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忘了她是怎麼對你的?”綰翎斜睨着看了她一眼,又道,“不過你放心,我也沒這麼惡毒,不過是藉此事教訓她一下。接下來,你等着看就是了!不過,你要配合我……”
姑侄倆又是一陣耳語,葉景菡聽着連連點頭。
過了兩天,葉綰筠的臉越發惡化,綰翎告訴她,再找不出病因來,那就是華佗在世也沒有用了。而葉景菡那邊則傳出,臉上原來的傷口處又有些隱約的紅腫,擔心會不會有後遺症。
終於,這天,綺春堂中傳出葉景城大發雷霆的消息。綰翎聽說後,讓木蘭拿上藥匣子,笑道:“走,我們去看看妹妹。”兩人便往綺春堂而去。
果然不出她所料,這兩天繆氏又找了許多大夫來給葉綰筠醫治,可不但沒有任何好轉,反而愈發惡化起來。所以,她即便明知這次又是被綰翎給算計了,可也不得不說出來,是葉綰筠自己去偷藥才弄成現在這樣的。
葉景城知道後當然是大動肝火,但總也不能看着女兒就這麼毀了,所以還是讓綰翎給她治傷。
“雖然妹妹做出這種事,姐姐很難過,不過姐姐也不能見死不救。”綰翎很打大度地幫葉綰筠上藥治傷,當然,麻沸散止疼藥什麼的,那是沒有了。
葉綰筠疼得死去活來,被丫鬟婆子強行按住了,綰翎才得以幫她看傷。葉景城看着雖然心疼,但想起她的所作所爲還是十分惱怒。
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接下來還有讓他更惱怒的……
葉綰筠這頭才消停,太夫人緊急派人前來請綰翎,葉景菡的臉傷又復發了!
“綰翎,爲父跟你一起去。”葉景城狠狠瞪了一眼葉綰筠,和綰翎一道前往景福園。
太夫人繃着臉神情十分不善,一擡眼見葉景城也來了,直接一隻杯子砸了過去。綰翎幾乎看得目瞪口呆,太夫人看着冷淡,沒想到發起怒來竟然這麼彪悍!
“母親,都是兒子沒有管教好,可綰筠到底也是無心之失,我已經罰過她了。”葉景城深知太夫人的脾氣,堪堪避過迎面飛來的茶杯,立刻跪了下去。
綰翎出來打圓場,勸道:“祖母、父親都先彆氣了,還是先讓我給姑姑好好瞧瞧傷口。”
她這麼一說,太夫人好似才發覺,當衆教訓兒子似乎不太好。太夫人這才斂了怒容,讓她趕緊瞧瞧景菡怎麼樣了。
綰翎坐到景菡身邊,趁人不注意,兩人相互眨了眨眼,有笑意從景菡眼中一閃而過,很快就又露出一臉病容。
“姑姑這傷口本已經好了,只消再用我特製的藥水洗幾天臉,就再也不會發作,但是……”綰翎爲難道。
“你這孩子,平時瞧着也挺爽利的,怎麼今天說起話來這麼不乾脆。”看到太夫人神色擔憂,葉景城忙開口訓道。
綰翎好似猶豫了一下,才又道:“但是我原本給姑姑備下的草藥,被綰筠妹妹給……誤用了。”
這話一出,房中的空氣彷彿突然凍結了一樣,片刻後,太夫人的眼神似銳利的刀劍一般射向葉景城。
綰翎看到都不禁心中一頓,看來祖母和父親之間的關係,當真如傳言一般不妙,難道就是爲了當年父親娶妻之事,母子心結就一直擱到了現在?
“如果沒有那草藥,會如何?難道外頭那麼多藥房,就買不到相同的藥材?”葉景城忙問道,他是真心不想惹太夫人生氣。
綰翎難過道:“那草藥是我上九峰山找了一日才得來的,若非運氣極好,想要再得一株,怕是可能性異常之小。若是不及時用藥,姑姑這臉怕是會繼續紅腫潰爛。”
“太夫人!”太夫人聽着就要暈過去,被孫媽媽一把扶住。
葉景菡眼中有愧疚劃過,綰翎悄悄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先穩住。
太夫人靠在孫媽媽身上,喘着氣,手指着綺春堂的方向道:“去,把那對母女給我帶過來!”聲音中冷厲盡顯。
繆氏母女很快就過來了,繆氏戰戰兢兢跪到了地上,太夫人都多少年沒見過她了,這突然之間召見絕不會是好事。而葉綰筠則顯然沒有這個意識,被強拉着跪到地上,臉上還很是不甘的表情。
“你養的好女兒!”太夫人坐在上首,面色十分冷淡,雖然看起來還沒有先前看到葉景城時的暴怒,但綰翎看得出來,這是怒到極致後強壓下的冷靜。
“太夫人,綰,三小姐她是無心的啊,真不是有意傷害菡小姐的。”繆氏趕忙求饒,“老爺他也罰過了,三小姐捱了好一通板子,到現在身上還是紅的。”
“如果是因爲這個,我也不用到今天才把你們叫來。”太夫人冷冷一笑,“葉綰筠她傷了景菡,還能狡辯是無心之失,那她讓人去綰翎那偷藥,害的景菡現在舊傷復發卻無藥可用,你們究竟是何居心!”
