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歡守在牀前,不但半步不敢離開,甚至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幸好藍夜雲的狀況一直很穩定,照這個樣子看,應該用不了多久就會清醒了。
一直到黃昏時分,楚寒箏才起了牀,開門將夏薇叫了過來,吩咐她準備晚飯。
已經等了一天的夏薇看到她,頓時十分開心地嚷嚷:“小姐,你跑到哪去了?怎麼到現在纔回來?叫我好擔心呢!還有啊,你是什麼時候出去的,怎麼我一點都沒看到?”
楚寒箏微微一笑:“這是個秘密。我不在的時候沒出什麼事吧?”
“倒是沒有。”夏薇搖了搖頭,跟着哼了一聲,“就是太子嘛!非要進去找你,我都告訴他你不在了,他偏不聽。不過那個時候我以爲你就在房中,差點把我嚇死。”
“忘了提前跟你說一聲了,真是不好意思。”楚寒箏有些歉然,“快去準備晚飯吧,我餓了。”
夏薇答應一聲,歡天喜地地轉身而去,不多時便整治了幾道精緻的小菜送進了房中。命她退下,楚寒箏將飯菜端到了內室,好隨時觀察藍夜雲的狀況:“沈閣主,吃飯了。”
沈醉歡答應一聲過來落座,語氣中難掩擔心:“怎麼還不醒?我捏他鼻子好幾次了,一直沒反應。”
“咳咳咳……”楚寒箏一口湯全喝到了氣管裡,跟着滿臉黑線,“沒醒是因爲沒到醒的時候,你捏他鼻子有什麼用?也不怕憋死他!”
沈醉歡很無辜:“我以爲捏捏鼻子醒得快。”
“誰告訴你的?真是天才。”楚寒箏越想越覺得好笑,笑得肚子一抽一抽的,“沈閣主,吃過飯後你便回去歇着,這裡交給我了。”
“你行嗎?我看我還是留下比較好,也好有個照應。”沈醉歡明顯有些懷疑,跟着賊兮兮地眨了眨眼,“再說如此良辰美景,又有如此佳人相伴,我怎麼捨得離開?”
楚寒箏瞅他一眼:“你再說幾句這樣的話,說不定他就氣得醒過來了。”
“我看不止哦!”沈醉歡心情不錯地哈哈大笑,“說不定醒過來也會再被我氣昏過去!”
楚寒箏哭笑不得:攤上這樣的朋友,藍夜雲所謂的“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算是徹底破功了。
“啾!”
大概是聞到了香味,小白突然竄了過來,對着桌上的幾道菜垂涎欲滴。
爲了避免被它打擾,楚寒箏一大早便非常嚴肅地將它叫到自己面前,告訴它自己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讓它自己去玩,天黑之前不要回來。這小傢伙很是聽話,果然直到此刻纔出現,半點沒有誤事。
所以楚寒箏很滿意,將它專用的小碟子拿過來,每樣菜都挑了一些放到它的面前:“餓了吧?快吃。”
小白開心地甩甩大尾巴,正準備低頭大快朵頤,卻又突然擡起頭看了看牀的位置,跟着嗖地躥過去,用小爪爪輕輕撫摸着藍夜雲的臉,口中發出的聲音也無比溫柔:“啾,啾啾……”
楚寒箏忍不住微笑:“放心吧,他已經沒事了,很快就會醒過來的。”
小白點點頭,伸出舌頭在藍夜雲臉頰上輕輕舔了舔,這纔回到了桌上,開始愉快地享受晚餐。
當然楚寒箏完全沒有注意到,在離開藍夜雲的一瞬間,小白的一隻小爪子輕輕地從他的刀口上掠了過去,那一瞬間,有一道淡淡的金光迅速滲入了刀口,眨眼消失無蹤。
吃過晚飯,楚寒箏先將碗筷送出去給夏薇,又命她準備了熱水,先將小白洗乾淨,接着又痛痛快快地洗了個熱水澡,這才感到身心舒暢,手術的疲憊一下子減去了大半。
換好衣服,她回到房間,看到沈醉歡正好打了個長長的呵欠,不由微微一笑:“沈閣主要不要去洗個熱水澡?很解乏的。”
“我倒想。”沈醉歡看着她,目光突然變得有些曖昧,“只不過你確定可以?”
這才發覺自己這個邀請有些不大合適,楚寒箏暗中有些後悔自己的嘴快,故意不動聲色地點頭:“其實你也累了一天了,還是回去洗個澡好好休息一下,這裡交給我就好。”
“我不是說了嗎,有良辰美景和佳人相伴,再累也心甘。”沈醉歡笑得邪魅,手中的玉笛也輕輕轉動着,說不出的瀟灑風流。
看着那雙深邃如蒼穹的眼眸,楚寒箏竟莫名的有些心慌:這個男人身上,還真是有一種令人難以抵擋的魅力,難怪橫掃涅槃大陸各大花叢,還能片葉不沾身,不知惹得多少多情少女空自垂淚,罪過啊罪過!妖孽啊妖孽!
