手握不住時間,它總會在指縫間悄然溜走,她靜默地望着自己舉在眼前的手,指縫間的光亮漸漸的消失,緊而又是一片光亮,軍營中的篝火熊熊燃起,點亮了這荒蕪的大地。
原來這麼黑了。
她放下手,仰起頭望向天空閃爍的星辰,沒有月亮的天空,此刻就像是星落棋盤,星星點點,卻又是縱橫交錯。
她草草地吃過他人送來的晚餐,便放下了帳篷的簾子,又回到了桌前,將那副凌亂的畫折起,擱在一邊,好似在期待着他回來能夠看見一樣,如此不經意的動作,在她細想之時,想要發笑。
此時的她這麼安靜,只是不想讓外面無形的眼睛看到她的驚慌,她的心並不平靜,它一直在叫喧着,惶恐與不安在他告知她端燁修出事後就不曾退去,一直盤踞在心頭上,如藤蔓一樣緊緊地扣着她的心臟,然後向着喉嚨慢慢地往上生長,害得她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
外面開始漸漸的安靜下來,能夠聽到晚風吹着帳篷發出的鼓鼓聲,還有蟲鳴的聲音,她知道夜深了,只是凌楚嚴怎麼還不來?
莫不是反悔了?若真是如此,他來這兒幹什麼,只是想要看看她擔心的模樣嗎?
若真是如此,那他可真得如願了。
忽而,她聽到一陣怪異的蟲鳴聲,她從之前被她割破的地方走出去,只見有一個帳篷陰影處,站着一個人,而此人正是凌楚嚴。
她也學着蟲的鳴叫聲回着他的聲音,才一聲,他便注意到了她,於是放輕腳步小心翼翼地朝着凌楚楚走來。
隨後兩個人同時鑽進了帳篷裡,凌楚嚴率先開口道:“我的人在北山入口處等着你,這個交給你!”說話間,從懷裡掏出一塊用玉打造的令牌,精緻而又美麗,還有一張畫得極其細緻的底圖。
凌楚楚沒有拒絕,接過它們放進了自己的懷裡,但是她又拿出了一粒藥丸,淡淡地說道:“對不起,我不能完全相信於你。”
凌楚嚴眼眸中閃過一絲悲涼,但一閃而逝,他微笑着接過她手中的藥丸,吞了下去:“嗯。這般可是行?”
凌楚楚完全沒有想到他會如此,她以爲他定是會計較下:“嗯。可行。”隨後她看了下他的身高,淡淡地說道,“你去牀上躺着吧,不然會被人認出來,我沒有你那麼高。”
“嗯。”凌楚嚴沒有拒絕,笑着同意,“你快些去吧,注意安全,我等着你回來。”
聽着他的話,凌楚楚一愣,也許這就
是人與人之間的差別,他說讓她等他,而她的兄長說得是等着她回來……等,其實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需要靠漫無止境地猜測來度過每一個時刻。
凌楚楚看着他和衣上了牀,衝着他笑笑:“哥哥,謝謝。”這兩個字在上次見面的時候,她就想喊了,只還是有一絲害怕,就連這次也一樣,只是感情這東西她真得逞強不來。
凌楚嚴倒是讓她的一聲呼喊,愣了許久,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帳篷裡的時候,纔回過神,他咀嚼着她喊得哥哥兩字,心中一片溫暖,有她這麼一聲喊,真得就夠了。
凌楚楚接着帳篷間的陰影,快速地在黑暗中穿梭着,很快她便出了軍營,朝着北山奔去,輕功也一併用上,在過了半個時辰後,她越過了荒蕪的平原,見得不遠處的一棵樹上拴着一匹馬,正低頭在吃着草,她也顧不得太多,一個飛身坐在了馬背上,用劍砍斷了拴在樹上的繩索。
“駕——”快馬加鞭地朝着北山而去,她要趕在黎明之前到達北山,她總算是知道心急火燎是怎樣的一個感覺,像她現在這般便是,她害怕端燁修已經受傷,害怕他已經出事……
約莫一個時辰,她終於來到了北山,所謂的北山,其實並不是所謂的山,而是怪巖嶙峋,草木稀稀疏疏,與以往她見過的山完全不一樣,這兒的石壁及其的陡峭,只有一條路向着裡面而去……
這時候,她注意到前方有人攀在巖壁上,若不細看,幾乎會以爲那只是石頭而已,她從沒有想到有人會有這麼好的本事,好似可以吸附在這些石壁上一樣,隨後她又想到了另外的一件事,難道這些人就是凌楚嚴派給她的人?
