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楚楚嘴角一直掛着笑容,不淺不濃,卻是分外的好看。
“你們快些離開吧,帶上綠蘿!”她的聲音很輕,此刻體內真氣消耗過大,內力源源不斷的流失,讓她覺得渾身都冷得很,蒼白的嘴脣乾得將要裂開。
陸與言卻是沒有去看綠蘿怎樣,他更關心的反而是凌楚楚:“楚楚,你做了什麼事?”
凌楚楚搖了搖頭:“我只是物歸原主而已。快些帶她離開,越快越好,不然你們都會有麻煩。”
“什麼意思?”劉夏輝已然找到了銅鏡後的一封信,上頭的字跡很是娟秀,小小巧巧,與以往所寫有所不同,每一筆都是格外的認真用力。
“快些走,綠蘿醒來後,只會記得睜開看到的一個人,我希望那個人是陸與意。”凌楚楚不停地催促着。
但她催促的次數越多,陸與言二人就更加覺得奇怪,總覺得他們若是一走,她可能消失的無影無蹤。
凌楚楚許是感覺到他們的擔憂,笑言:“放心,我不會做傷害自己的事情,我現在還沒有資格選擇讓自己離開這個世界。”
“真得?”陸與言反問道。
“嗯!”凌楚楚輕應了聲,“劉夏輝應該知道我還有事情沒有辦完,現在若是離去,當是辜負了一些人。”
她很累,她要休息下下,她擡手摸了摸身體漸漸變暖的綠蘿。
幸虧,幸虧那日我固執的留下你,不然,我就再也碰觸不到你溫熱的身體。
綠蘿,我不是你的主子了,你是陸夫人。
“她過不了多久,就會醒過來,你們動作快點!”
陸與言思索了下,遂點了點頭,將綠蘿從雪牀上抱了下來,道:“楚楚,若是有事,記得讓丫環們來找我們。”
“嗯!”閉着雙眼的凌楚楚感覺到自己的手臂上一輕,知道他們抱走了綠蘿,“我會的。”
劉夏輝望了一眼累到極致的人:“凌姑娘,得罪了。”他將她抱起,放在牀上。
“謝謝!”凌楚楚低低地喃了一句,她的確是想離開雪牀,那兒太冷了,幾乎要將她全身的血脈都凍住。
劉夏輝與陸與言照面一下,隨即快速地離開冷宮,懷抱着綠蘿的陸與言,感覺到懷中之人的溫度如同一個睡着的人一般,他不得不感嘆駐命草的厲害,竟然能夠讓一個死人起死回生。然而,他倏然不知,凌楚楚是利用了聖靈族的挪命之術讓綠蘿真正的復活。
融藹交給她的不只是一粒藥,還有一個故事,那就是挪命之術的運用,而且那張所謂藏寶圖的東西,也不過是挪命術的要領罷了,而會挪命術的便只有聖靈族的四大長老。再次回想當年,她跌下懸崖,本無生還機會,隱姓埋名的聖靈族第四長老意外救了她,利用挪命之術將她救活,且將全數內力交於她,所以在遇到有人追殺之時,纔會無力抵抗,那般慘死。
而現在,她也不過是將命還給綠蘿而已。
她孃親犯下的錯誤,她只能彌補這麼一點。
這些天,陸府上下皆是陰沉的很,忠心耿耿的一代忠臣,卻是在短短半年間,遭受了那麼多的事情,人心也漸漸的變涼。
本是過不了多久,他們就可以迎來陸府的小少爺或者小姐,可偏生是……
所有的人面色如霜。
陸與意坐在他們的屋子裡,望着籃子中綠蘿裁剪的衣裳,小小的鞋子,小小的衣裳,每一針每一線都是那麼的工整,他們都是那麼期待着小孩的到來,可偏偏……
他和綠蘿的相識明明就是一場錯誤,但他卻是不經意地真正喜歡上這個真實的女子,靈動如同山裡的精靈,她只有在凌楚楚的面前,纔會變得那麼端莊,不然整天就像
是一隻快樂的小鳥。
“嘭——”陸與言重重地踹開房門。
陸與意微微擡起頭,瞧着他手中抱着一個女子,但並未多加詢問,又垂下了眸子。
“哥,你作死!快把你媳婦抱走!”陸與言重重地喊了一聲,在回來的路上,懷中的人動了動,卻並未睜開眼睛,他曉得過不了多久就要醒來了,楚楚交代的話他還是得辦好。
陸與意擡眸,眼中閃過詫異,聲音很是低沉:“你怎麼把你嫂子從她手中帶來?”
