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夜陵就知道他這個‘曾經的女人’,不但不如他想的‘守婦道’,也更是視規矩如無物了。
當然從某一方面來說,也是夜陵自個兒作死。
夜陵班師回朝,身邊雖然缺了雪漫,卻多了個葉傾城。
葉傾城臉上身上的傷都已經被鬼醫治好了,誰讓夜陵下了嚴令呢?鬼醫縱然有多不想治,也不敢違抗夜陵的命令。
於是,只見葉傾城一襲白衣,目光聖潔,如同不食人間煙火的九天仙子,一頭青絲隨着她三寸金蓮的款款搖曳而輕輕舞動。
她脣若點朱,微噙淡笑,小鳥依人般跟在夜陵身後,步履不疾不徐剛好離夜陵三步之遙,不至於讓人覺得她和夜陵不夠親近,也不至於讓夜陵察覺異樣對她反感。
之前所有夜闌國的人都知道,葉傾城被夜陵重傷,而且已經被逐出夜王府,兩人可以說反目成仇。
所以現在他們看見這一幕,看見葉傾城小鳥依人含羞帶怯的模樣,都驚訝地連歡呼聲都忘了!
這、這世事也變化得太快了吧?才四個月而已啊!
況且……軍報上不是說,葉傾城已經通敵賣國,給龍騰國皇帝賣命去了嗎?怎麼……怎麼又跟夜王爺回來了?
百姓們弄不懂,其實將士們也像吃了屎一樣覺得噁心。
不過,誰又敢去夜陵面前嚼舌根子呢?只好等回京之後,看看能否去攝政王面前上摺子,集體清王爺之側了!
正在葉傾城心中暗自得意的時候,忽然一陣嘈雜聲傳來,數個花枝招展、脂粉厚重的徐娘半老女人從人羣中浩浩蕩蕩衝了出來!
“大膽!你們是什麼人?竟敢衝撞夜王!”將士們立刻虎視眈眈,手握刀劍,寒光直露,爲首的斥喝道。
那羣老女人似乎一點都不怕這羣將士們把她們怎麼樣,都花枝亂顫地笑了起來,手裡的手絹揮個不停。
“民婦等人來給夜王爺接風呀!”
“就是,咱們雖然是煙花之地的女人,還是過了氣兒的,可怎麼說也是夜闌國的子民啊!”
“沒錯沒錯,聽說夜王打了勝仗,姑娘們都很高興,這不,咱們一分錢不要,過來給夜王爺接風來了!”
“來來來,姑娘們快點跳起來!”
七嘴八舌之中,衆人目瞪口呆之中,這羣徐娘半老就在大軍面前扭起秧歌來,嘴裡還不停地大聲唱着。
“戰神王風流自成雙,美人兒長伴如砒霜,紅顏不過是臭皮囊,百年後哪堪再凝望,風塵女自問心高潔呀,夜王府老鼠打洞鑽呀麼打呀打呀打洞鑽……”
看着這羣女人在面前放肆,夜陵冰冷了一雙墨眸,但他並不打算拿這羣女人開刀,因爲這件事背後必定有人攛掇,這些女人不過是拿人錢財罷了!
再說今日大軍凱旋而歸班師回朝,夜王府又一向待老百姓寬容,總不能因爲這些女人是風塵女子就治她們的罪,何況她們還打着來給他‘接風洗塵’的名號而來。
“重賞!”夜陵袍袖一揮,冷冷一笑,策馬
從那羣女人旁邊而過。
想用這種法子逼他發怒?他夜陵可不是遇着什麼事都發怒的人!要發怒,也得衝着背後攛掇的主謀發怒!
衆將士們無可奈何地在煙花女人們的扭動中繼續前行,心裡都有些鬱悶,到底誰給了王爺這麼一出難堪?是皇帝?還是其他政敵?或是日月盟餘黨?
等到夜陵回到夜王府之後,才冷冽地掃了一圈整裝待命的夜重天、十三太保等人,凜聲說道:“今日之事,必有主謀在背後攛掇,本王命你們三日之內找出主謀!”
他話音才一落,夜重天就苦笑道:“不用三日,我現在就能說出主謀姓名。”
除了那個天殺的女人之外,還能有誰?就是當今皇帝,那也不敢和夜陵明目張膽來這一套的!
“誰?”夜陵一蹙眉,不用查都知道?難道京城之中出現了一個膽大包天的人?
“雪漫。”夜重天無可奈何地一聳肩,說出一個讓夜陵瞬間眼神一滯的名字。
陸雪漫?夜陵五指微微一收,阮暮天不是說,她是他以前的女人麼?既然如此,她爲何要對付他?
“除了她之外,還有誰敢這麼做?”夜重天搖了搖頭,“肯定是陵你帶了葉傾城回來,惹她不高興了,我恐怕……”
“恐怕什麼?”夜陵有些不解,爲何突然間心裡泛出一股淡淡的喜悅,似是隱約有種被人在乎的感覺。
只不過,那個他連見都沒見過的女人在乎他,又有什麼值得他喜悅的?
