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靖遠侯府,便有侍女來報說二夫人回府了,請大小姐前往問安。楚寒箏答應一聲,轉往大廳而來。
“阿柳,你不是在清源寺休養嗎?怎麼突然回來了?”
楚玉祁形容憔悴,語聲更是帶着幾分嘶啞,顯然這段時間確實心力交瘁了。
“府中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我不回來怎麼行?老爺,幾日不見,你可瘦多了,怎麼那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這語聲輕柔的女子正是楚玉祁的二夫人賀蘭柳。人到中年的她風韻不減當年,依然嬌美如少女,難怪雖未扶正,卻一直深得楚玉祁寵愛,是侯府名副其實的當家主母。
前段時間她偶感身體不適,無論如何調養都沒有太大的起色,便聽了太醫的建議,尋了個清雅幽靜的地方休養,一去就是兩個多月。
對面的椅子上坐着賀蘭柳的女兒,靖遠侯府二小姐楚寒笙。年方二九的她在人前一向嫺雅溫柔,大方得體,舉手投足一派大家閨秀的風範。不同於楚寒筠等人對楚寒箏的侮辱欺凌,她不但從不對楚寒箏下手,甚至偶爾替她說幾句公道話,博得了侯府上下的一致讚揚。
爲盡孝道,此次她陪同賀蘭柳前往清源寺,以便近身伺候,直到今日才歸來。
長嘆一聲,楚玉祁忍不住苦笑:“府中如今是多事之秋,還說什麼身體不身體?”
賀蘭柳皺了皺眉:“寒筠和寒笛究竟怎麼回事?”
楚玉祁張了張口,卻不知從何說起:“這……唉!說來話長啊……”
楚寒笛剛剛死於非命,這就不必說了。自感染了韓俊彥的怪病,楚寒筠雖還有一口氣,也不過是在苟延殘喘,不定哪一刻便會一命嗚呼。
便在此時,楚寒箏邁步而入,上前見禮:“寒箏見過父親,見過二孃。二妹,一別數月,別來無恙?”
那白衣如雪、翩然欲仙的女子映入眼簾,母女二人瞬間愣住,半晌沒有任何反應:那絕世的風姿和絕代的芳華,尤其是那絕美無雙的容顏,豈非只有雲端的仙子才能擁有?
“是不是覺得寒箏跟過去有些不同?”楚玉祁見怪不怪地開口,心情總算略略輕鬆了些,“這事兒也是一言難盡,我慢慢再說給你們聽。寒箏,坐吧。”
“啊!這……”
總算回過神來,賀蘭柳依然恍如夢中,倒是楚寒笙早已臉容平靜,眼底深處的妒忌更是掩藏得極好極好!
“老爺,我這一路走來,很是聽到了一些議論。”賀蘭柳總算開口,眼角的餘光斜睨着楚寒箏,“不少人都說是什麼詛咒害死了寒笛……”
“一派胡言!”楚玉祁立刻沉下了臉,厲聲呵斥,“寒笛的死是意外,雅秀更要負一半的責任,何來詛咒?來人!傳令下去,哪個敢再造謠生事,亂棍打死!”
賀蘭柳暗中咬了咬牙,面上卻依然溫柔似水:“原來是下人在亂嚼舌根,那就好。不過老爺說雅秀要負一半責任,這……”
想起屍骨未寒的楚寒笛,楚玉祁心中發堵,眼圈先自紅了:“可不就是?不問青紅皁白就給寒笛亂
吃補品,寒笛纔會血崩而亡!若是早問問太醫……”
聲音哽咽到無法繼續,他不得不暫時住了口。賀蘭柳忙柔聲安慰:“事已至此,老爺還是節哀吧。寒笛命該如此,咱們也都盡力了。”
賀蘭柳行事一向穩妥,見她回來,楚玉祁倒是安心不少,將後續事宜都託付給了她,這才各自回去歇息。
回到房中,賀蘭柳突然冷笑:“真想不到,廢物也有翻身之日!瞧她如今的樣子,與從前簡直判若兩人。尤其是那張臉,恐怕整個巫瑪帝國都找不出幾個!”
楚寒笙挑脣,勾出一抹深沉的冷笑:“難怪三娘和三妹他們想盡辦法要將大姐除去,此人不除,恐怕必成大患!”
賀蘭柳咬牙,繼而疑惑地皺眉,“不過說也奇怪,究竟是誰暗中掉了包?莫非真如玄真道長所言,那白癡命中有貴人相助?”
二人回來的時間雖短,卻早已將一切打聽得差不多了。唯一讓他們想不通的,正是這一點。
一抹陰沉的戾色自楚寒笙的眼中一閃而過,她突然輕輕咬牙:“無論如何,我絕不容許她擋我的路,壞我的運勢!”
“她敢!”賀蘭柳一聲冷哼,臉上殺氣閃爍,“如果靖遠侯府果真有一個人是大富大貴、母儀天下之命,那個人也是你!”