“是楚楚讓我把她送回來,哥,快來抱走,不然她醒了,見到的就是我,不是你了!”陸與言催促道,懷中的女子在他身上拱了拱。
陸與意苦笑一聲:“與言,你是在取笑哥哥嗎?人死又怎會復生呢?”
陸與言懶得與他說了,直接將人丟在牀上:“哥,你好生照顧好嫂子。不然,楚楚應該不會放過你,過一會兒,她應該就要醒了。劉夏輝,你傻站在門口乾什麼,還不快信交給我哥!”
劉夏輝跨進屋子,向着陸與意略點了下頭:“這是楚楚姑娘交給你,說是陸夫人不見的記憶。陸夫人醒來之後,很可能不識得任何人。”
陸與意聽着他們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也從懷疑到將信將疑,而身後牀上傳來的平穩呼吸聲,讓他大驚。
“這……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陸與言聳了聳肩,將他們兩個在冷宮看到的情形以及聽到的一一告訴了陸與意,最後道了一句:“哥,你別打我,我不是故意偷看嫂子裸身。”
陸與意沒有去理會他的玩笑話,接過劉夏輝遞上來的信件,細細地看起來。
陸與意,
在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綠蘿應該就快醒來了。我把綠蘿交給你,請你好生照顧她,就算是我求你了。我不知道人死一次後,記憶是不是會消失,但願不會。
但我惶恐……
因爲我也曾死過一次,醒來後就沒了過去的記憶。
我怕有一天我會見不到綠蘿,那麼請你替我將她的過去好好的記着。
她是聖靈族的女孩子,是高貴的女子,若是論地位,她完全配得上你,她是第四長老的女兒。她曾生活在一個很美麗的地方,那兒曾有過沒有任何憂傷與悲哀的日子,所以我希望你能夠讓她再次活得快樂幸福。
若是她醒來後,不記得我是誰,那麼請你也不要告訴她,就當作我不曾在她的生命中出現過。於她,我更是一個罪人的女兒,而不是她的朋友,她的主子。
陸與意,保護好她,不要讓她再次陷入不該進入的局中,有我一個就夠了。我想,也是時候讓這一場局結束了。
不要告訴任何人,不要讓其他的人再看到我們的過去,那裡有的美好抵不過傷痛,抵不過滅家的慘痛……
望一切安好!
陸與意,將信件全部看完,長長的兩頁,記載了許多綠蘿不曾告訴過他的事情,那是隻屬於綠蘿和凌楚楚的事。而聽凌楚楚的口氣,也許某一天,就會成爲他一個人的記憶,一個旁觀者記着屬於她們的記憶。
陸與言瞧見他看完信後,神色有些不正常,急急地詢問道:“哥,楚楚說了什麼?”
“沒什麼,與言,若是可以,替哥去請下御醫。”陸與意將信件收了起來,放進了自己的懷中,走回到牀前,望着牀上睡熟的女子,她身上的衣裳不過是一件很薄很薄的衣衫,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她胸口上的一點紅痣,那是他的綠蘿,不曾有假。
綠蘿,這輩子我會照顧好你,只要我們都好好的活着。
陸與言見狀,還想問些什麼,就被劉夏輝拖拉出去:“別打擾你哥了,應該是楚
楚有交代,不讓我們知道。”
“可是我好奇。”
“那就直接去問凌楚楚,你不是還要進宮去找御醫嘛!”