綰翎站在一邊,默默地看着衆人的神情,眼風掃過繆氏和葉綰筠,心裡一陣快意。她們母女現在怕是有苦說不出,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還得來太夫人的一頓滔天怒火!
接下來,繆氏痛哭流涕請求太夫人的原諒,就差指天發誓表明心意了。葉景城倒着實有了動容之色,但一看太夫人依舊冷冰冰的面容,還有葉景菡紅腫的臉,實在是開不了口求情。
“住嘴!”太夫人被吵得腦仁疼,又見葉景菡一臉絕望之色,終於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制止了繆氏的哭天搶地。
綰翎扶住太夫人,勸道:“祖母,您別動氣,雖說沒有了那關鍵藥材,但我再翻閱醫書看看,興許還能找到別的法子也不一定。”但這話聽着,卻是明顯底氣不足。
太夫人聽了更焦急,更生氣了!她直直瞪着葉景城,道:“老爺是一家之主,您給個決斷吧!”
葉景城連稱“兒子不敢”,接着就給繆氏和葉綰筠做了“宣判”。因爲繆氏最近十分乖覺,低眉順眼服侍周到,且此事她咬定了並不知情,故而只罰了她半年的例銀。
而葉綰筠就比較慘了,數錯並罰,就算她現在也受着傷,不過在太夫人的暴怒之下,她還是要承受相應的代價。杖責二十板,且從今日起禁足,罰抄一千遍《女戒》和《女則》,什麼時候抄完,什麼時候出來,期間不許繆氏及任何人探望。
綰翎低低垂着眼眸,遮掩下眼中的情緒,嘴角有微不可見的嘲諷的弧度。葉綰筠從來就不是能定下心來讀書寫字的人,這杖責二十倒還罷了,罰抄書?這懲罰對於她來說,怕是比死還難受!
這場鬧劇就在葉綰筠的大聲哭喊之下結束了。她原本還要將綰翎攀扯進來,還算繆氏有眼力,死死攔住了她。否則,這事怕更不能善了。
之後,葉景菡很配合的“面部紅腫”了幾天,不過在綰翎的“日夜刻苦鑽研”之下,終於找到了徹底恢復她容貌的辦法。沒幾日,葉景菡就完全恢復了,太夫人又送了一大堆吃穿用物過來,顯見是十分信服且疼愛綰翎了。
這些事告一段落,綰翎終於能騰出空去看張元了。
這天,她帶着木蘭正要出門,卻不巧碰到了繆氏。繆氏看起來憔悴了不少,即便是抹了厚厚的粉也還是遮不住眼下的烏青,她依着規矩向綰翎行禮,末了還向她道謝。
“二小姐的大恩大德,妾身和三小姐都沒齒難忘,終有一日,定會相還!”繆氏眼底有濃郁的陰鶩隱現。
綰翎彷彿完全沒有聽出其中的深意,只淡淡關切道:“想必妹妹的臉應該好了?”
“多謝二小姐關心,三小姐都已經好了。”想到女兒每次換藥的時候,都痛的連連慘叫,現在更是還受着傷就被關了起來,繆氏恨得幾乎咬牙切齒,可面上還得強笑着道謝,濃烈的恨意幾乎讓她全身顫抖。
綰翎無可無不可地隨意一笑,便不再理會她,徑自出門離去。她早得了葉景城的特許,出府無需向繆氏報備,只需去管家處說一聲即刻。
到了張元家,這回倒是沒有再看到陳氏兇悍的撒潑場面,只是屋子裡還是那麼髒兮兮的。
“不好意思,張大哥,讓你久等了,因爲有幾種藥材比較難覓。”綰翎放下東西,準備爲張元治療腿疾。
其實張元這幾天確實等得挺焦急的,不過此刻聽得綰翎這麼說連連擺手:“小姐您千萬不要這麼說,真是折煞我了。”
這回綰翎做了很充分的準備,尤其是有了九尾龍葵和千金藤後,再配合上她拿手的中醫鍼灸之術,可以說,她有十足的把握將張元治好,不過就是時間長短的問題罷了。
木蘭打開隨身的一個布包,放到綰翎面前,只見裡面排布着密密麻麻的銀針,長短粗細各不相同,足以千計,在陽光下閃着點點寒光。
綰翎先給他在腿部的各個經脈關節處,用銀針疏通,活絡經脈血液,只見張元兩條小腿上,扎滿了銀針,密密麻麻跟刺蝟一樣。
待做完一整套鍼灸,差不多一個時辰都過去了,綰翎額頭上出了一細細的汗。緊接着,又在張元雙腿上敷了厚厚一層烏青色的膏體,並讓他服下了一顆紅色藥丸。
張元的腿萎縮多年,不是輕易能好的,做完這些只是纔開始。她將一大包藥草交給陳氏,交代道:“這些是我配好的藥草,你每天拿出一小包爲張大哥泡藥浴,每次要泡一個時辰以上,切記不能中斷。我每隔五六天會來看一次,爲張大哥做鍼灸。”
之後,綰翎又細細交代了一些相關的注意事項,未免陳氏不盡心,便讓木蘭給她了些碎銀子。
陳氏對於張元的腿疾能否痊癒,並不關心,不過看到銀子,眼睛立刻就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