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上的紅色小疙瘩不停地長大,慢慢的變成一粒粒小水泡,破裂之後,流出的膿水將她身上的衣服濃得滿是粘稠之感,更讓她懊惱的便是這些小水泡破裂之後,未過多久,又會變成玩好無缺的小疙瘩,周而復始……
這些日子,因爲攝魂香的作用,她已然感覺不到任何痛楚,但是看到渾身噁心的模樣,她還是不自覺地想要嘔吐,這應該算是有史以來她最爲悲慘的一次。
她幾乎不敢躺在牀上睡覺,因爲一夜過後,背上的膿皰就會破裂,與衣服想粘,第二日撕扯下來之時,會扯去一層皮,那時候即便是有攝魂香的存在,她也還是能夠感覺到極大的疼痛。
於是,她不得不選擇每夜都是坐着睡覺,偶爾倚靠在桌子上,打個盹。這於她的身體來說是個極大的損耗。
“小姐,你要不要躺下休息下?”大早就來到王府的綠蘿進來之時,見到的便是自家小姐站在牀前,用胳膊抵着窗口站着打盹,禁不住有些心疼。
凌楚楚睜開恍惚的雙眼,搖了搖頭:“不必了。這樣就可以。”
然而,綠蘿依舊滿是心疼和擔憂:“小姐,要不今日我就守在這兒,寸步不離,你若是怕疼,就將衣服褪去的,赤luo的躺於牀上。初春容易冷,我讓淺煙她們在屋子裡燒些炭火,可是好?”
凌楚楚蹙蹙眉頭,直接躺於光滑陰涼的牀上,的確是比穿着衣服,墊着厚厚的被子來得好,加上這屋子裡的溫度再高一點,也不至於染上風寒。思索片刻之後,她算是同意了綠蘿的要求,能夠安穩的睡一覺會讓她的精神好許多。
片刻之後,在淺煙淺晚的幫忙下,牀上的被褥被清理的一乾二淨,只剩下光滑的底面,凌楚楚乍一躺上去的時候,透心涼的一下下,但稍即也就適應了。
隨着炭火越來越旺,屋子裡的溫度也越發高了,凌楚楚在感覺不到任何冷的時候,便是沉沉的睡過去。而此刻,卻是苦了另外三個還穿着棉襖的人。
綠蘿三人額頭上都沁着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來。於是乎,三人對望一眼,紛紛換了夏裝,倒也是涼快許多,奈何出去取炭火的時候,卻是冷得發抖。
當端燁修出現在一悅苑之時,見着她的屋子房門緊關,唯有窗戶開着一小溜縫隙。不由得蹙起眉頭,她難道不知道這個時候該是起牀了嗎?
正欲開門進入之時,門卻是自動打開,迎面而來的是一陣熱浪,他不禁往後退了一步。眉頭再度蹙起,只見淺煙一身涼快的裙衫走了出來。
“王爺!”淺煙驚訝地喚了聲,“你怎麼來了?小主還在睡覺。”
端燁修蹙着眉頭,陰沉着臉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淺煙趕緊地將房門關上,打着哆嗦地回道:“小主方纔歇下,這幾日來,小主都不曾睡覺。今日陸夫人來了,想了個法子,她方纔安穩的睡去。”
端燁修雖不知這法子具體是什麼,但依據這不停地從門縫中傳來的熱浪,以及淺煙這般穿着,依稀還是能夠猜到些。但她
這些日子沒有睡覺,更多的原因該是不信任,只有在最熟悉的人身旁,她才能夠安然入睡。
他欲走進去見見她,卻爲淺煙攔住了:“王爺,現在進去不合適。”
“爲什麼?”
淺煙支吾害羞地將凌楚楚的狀況說了一遍。
聽得,端燁修也縮回了想要推門的雙手。
“那你們好生照顧着她。”
“是。奴婢明白。”淺煙乖巧地應道,隨即道,“王爺,奴婢還要去取炭火。”
端燁修微微頷首,示意她不用管他。他在門口略作停頓之後,欲離去,卻爲綠蘿喚住。
“魏王,臣婦有話與你說!可否來窗前一敘。”
深邃的眸子微閃,冷峻的容顏瞧不出有何異樣,他轉動身子,挪步向着窗前走去。
窗戶微微打開着,綠蘿嬌俏的臉上帶着些許紅潮,想來是屋子裡溫度過高而成,他的視線躍過她的頭頂,輕薄的紗帳輕揚着,她的玉體若隱若現,似乎睡得很沉。
綠蘿瞧見他的視線,秀眉輕蹙,平靜的聲音中含着絲警告意味:“魏王,可是把兇手找着了?莫要讓小姐等太久!”
端燁修收回視線,瞥了她一眼,深沉的眸子中帶着絲探究:“你爲何這麼關心她?”
綠蘿扯開嘴角,低笑一聲,遂反問道:“那魏王爲何如此不肯放手?又爲何如此不願意把事情果決的處理了?不要說還沒有查到一丁點蛛絲馬跡?這樣的話,若是從魏王口中說出來,該是一個笑話!”