陸與言搖了搖頭,問凌楚楚,還不如直接從他哥那兒搶來得方便。
陸與意安靜地坐在牀邊,打量着牀上的人,平穩的呼吸聲傳入他的耳中,一切真得好像是夢一場,她竟然奇蹟般的活了,活了就好,就好。
良久,牀上的人翻動了下身子,好似有所不適,又蹙了下眉頭。
“綠蘿,綠蘿……”他輕輕地喚了幾聲,溫厚的手掌將她的眉頭撫平。
漸漸地綠蘿睜開了雙眼,眼前的是一個陌生的男子,她再度蹙了下眉頭:“你是誰?”
即便凌楚楚在心中已然有提醒,但他的眸色還是暗了下來,但對上她明媚的眸子之時,他笑了笑:“綠蘿,你睡得太久,連相公都不認識了嗎?”
相公,她有相公,她嫁人了?她又是誰?
綠蘿的雙眼中閃爍着疑惑:“那我是誰?”
“你是綠蘿,是我的娘子,我是陸與意,是你的相公。我們是夫妻。”陸與意耐心而言,溫柔的容顏,讓綠蘿綻開了笑容。
“哦。我不記得。”
“不記得,沒事,過不了多久,你就會記起來了。”
她醒來未過多久,宮中的御醫也到了,當他們從陸與言口中得知,陸夫人活了,全然不相信,以爲是他在開他們的玩笑,但當他們進屋後,瞧見她就坐在屋中與陸與意在說話,皆是詫異的說不出話來。
“太醫,還望你替內人診斷下,這身體可還有異樣?”
御醫點頭,就算是這陸將軍不開口,他們也要冒昧的探看下陸夫人的脈象,這着實是一件神奇的事兒,哪有死了的人就這麼活過來?若是詐屍也太過詭異了。
等着把脈之後,御醫們無不稱奇:“陸夫人體內的淤血和餘毒都已被排除,若是在好生調養幾天,便可以了。陸將軍,老夫有一事相詢,這陸夫人是如何醒過來?”
“是皇……”陸與言正欲開口說話,卻被陸與意一記冷眼給打斷。
“綠蘿,在屋子裡好好休息下,爲夫送太醫們出去。”
綠蘿輕點了下頭,也不多說話,聽他們的話,她還是相信了自己是他夫人的事實,只是這些人她好像都不認識。
屋外,陸與意緩緩道:“是皇后救了本將的夫人,至於用的是什麼方法,太醫們還是需要去詢問皇后本人了。”
御醫們蹙了下眉頭,他們已然在宮中聽到各種傳言,說是那皇后瘋了,抱着陸夫人的屍體而眠,這怕是那皇后在救陸夫人,只是……
但若就這麼猜想,怕是想破頭也猜不到哥究竟,還不如回宮去請示皇上,容許他們見見皇后爲好。
等着這些老骨頭離開,陸與言不爽道:“哥,你剛纔爲什麼不讓我說?”
陸與意撇頭瞧了眼屋中正坐在牀上晃着腿眨着眼望着他們的女子,低下聲音道:“是楚楚交代的,不要讓綠蘿聽到任何有關於她的事情,你替我交代下去,府中任何人不得在夫人面前提及皇后。再者就是將你嫂子所研製的毒藥,想辦法送進宮去。”
“哥。嫂子可是有記得你?”陸與言向着屋子裡頭瞧了眼,從剛纔他們之間的對話中,他覺得嫂子好像連哥都不認識,難不成凌楚楚是誑他們,想要儘早的趕他們走?
若真是這樣,是不是宮中又要出事了?還和她有關?
陸與意搖了搖頭:“不認識。與言,替哥向凌楚楚道謝,若是可以,你替我看着她點,我總覺得楚楚要做什麼傻事。”
原來他們兄弟間的感覺是一樣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