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十一能夠清楚的聽到紫菀在刺客中不斷的躲閃,雖然有多人的保護,仍然很費力的朝着南宮傾城呼喚的聲音傳進耳朵裡,“八皇兄,八皇兄,危險,快點走啊……”
可是,南宮傾城就像是沒有聽到似的,每一步都走得那麼艱辛,但是,卻是離程十一越來越近,只差幾步,卻感覺走了好久,明明就近在咫尺,卻總是靠不近,就像一直以來的他們兩個人。
程十一對着他搖了搖頭,嘴脣輕輕的張合了幾次,“不要過來。你走啊……”
南宮傾城的紫眸已經變得血紅,現在誰說的話他也聽不進去,他只知道,不能讓程十一有事。而他今天一定要帶着她活着離開這裡。
程十一看着滿臉是血的南宮傾城,嗓子裡堵得發疼,突然之間有了不顧一切也要衝向他的想法,那些刺客越來越多的朝着南宮傾城涌去,招招狠招,絕不留活口的手法,程十一實在太過熟悉了。
程十一的眼神緊了緊,看向南宮溯的方向,此時,南宮溯的嘴角含着血腥的笑意,原來,他派來的這些人的目標不是她,而是南宮傾城。
而她,只是南宮溯用來引南宮傾城上當的誘餌!
來不及多想爲什麼南宮溯居然會對南宮傾城起了殺機,程十一將手裡最後一點藥粉朝着身後灑去,這是她用來保命的,可是現在根本就管不了這麼多。
拉着浣陽用這唯一一點爭取來的時間,朝着南宮傾城跑了過去。
她只是個負擔……
程十一突然想到這一點,立刻又拉着浣陽朝着相反的方向,正是浣霧她們的馬車所在地,或許只有她安全的離開,南宮傾城纔不會再戀戰。有紫菀的精英保護,就算殺不死南宮溯,但至少想要保命沒有問題。
紫菀看着程十一的舉動,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八皇兄,你看到了嗎?這就是你心心念念想要保護的女人,她在這個時候只顧着自己的生死,根本就不理會你的死活,你快跟我走啊,八皇兄,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
南宮傾城轉頭看着程十一離開的方向,嘴角一揚,突然衝到前面,擋着那些想要追程十一的刺客,只要他還有一口氣在,都一定要保護她再多跑遠一點。
程十一緊咬着下脣,將浣陽推向馬車,而她,就站在那裡,看着南宮傾城用自己的命在替自己爭取時間,浣陽朝着她伸出手,“十一,快上來。”
程十一點了點頭,走到前面從頭上快速的取下發釵對着馬屁股用力的紮下去,她看着浣陽因爲站立不穩倒進了車廂,聽到了金靈兒哭喊着她的名字,程十一轉身,靜靜的站在南宮傾城身後不遠的地方。
南宮傾城感覺到她孤獨的存在,轉頭冷冷的瞪了她一眼,“程十一,本王不稀罕你陪本王一起死。”
程十一雙手環胸,“向來我做的決定也沒有人可以阻止。”
紫菀突然尖叫一聲朝着南宮傾城的懷裡撲了過去,然後
,一劍將紫菀的胸口刺穿,南宮傾城看也沒看,只是將劍推了出去,俯身抱着嘴角流血的紫菀,那些黑衣人一涌而散。
程十一趕緊跑上前去,纔看清楚剛纔被南宮傾城一劍刺死的人,居然是南宮溯。
她蹲下身,伸手替紫菀把脈,眼睛睜大,愣愣的轉頭看着南宮傾城。
“紫菀,紫菀,你怎麼這麼傻?”
紫菀的瞳孔已經開始擴散,她費力的伸出手輕輕的撫着南宮傾城的臉,“很傻麼?也許是吧!八皇兄,其實你不也是和紫菀一樣的傻麼?”
紫菀緩緩的轉頭看着程十一,嘴裡冒着血泡子,笑道:“程……程十一,你知不知道本宮對你又嫉妒又羨慕,從頭到尾,紫菀的心裡都只有八皇兄一人,可是,他的心裡早早的就住進了你,就算本宮用盡了一切的辦法,他也只是當紫菀是妹妹……不過,不過……這一次,是本宮贏了,本宮死在八皇兄的懷裡,他這輩子都會記得,曾經,在這個地方,是紫菀死前躺過的。”
南宮傾城哽咽的說道:“本王恨你,你爲什麼要替本王擋這一劍?”