端燁修沒有想到一個丫頭卻是這麼伶牙俐齒,看樣子陸與意還算是走運,撿到了個不錯的寶貝:“這兩者又有何關係?”
“沒有關係嗎?”綠蘿輕呵了聲,低低的聲音裡泛着諷刺,“魏王,一件事,一個人,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看法,都有不同的感情,小姐於我,有不一樣的感情,故而如此。而魏王呢?小姐或許對與魏王來說,還有某種用處,所以不放手,但偏生有人要zhao小姐的茬,奈何那人也是與魏王有着某種關係。故而,我與小姐有割捨不斷的牽絆,而魏王與小姐也有。你說這是不是有關係?”
聽聞她這番是是非非的話,他不得不佩服這離景宮出來的人都是巧舌如簧,能說會道。
見他並未說話,綠蘿再次言道:“魏王,不要過了小姐給你的期限,不然我們都無法確保她會怎麼做,到時候可不是魏王你想要阻止,就能夠阻止的了。”
端燁修依舊沉默,雙眸微垂,似乎若有所思。良久,他擡眸瞧了眼簾帳內睡熟的女子一眼,轉身便離去。水藍色的衣裳在他轉身之時劃出一道美麗的弧度,像極了大海里的波浪,張揚但頃刻間有沉寂。
他承認他現在還不想動,即便眼下看上去,她中毒只是後院中女人之間爭奪他寵愛而引起,但事實上,他明白這裡頭牽涉了許多。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凌楚楚這一睡,便是倒了傍晚,醒來之時,便感覺到自己的背幾乎是與牀板粘在一起,她
咬了咬牙,用力坐了起來,皮膚撕扯的疼痛,讓她眉頭緊緊一皺,好在並不是很疼。而且這疼,就如同一種假象一般,不過是因爲她聽到肌膚的撕裂聲,纔有所覺得疼罷了。
“小姐,你醒了?”一直站於窗前的綠蘿聽到動靜,迴轉過身子,便見得凌楚楚已然起牀,同時她趕緊地吩咐兩個丫頭去打水並囑咐她們仔細一點。
“綠蘿,辛苦你了。”凌楚楚扯過一件衣服,披在自己身上,雙腿垂在牀前,“這一覺,睡得很舒服。”
綠蘿淺淺一笑,打趣道:“小姐,你說我們像不像晝夜鳥?只有清晨與傍晚的時候才能說上話,白日裡你沉沉睡着,夜裡我沉沉睡着。”
凌楚楚點點頭:“嗯。你不說,我倒是沒有覺得,你這麼一說,還真是像及了。我想你家夫君該是恨死我了,最近我天天霸佔着你。”
“小姐!”一提到陸與意,綠蘿的容顏就會泛紅,那是專屬與女兒家的嬌羞,“不說他了。最近是不是一天比一天難受?”
“那倒沒有。”凌楚楚搖搖頭,“這攝魂香幾乎讓我失去痛覺,故而這所謂的疼痛也是無法感知了,不過看着就是噁心了點。端燁修可是有來找我?”
“嗯。你睡下不久後,倒是有過來,卻也沒有說什麼。小姐,綠蘿覺得他該是知道兇手是誰。”
凌楚楚輕呵一聲:“我也知道。但是他現在還不會動手,我也不會動手,我現在只想等着融藹平安的回來,然後再做打算。這幾日,我不曾睡覺的時候,都在想他的話,一個人也是可以幸福的。只是,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真得放下一切。”
綠蘿走到她的身邊,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頭:“小姐,無論你做什麼,綠蘿都會支持你,只要你好好的活着。”
“你也該爲自己的幸福做打算。”凌楚楚直起頭望向她,“陸府,畢竟是大戶人家,還是有人擠破腦袋想要進來,即便只是做小的。替他生個孩子,握住後院的權利。”
聽聞,綠蘿的臉色又是一紅,卻也是點點頭。
“你該回去了,我醒了,便沒事了。況乎某處還有祁星兩兄弟帶着。”凌楚楚擡起流着膿液手欲拉她的手,目光在觸及到黃色的液體之後,便又垂了下來,“趕緊回去的,不然他也會擔心。”
綠蘿見狀,在她縮回手的時候,雙手握住了她的手:“小姐,綠蘿不會嫌棄你。你要照顧好自己,綠蘿明日再來陪你。”
每當分別,兩人都有些不捨,即便第二日還能再相見。
等着綠蘿離開之後,淺煙二人也擡着水進來,凌楚楚仔細地看了下水,未見任何問題,便將她們二人打發下去,自己沒入水中。
低首間,見到的便是臉上都流着膿水的自己,她需要好好清洗自己,她該是乾乾淨淨的人,這般醜陋骯髒的自己,她見着也是噁心至極。
忽而,她聞得一陣腳步聲,很是沉穩,有別於淺煙與淺晚,也與端燁修有所不一樣,眉頭瞬間蹙起,冷漠而又警覺地問道:“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