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了兩日過後,終於啓程回京,不過回去之前,還要去靖安一趟,領略一下北周舊皇城的風貌。
顧卿和香兒都會騎馬,但是宋離不會,在北唐風的強烈要求之下,必須給宋離準備一輛舒服豪華的馬車,爲此沒少和北唐烈打架,最後中和了一下,舒服可以有,豪華就不用了!宋離可以坐馬車,瞬間將三個女眷一併給塞進去。於是,想騎馬的兩位反而心酸的被塞進了馬車!
兩日後終於抵達了靖安,北唐風騎着高頭大馬,遙望高高聳立的城牆,上面古樸的寫着三個大字“靖安城”。他臉色有些異樣的看着北唐烈,發現他臉上沒有一點神色,平靜的彷彿是黑色的湖面,讓人蔘不透。
時隔多年,北唐烈又回到這個地方,該會有怎樣的感情?在這裡,母妃的氣息是那麼濃郁,彷彿一草一木都是母妃的一顰一笑。母妃,我終於將九弟帶回來了,您臨死之前幡然悔悟,現在孩兒也算替你了結心願了!
北唐風一揮臂。踏月便帶着所有人進城,而北唐烈卻遲遲不肯動身。北唐風驅馬走到北唐烈的身邊,輕輕地嘆息一聲:“既然都來到了靖安,難道不打算回去祭拜一下母妃嗎?”
“你這個好兒子不是一直都在祭拜嗎?要我何用?”北唐烈淡淡的說道,眉梢染上幾分嘲諷之色。
北唐風面色一變:“你到底要怨恨她到什麼時候?她說到底都是你的親孃啊!”
“北唐風,我只問一句,如果你是我,你該當如何?”北唐烈冷冷的說道,然後猛地一夾馬腹,黑影便如離弦的箭一般飛射出去。
他竟不知道這麼多年的積累,讓他心中的怨恨如此之深,現在的他到底是誰變成的?是母妃還是南宮無憂?無聲的嘆息席捲在風沙之中,最後化爲塵土。
顧卿上一世爲了求學,去過北京去過山西,也領略了不少北方大氣磅礴的建築,但是現在真正的站在皇宮腳下,雖然沒有故宮的富麗堂皇,但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硃紅色的宮牆,在夜色、火光中,顯得異常的美麗,彷彿是一張鋪開還未上色的風景畫一般。
靖安因爲是北周皇室時代棲息之地,所以發展速度不亞於盛京。靖安皇城不似南方鍾靈毓秀,建築也沒那麼精緻獨到,但是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美感。尤其是靜躺在夜色朦朧中皇宮,更是莊嚴肅穆,透露着無法滲透的威嚴氣派。
顧卿一行人自然是要入住皇宮的,她們分別被人領了下去,住進了自己的宮殿。一個老嬤嬤領着顧卿,臉上難掩興奮,畢竟能見到烈王爺風王爺是件高興事。
“姑娘是南方人吧?”老嬤嬤問道。
顧卿本來還在打量着屋子,被她這麼一問楞了一下,在以前的認知中自己是相府庶女,按理說應該是北方人的,但是因爲身體不好,所以消瘦了一點,再加上在盛京生活多年,和南方女子看起來也沒什麼區別,但是顧卿現在才知道自己的的確確是南方人,所以被她這麼一問,還不知道怎麼回答。
想了想說道:“我也是從靖安搬去盛京的,只是身子孱弱,加上在那邊生活多年,所以身材矮小了一點。”
“原來姑娘也是靖安的?老奴在皇宮待了多年,不少王侯婦人小姐都還認識,既然姑娘說是從靖安搬過去的,想必也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吧!”
顧卿笑了笑:“也不是什麼大戶人家,只是當年我爹以爲南方有商機,再加上北周皇室全部遷往南方,纔過去的。我只不過是個無名小卒,嬤嬤恐怕不會認識的!”相府二小姐已經死了,現在顧卿連說真話的勇氣都沒有了。
嬤嬤點點頭,將殿內的燈盞全部亮起,有幾個丫環小廝準備
浴湯。老嬤嬤臉上流露出唏噓的神色,也許是因爲烈王風王回來的原因,話也多了起來:“這個永福宮已經空置了多年了,還是以前前皇后的住所,本來是沒有人居住的,但是風王爺指令要將顧姑娘安排在這個宮殿,想必姑娘和風王爺的關係不淺吧?”