他早就看到南宮溯想要偷襲,他已經想到只要他用自己的身體來吸引南宮溯,纔有機會將他一舉刺死,這樣,程十一就不會再有危險,可是,他沒有想到紫菀會突然衝出來。
“呵呵……能夠讓八皇兄恨,也是紫菀的福氣啊,八皇兄,恨,其實也是一種思念,思念……你忘不了紫菀的,這輩子,你的心裡,都會有紫菀的存在……八皇兄,紫菀好累,我看到太子來接我了,八皇兄,下輩子,下輩子能不能讓紫菀先讓你動……心……”
紫菀的眼睛緩緩的閉上了,任由南宮傾城怎麼呼喚,她也停止了呼吸。
程十一的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伸手輕輕的抱着南宮傾城,她不知道要怎麼安慰他,但是她明白現在他心裡的痛,對紫菀,更多的是歉疚,是疼愛,是憐惜,可唯獨沒有愛。
時間似乎在這一刻靜止,程十一看着靜靜躺在南宮傾城懷裡的紫菀,原來,有一種愛真的很偉大,紫菀居然選擇了這樣的一種方式來讓南宮傾城不會忘了她。
當初嫁給太子,也是爲了南宮傾城,在所有人都認爲紫菀與太子相親相愛,雖然只是短短几年的婚姻,卻足以讓她回味一生的幸福,沒想到,在她的心底深處,仍然將這段最初最單純的愛,深深的埋葬於心。
程十一伸手拉着南宮傾城,“我們先趕緊離開這裡吧,我總覺得今天的事情很詭異。南宮傾城,我知道我不應該在這個時候打擾你,但是……”
南宮傾城轉頭看着程十一,眼珠子有些血紅,一句話也不說,最後,將紫菀抱了起來,沙啞着聲音說道:“紫菀向來喜歡乾淨,這裡,不適合她。”
他們都很清楚,就這樣子將紫菀帶回皇宮,對於他們兩個人來說,都即將是滅頂之災,可是,對於南宮傾城的做法,程十一毫無異義。
程十一轉頭看着躺在那裡一動不動的南宮溯,他到底爲什麼會突然調轉槍口對付南宮傾城?南宮傾城應該是衆皇子中,最對他沒有威脅的那個,而且,南宮遷已經下旨,且召告天下廢了他,皇帝,絕不可能朝令夕改,就算南宮溯把全部的皇子都殺光,這皇位也輪不到他來坐,他這樣做的目地,到底是什麼?
……
第二天天亮,罌粟和括持已經在第一時間趕了回來,他們在宮裡埋伏的時候收到風聲,紫菀公主昨夜被人刺殺於宮中,有宮人懷疑是紫菀公主請回來的那個戲班裡面的人做的。
也正是因爲這個懷疑,南宮遷要戲班立刻交出兇手,否則,就會將全部的人定罪。
這次南宮遷確實是動了大怒,居然有人膽敢在宮裡行刺公主,這對哪個皇帝來說,都是不可容忍的重罪。
而紫菀的事情還沒有平息,又有人來稟告說在城外發現南宮溯的屍體,南宮遷當場暈了過去,聽說許明薈也突然重病不起……
罌粟下意識的認爲這件事一定會和程十一有關,可是,又與他們之前的計劃有悖,擔心程十一會出事,所以趕緊趕了回來。
罌粟見程十一滿身的傷,驚得臉色都變了,程十一示意她不要出聲,因爲不知道南宮景多久會回來。
程十一將昨天的事情向罌粟大概的說了一次,“我沒事,受的都是皮外傷,雖然與那個戲班無關,但是在這個時候,也只能犧牲他們了。”
程十一的心裡很堵,正如當年太后所說,皇宮裡面殺人,何須動刀動搶?殺人不見血,纔是宮裡人出的高招。
曾經,這些全都是程十一是最不能理解與接受的,可是現在,她不也同樣在做她曾經最爲憎惡的事情麼?
她已經不止一次問過自己,到底是環境將她改變了,還是,這些本來只是她貪生怕死的本性?這整件事她都是一個受害者,但是現在,死了一個皇子,死了一個公主,殺人者已死,受害者或許就會明正言順的變成兇手,這裡面只會有越描越黑的麻煩。
南宮遷如今心智被迷惑,在這個關頭她自己提着頭去送死,南宮遷豈能有不接受的道理?
不想再去想那個戲班的事,程十一擡頭看着罌粟,“可有跟蹤到什麼?”
“昨夜主子在南宮遷的身上下了藥之後,他只覺得累,便回了伏龍殿,也按事先的計劃,姚貴妃回去雲秀宮,伏龍殿只剩下南宮遷一個人,本來一直都沒有什麼異樣,直到半夜的時候,南宮遷突然起身,朝着殿內走了去。”
罌粟神情看着程十一的眼神變了變,“主子,屬下總覺得,南宮遷更像是一個患有夜遊症的人,他的雙眼無神,空洞,沒有焦點,然後走進了伏龍殿後殿的一間佛堂,然後一坐就是整整一夜,嘴裡似乎唸唸有詞,直到天色快要亮的時候,他纔回的寢宮,而且就連睡覺的姿勢也和之前的一模一樣。像是從來沒有離開過的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