她向着他們走進,清冷的聲音不輕不重:“你們是誰?”
話音剛落,她就看到這些人紛紛從石壁上落了下來,將她圍在中間,她眯起眼眸藉着星辰的光輝細細地打量了他們一通,若不是細看,他們身上的衣服真如這石壁顏色一致。
“倒還真是和他長得很像!”不知道是誰先開口說了一句,其他的人都蜂擁而上,打量着高頭大馬上的凌楚楚。
凌楚楚牽着馬,皺着眉頭冷冷地望着他們:“你們可是兄長派來的人?”
“的確很像。不過比他冷得多。這兄妹性子可算是截然相反。”又一個人出聲,邊上的人也開始應和着,“的確的確。太冷了。”
聽着他們說話,凌楚楚發現一個問題,這些人說話的音調都是一模一樣,幾乎連聲音也是一樣,這該
是怎樣才培養的出來,她對於她的哥哥真得一無所知。
“你們若是兄長派來的人,那麼請隨我一同進山谷!”凌楚楚冷眼掃視了下週圍的人,大抵有五十來個,她不知道這些人的功夫究竟如何,萬一馬馬虎虎,豈不都是進去送命,而且連着她怕也會出事。
這時,有一個開口道:“我等江湖之人,怎會救朝廷的人呢!雖說這魏王是不錯,不過與我等人皆不和。”
凌楚楚眉頭一皺,她可是沒想過會是這樣的情況,難不成凌楚嚴是故意爲難她的嗎?派了這些人。
“那麼請你們讓路!”她森冷地說道,同時揚起手中的鞭子抽在馬身上,“駕——”
馬匹突然間的奔跑,倒是讓這些人迅速地散開,然後望着馳騁而去的白衣人。
“真是個倔強的丫頭,這點他們兄妹二人有得一拼。”
“你說他會不會把那令牌交給她了?”
“極有可能,你看他最愛的寶馬都丟給妹妹了。”
這些人望着遠去的人議論紛紛,這時,其中一個驚道:“那我們還在這兒作甚,難道真讓他妹去送死?”
此話一處,衆人皆反應過來,手腳並用的爬上了石壁,如同爬山虎一樣敏捷地在嶙峋的石壁上攀爬着,速度那麼迅速……
“喂,等等!”石壁上傳來那些人的聲音,變得有些刺耳,卻也讓她聽得異常清楚。
她側過頭向着山上望了幾眼,在行馳中,她幾乎無法清晰看清楚他們的身影,在心中不由得佩服這些人的功夫。
“馭——”她拉起繮繩讓馬停了下來,很快,那些人都落在了她的身邊。
“小姑娘不要見怪,剛纔與你開個玩笑而已。”說着呵呵的笑了幾聲。
凌楚楚眼底一片平靜地望着他們,毫無波瀾,與剛纔一樣沒有生氣,也沒有喜悅,就這麼望着他們,倒是讓他們兄弟五十人變得渾身不自然。
“具體的行進方法,凌楚嚴已與我們商量過了。我們兄弟五十人,其中三十人與你一起,另外二十分別從兩處上頭而下,與魏王等人匯合,到時候裡應外合。”有一個走到凌楚楚的面前,神色不與其他人一樣,一臉嚴肅地開口說道。
凌楚楚沒有反對他們的意見,點頭算是同意。
她遠望着前面還看不見盡頭的山谷,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端燁修,我在努力對你好,只爲以後你能夠原諒我,在憤怒的時候,還能夠想起我的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