顧卿聞言一愣,前皇后的寢宮?那不就是北唐烈母妃的寢殿?還是北唐風點名給自己安排的,那他到底意欲何爲?
顧卿臉上的驚訝稍縱即逝,只是淡笑:“也許是巧合……”
而此刻,御花園湖心亭,一杯濁酒,一輪明月。
對着月色晶瑩的玉杯輕輕晃動,裡面清澈的液體晃動,裡面波光粼粼,月光淺淺煞是好看。
北唐風斜睨了一眼,將杯中的液體飲盡,直接擱下酒杯就要離去,一旁裝深沉的北唐風趕忙放下酒杯,一把抓住北唐烈:“你這混小子還有沒有將我這個哥哥放在眼裡?”
“我當你是在賞月。”他鳳眸一轉,裡面紫光淋漓。
北唐風笑了笑:“陪大哥喝兩盅可好?”
“舟車勞頓,乏了。”他不苟言笑的說道。
北唐風再好的脾氣終於也忍不住了,差點暴跳如雷:“你這混蛋,到底要我怎樣說你才能開竅?”
“不知道怎麼說就不要說,我不需要。”他冷冷的說道,對於北唐風多此一舉十分不滿。
“好!你走,難道你就不好奇顧卿現在在哪?”
前面漆黑的身影如墨一般沉入水中,在黑暗的夜色中沉靜。寒眸一凜,帶着絲絲冷意直直的刺向北唐風。
這夏日的夜晚本應該是涼爽無比,可是被北唐烈這樣看死人一樣的看着,心裡莫名其妙的打起了寒顫。北唐風頓時覺得心中憋了一把火,你個奶奶的,說到底是自己年長,怎麼被北唐烈吃得死死的?
北唐風雙手叉腰,活像街上的潑婦一般,爲了給自己長點氣勢,一腳踩在石桌上,老氣橫秋的說道:“顧卿現在已經在永福宮了,我打算在靖安休息幾日,等某人什麼時候踏入永福宮,我再考慮啓程回京。”
話剛說完,北唐烈轉身,全身籠罩在黑暗的下面,彷彿是披着死亡衣裳的鬼魅,帶着決絕的死亡氣息而來。
北唐風顫抖的收回了腿,不斷地往後面退,看到那一雙跳動着紫色妖火的眼睛才明白自己這一步走的實在是太冒險了,他明知道北唐烈的性子急不來,還偏偏有偏激的手段逼他,北唐烈如何能沉下心來?
北唐風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你想幹什麼?我可是你的親大哥啊!別的也就算了,我們可是一母同胞,親生兄弟啊!”北唐烈總不至於謀殺親兄吧!
北唐烈一步步逼近,整個人攜帶着泰山之勢直逼北唐風,讓他有些害怕。
“她只有一個兒子,那麼就是你!她不是我的母妃,我的母妃早已給她親手殺死了!如果你再這樣做,休要怪我不念兄弟情義!我的好皇兄!”最後幾個字咬的特別重,讓北唐風絲毫不懷疑,如果自己再揭開他的傷疤,北唐烈真的會做出更加激烈的行爲。
黑袍微動,北唐烈甩袖離去。北唐風才覺得空氣變得輕鬆了許多,連忙吐出幾口氣,順了順心口,突然眉頭一皺。他……是往永福宮的方向去了?
難道……顧卿真的有能改變北唐烈的能力?北唐風剛纔還一副後怕的樣子,轉眼間又滿是竊喜,笑盈盈的喝下一杯酒,也算舒緩了幾日的勞累。
顧卿坐在高高的宮牆之上,老遠就看到了北唐烈彷彿是一團黑風的向永福宮而來,笑吟吟的揮動藕白的臂膀,在夜色下特別的白皙動人。“嘿,帥哥,你是來找我的嗎?”