楚寒笙微微冷笑,什麼也不曾說。
這邊母女二人將楚寒箏當做了心腹大患,那邊還有一人,更是恨不得將她咬成渣渣,順便踩上幾腳,都不能解心頭之恨!
“藍夜雲,本宮饒不了你!”
這幾個字雖然幾乎用盡了渾身的力氣才從牙縫中擠出來,卻絲毫不影響那股濃烈的殺氣和恨意!
那日意外看到楚寒箏的絕世之容,儘管心中震驚,更伴有強烈的悔意,高元昊卻故意裝出了一副視而不見的樣子,就是爲了讓衆人尤其是楚寒箏本人放鬆警惕,他好找機會暗下黑手。
耐着性子等了一段時間,他認爲時機已經成熟,便趁着蘭皇后去佛堂誦經的機會假傳懿旨,聲稱皇后不適,讓楚寒箏入宮診治。
原本他的計劃是將楚寒箏騙入皇后寢宮,再用迷藥和媚藥強佔了這個絕色佳人,等她清醒之後就反咬一口,說她勾引太子殿下,意圖重做太子妃!
既然二人已經有了夫妻之實,爲免家醜外揚,她就只能與藍夜雲解除婚約,從此跟在他的身邊,到那時,這個傾國傾城的妙人兒就成了他的掌中之物,任他隨意玩弄!
生米只要成了熟飯,就算楚寒箏事後發覺不對勁,也已經沒有必要去追究,只能認命!
如此一來,不管楚寒箏從前是裝傻還是真傻,至少如今她醫術過人,有她在身邊,豈不等於多了一張保命符?何況她又那麼傾國傾城,簡直百利無一害!
爲確保萬無一失,他特意重金蒐購了醉仙和銷魂烈這兩種稀世奇藥,只等着與楚寒箏成就好事。只可惜算了算去,他卻死也沒有算到楚寒箏早已不是昔日的廢柴!
當日佳人明明已經在抱,他卻突然昏死過去,不省人事。等他重新清醒過
來,卻發現穴道被封,更要命的是避毒玉決居然失效,令他中了烈性媚藥!
緊跟着,被封的穴道無法解開,他只能被動地僵在牀上,讓那些宮女輪流“上馬”,好幫他解除藥性。那種屈辱,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不知過了多久,穴道總算解開,藥性卻始終猛烈得令人無法承受,於是這種屈辱不得不繼續……一直到今日,算算已是整整七天七夜,才總算告一段落。
此時的高元昊,已經對牀笫之歡深惡痛絕,甚至看到女人就想吐!當然,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事情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正如楚寒箏所猜測的那樣,當“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幾個字蹦入腦海,高元昊眼前立刻浮現出了一張冰塊臉:藍夜雲!
只有他纔有那麼高明的點穴手法,讓大內密探都束手無策。只有他才能大白天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皇宮,給他下了連避毒玉決都奈何不了的藥物。只有他才能輕而易舉地將楚寒箏帶走,而不驚動任何人!
費盡心機,不但未能成功抱得美人歸,反而險些精盡人亡,高元昊簡直氣得發瘋,雙眼早已赤紅一片,恨不得將藍夜雲活活咬死!
遊澤安守在一旁,眉頭微皺:“殿下怎知是寧王做的?當時明明四周無人……”
“若連你都看得到,他就不是藍夜雲了!”高元昊冷冷地看他一眼,極度的疲乏和虛弱令他每說一句話都要喘息半天,“就算不是他,也是他安排的人!總之本宮不會放過他!等本宮登上皇位,第一個就把他碎屍萬段!”
遊澤安嘆口氣:“恐怕沒那麼容易,殿下忘了嗎?他有免死金牌。”
高元昊一愣,跟着狠狠一拳捶在了牀上:“可惡!本宮就不信收拾不了他!對了,本宮讓你查一查楚寒箏是怎麼回去的,查到了嗎?”
“查到了!”遊澤安忙點了點頭,“靖遠侯府的人說,當日楚寒箏入宮之後不久,便被幾名宮女送了回去,說她身體不適,突然昏倒,皇后娘娘特意派人將她送回去休養。”
“藍夜雲,不是你做的才見鬼了!看來,我還是太低估了你的手段!”高元昊越發咬牙切齒,“你等着,你給我等着,我一定要把你……把你……”
藍夜雲的高明之處就在於,明明將你折磨得生不如死,你卻偏偏抓不住他半點把柄,奈何不得他!
當然,這一切的緣由都是楚寒箏,我一定要稟明父皇,將她重新搶回來,狠狠地折磨個夠!
“啓稟太子殿下,皇上有旨,請您御書房見駕!”
正好!
高元昊掙扎着起身,遊澤安卻很是擔憂:“殿下,您的身體……”
“本宮沒事!”
高元昊強撐着洗漱更衣,總算感到力氣稍稍恢復了些,便迅速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狀態,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御書房:“兒臣參見父皇!”
“免禮。”高靈諾看他一眼,“楚寒笛的事都處理妥當了?”
“是。”高元昊點頭,目光微微閃爍,“不知父皇召見,所爲何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