僅僅只是因爲……她離開時那抹長髮飄飄的背影麼?
夜重天又是一聲苦笑道:“我只恐怕她心有不忿,這一出只是她報復的第一步而已。”
一聽夜重天這話,夜陵登時就哼了一聲,“就算她真是本王以前的女人,本王如今既未納妾又未娶妃,她有何可不忿的?傾城是本王的部屬。”
“但是,葉傾城曾經三番四次害過雪漫性命,當然……也包括陵你。聽說,這次陵之所以不得不服下忘情丹保命,就是這葉傾城所爲。”夜重天早就得到了消息,所以用不着那些將士來上摺子,他直接了當地就跟夜陵提了出來。
“胡說!”夜陵想也不想地就喝斥出聲!
在夜陵如今的記憶中,葉傾城不但勞苦功高,而且爲了給夜王府效忠,年過十六仍然沒有許配人家,於女子來說十分難得。
這樣忠心耿耿的屬下,怎麼會背叛他?
“夜陵哥哥,我們都這麼說,難道你寧願相信葉傾城也不相信我們?”阮暮天站了出來,臉色有些不爽。
他們這幾個發小,還比不過一個所謂‘忠心耿耿’的葉傾城麼?
夜重天和阮暮天的堅定眼神,讓夜陵心裡起了一絲懷疑,對葉傾城的懷疑。如今的葉傾城,在氣質眼神談吐各方面確實和他記憶中的清冷美人不太一樣。
也許,夜陵不願相信的不是葉傾城的背叛,而是他和雪漫之間真真實實所存在的那一段感情。
讓他接受他曾經有個暖牀的女人,這不難
,但阮暮天所說的那些‘深愛’的事情,讓他覺得太過匪夷所思!
他堂堂夜王,怎麼會爲一個女人做出那些事?
夜陵真正接受不了的,是這個。
“攝政王、大太保、二太保、肖樂留下,暮天去將慕容找來,其他人都退下去!”夜陵看了夜重天和阮暮天半晌,下了這樣一道命令。
誰也不知道夜陵要做什麼,但無一例外都遵照了夜陵的命令去辦。
等到阮暮天把慕容敕找來的時候,看見肖樂和幾個下人正在給每人面前搬來小書桌,併發放文房四寶。
“陵。”慕容敕看這架勢稍稍明白了什麼,但他只是朝夜陵打了個招呼。
夜陵淡淡一頷首,等到肖樂等人發放完畢,下人關門退下之後,他才冷聲命令道:“你們幾個,每人給本王寫出你們印象最深的十件事來。”
衆人微愕之際,夜陵擡眸補充道:“關於本王和那陸雪漫的。”
噢……衆人這下子就恍然大悟了,敢情是他們王爺選了最信任的幾個人,要從他們口中得知陸雪漫的事情啊!
但王爺又生性多疑,怕他們事先串供,所以就來了個突然襲擊,果然是他們以前的冷麪王爺呢!
“是,王爺。”衆人齊聲領命,便都紛紛拿起毛筆,蘸墨之後開始在紙上唰唰寫了起來。
衆人奮筆疾書着,時而思考,竟像是一場考試一樣了。
夜陵食指有節奏地叩着扶手,時而睜眼,時而微眯墨眸,心裡其實並不算太平靜。
他在想,倘若事實證明他和那陸雪漫果然曾有一段感情,他該如何?
當然不可否認地是,他必須對這個女人負責,給她一個名分。
按照阮暮天的說法,他和她其實是有婚約在身的,還是皇帝夜萬穆欽賜的婚約,她是堂堂正正的準夜王妃,但天下人又有所不容,因爲她是巫族女子,會巫術。
有些人把巫術視爲妖法,他心裡也深以爲然,但偏偏他居然要對這樣一個女人負責,真是讓他有些無語。
不一會兒,衆人全都寫完了心中印象最深的夜陵和雪漫之間的事情,紛紛開始擱筆交卷。
肖樂將紙張整理完畢,以內力將筆墨烘乾,然後呈給夜陵過目。
夜陵一張一張地翻看着,眸中神色越來越複雜,心裡也越來越沉。
還真是糟糕透頂!他和她之間居然發生了這麼多事情!而且目前看來……全都是真實存在的……
“本王知道了,你們下去吧!”夜陵將一撂厚厚的紙張拍在了一邊,讓人捉摸不定心思地沉聲說道。
“那雪漫那邊是否要有所行動?”夜重天可沒忘記今天雪漫迎接夜陵的‘大禮’,他想着夜陵會不會派他去把她抓回來?
不是他不願意,是他抓不回來人啊……
“本王覺得,你怕是沒這個能力。”夜陵冷然一瞥夜重天,語氣微微譏諷,夜重天的臉色頓時綠了。
“我先告退了。”夜重天鬱悶地想吐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