北唐烈擡首看着一身明媚的女子,笑容彷彿是最乾淨的梔子花,淡淡的綻放在風中,隨風搖曳。她晃動着手臂,笑臉盈盈,還露出了可愛的小虎牙,亮晶晶的眼睛相比天上的星星絲毫沒有不及之處。
就這樣一個靈動的女子,滿腦子都是小聰明,古靈精怪,硬硬生生的綻放在心底柔軟的地方。
她不同於以前的南宮無憂,是那樣張揚霸氣的女孩,喜歡一身火紅,讓人看一眼便永遠無法忘記。可是顧卿……卻不知什麼時候像是一顆溫柔的軟刺,慢慢的滲透到了心裡,在不經意間,北唐烈才發現,他已經離不開她了。
她睡覺蜷縮的樣子,她吐舌頭皺鼻子的樣子,她大放厥詞顛三倒四的樣子……都是那麼鮮活靈動的映入眼底,不摻雜一點雜質。
他的心突然柔軟了下來,腳尖一點便躍上了牆頭。堂堂烈王爺,竟然和顧卿並排坐着,晃盪着兩條大長腿,絲毫沒有那嚴肅冷峻的模樣。
顧卿見他上來,順手圈住北唐烈的胳膊:“我以爲你不會來的。”她一想到他對前皇后的怨懟,還以爲他不會來看自己呢,沒想到他竟然來了。
北唐烈抿着玫瑰色的薄脣,輕蹙眉頭不說話,對於以前的種種,他不願意提及,那就是一個無限延伸的黑暗回憶,比之那些肉體上的疼痛,而母妃帶給自己的將是無盡的黑暗。
顧卿見他不回答,也不在意,一張笑臉驟然綻放在北唐烈的眼前,因爲她的突然湊近,他的瞳孔微微收縮。“北唐烈,我們約定談一個月的戀愛可好?”
“戀愛?”
“就是那種沒結婚,保持一定的親密關係,但是兩個人有自己的獨立空間。你覺得怎麼樣?”顧卿雙眼發亮的看着他。
聽着……貌似很不錯的樣子?她這又是從哪學來的新名詞?是那個老和尚教的嗎?
“那一個月後呢?”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眼睛,彷彿是要看進她的靈魂深處。
顧卿想了想,無比認真的反問道:“一個月後你不應該和那個陳姑娘成親嗎?”
北唐烈眉頭皺起,眼眸變得深邃,她……果然什麼都知道了!
“我在京城的時候就聽說你對那個陳大善人的女兒不一樣,上次又聽了牆角,這才確信了。你故意明目張膽的將我從靖安帶回盛京,難道不是爲了讓我掩護陳姑娘嗎?然後在選妃的最後一刻才選定陳姑娘當你的王妃,即抱得美人歸又能護得她安全,你說我猜得對不對?”
北唐烈看着她若無其事的笑容,突然倒吸了一口氣。顧卿是如何鼓起勇氣說出這樣一番話的,如何能談笑風生?
他突然反手緊緊扣住了顧卿的後腦勺,將她抱在懷中,聲音有些沙啞:“顧卿,你信不信我?”
顧卿笑了笑:“正因爲相信你,我纔會陪你回京去演這一齣戲。”難道這還不足以證明自己嗎?她一開始還決定要永遠守護在他的身邊,陪他成佛成魔,但是沒想到事到如今,北唐烈還是將她歸類於他的棋子一員,她如何能不傷心?
只是……愛上了有什麼辦法,是顧卿能夠左右的嗎?這一個月,就當是爲了還他給她解藥的恩情吧!
“顧卿,如果這一個月其實是個藉口,我其實希望你參加選妃,最後成親的人是你,你信嗎?”
顧寧微微一怔,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不用急着回答我,看着我做了什麼就好。”
“好,那我就看着你做了什麼,你如果食言呢?”
“絕不會!”他冷聲回答,宛若寒冰的刺進顧卿的心頭。
好!一個月爲限,顧卿等得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