所以,珍愛生命,遠離這個妖孽!
目光不期然地落在了他的玉笛上,楚寒箏眼睛一亮立刻起身,從櫃子裡取出了他之前留下的“定情信物”——那支拇指大小、還墜有流蘇的小玉笛,含笑開口:“前段時間事情太多,一直沒有機會將這寶貝還給沈閣主,請沈閣主收好。”
沈醉歡似乎愣了一下,跟着只是挑脣一笑:“原來姑娘對我,如此不屑一顧?”
楚寒箏立刻搖頭:“沈閣主誤會了,我絕無此意!只是我已問過寧王,他告訴我這玉笛乃是九天閣閣主的信物,只要玉笛在手,任何人都可隨意調動九天閣門下數十萬弟子!如此重要之物,我實在受之有愧……”
“何謂受之有愧?”沈醉歡依然淡淡地笑着,但是不知爲何,眸中卻流露出一絲隱隱的落寞,“你救了我的命,這功勞還算小嗎?還是在你眼裡,我的命還不如區區一個小玩意兒值錢?”
“當然不是!”楚寒箏有些抓狂,不得不耐着性子解釋,“生命無價,無論任何稀世奇珍都換不來。但這玉笛畢竟非同小可,我……”
“那又怎麼樣?”沈醉歡依然淡淡地笑着,笑容並不冷,就是刺得人心中不舒服,“我將這玉笛給你,也不過是想給你一份守護,因爲你只有好好的,我……我才能安心。”
楚寒箏吃了一驚,手中的小玉笛居然噹啷一聲掉在了桌子上,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分外刺耳:“你……”
“怎麼,嚇到了?”沈醉歡的笑容裡多了一絲邪氣,卻偏偏那麼魅惑人心,“放心,暫時來說,我只希望你好好的,至於其他,來日方長。”
楚寒箏暫時沒有開口,只是緊盯着他的眼眸,似乎想要透過它們看到沈醉歡的內心深處。然而很快她便發現,在某些時候,沈醉歡的眸子比藍夜雲還要幽深不見底,除了一片深邃,幾乎什麼都看不到!
搖了搖頭,她儘量淡然:“沈閣主言重了,我說過我救你是因爲你是寧王的朋友,更因爲你值得救,不是爲了換取你的守護,這玉笛,請收好。”
沈醉歡抿脣,片刻後高深莫測地一笑:“確定?”
楚寒箏毫不猶豫地點頭:“嗯,請收好,我的確受不起。”
沈醉歡突然笑得邪氣:“將來你若再想要回去,說不定會付出很大的代價。”
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閃而過的一絲異樣,楚寒箏竟然本能地有些猶豫起來:“我……”
沈醉歡笑容不變:“怎樣?”
脣線一凝,楚寒箏到底還是不曾改變主意:“到時候再說。”
“這麼拽?”沈醉歡略略有些意外,接着充滿玩味地笑了起來,“不過話又說回來,這樣纔有趣哦!”
說着,他將玉笛收了起來,跟着站起身:“藍夜雲交給你,我先走了。記住要好好的,我纔會安心!哈哈!”
長笑聲中,他嗖的消失,最後那句話卻說得意味深長。
楚寒箏嘆了口氣,再次肯定了一件事:珍愛生命,遠離這個妖孽!
換好睡衣回到牀前,藍夜雲依然安靜地睡着。不過令楚寒箏大感驚奇的是,就是洗了個澡的功夫,藍夜雲原本蒼白的臉已經變得紅潤,而且呼吸均勻,狀態穩定,簡直就像是普通狀態下睡着了一樣。
“你這也恢復的太快了吧?”楚寒箏不由驚奇地笑了起來,“瞧你這臉蛋紅撲撲的,簡直比我還要滋潤得多,難道我配的藥物就神奇到這種地步?”
小白趴在牀頭看着藍夜雲,漆黑的眼中閃爍着得意的光芒:我就不說那是我的功勞。
確定藍夜雲暫時沒有任何異常,楚寒箏便熄燈上牀,躺在了他的身邊,好隨時照顧。生怕夜裡睡的太死,她特意握住了藍夜雲的手,這樣他若有什麼動靜也可以隨時感覺到。
看着黑暗中並排躺在一起的兩人,小白輕輕晃了晃大尾巴,眼中既有由衷的開心,又有隱隱的擔憂。
這一夜都過得十分平靜,直到朝陽初升,楚寒箏依然沉浸在甜美的夢鄉中,所以完全不曾察覺身邊的人已經睜開了眼睛。
頭頂的紗帳映入眼簾的一瞬間,藍夜雲的眼神中其實充滿了迷茫,一時不知究竟身在何方,更不知今夕何夕。片刻之後,他的眼中才漸漸有了焦距,昨天的一切一一從眼前劃了過去:對了,昨天我不是來找阿箏給我做手術……
這個念頭浮現的一瞬間,他陡然跟感到身側有些異常,不由本能地一回頭,一張在晨曦中越發顯得絕美無雙的臉出現在了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