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北堂聞風在沐雲槿的長公主殿設宴,一行人在離開天聖大陸幾天之後,終於坐在了一起吃頓熱鬧的團圓飯。
沐雲槿也出了房間,走到膳廳的時候,她所坐的椅子上,已經都放上了軟墊。
楚厲小心翼翼的扶着沐雲槿坐下,生怕她毛毛糙糙的,牽動了身體上的傷口,在她坐下之後,又在她腰間加了個墊子。
安頓好後,他才放心的坐到她身旁。
北堂聞風原本想讓沐雲槿和楚厲坐在主位的,在沐雲槿的推辭下,最終自己和江青雪坐在了主位。
一旁,黃炎與花纓的位置被安排在了一起。
綺綺和雷閻並排坐。
餘下的宋淳和丁羨兩人坐一起,安國師則坐在了沐雲槿和楚厲的對面。
靜陽公主和北鳴國二皇子北祁律,也被一起邀請來了。
“今日總算能湊在一起吃頓飯了,寡人先敬大家一杯!”北堂聞風端起酒杯,朝衆人舉杯示意。
沐雲槿以茶代酒,端起茶杯,抿了口裡面的清水,眼底透着幾絲哀愁。
這團圓的日子,若是她師父和魚婆婆都還在就好了……
“青雪,你父親送雲太子回南庭國,可說過何時來這兒?”北堂聞風想起風蒼,不禁轉眸看向江青雪。
自他和江青雪認識起,江青雪一直都是孤身一人,無父無母,如今找回了父親,他也理應好好拜見一下才是。
“這就不知道了,父親只說等幾日便來,可具體也不知道一共是幾日。”江青雪嘆道。
此時,黃炎擰了擰眉,忍不住插話,“既然風蒼老前輩是青夫人的父親,那慕容前輩豈不是青夫人的……”
還沒說出母親兩個字,黃炎便感覺氣氛怪怪的,話說了一半,嚥進嘴裡。
江青雪自然早就想過這回事,但考慮到風蒼和慕容如素現在的關係,對此事也有些的愁惱。
沐雲槿一邊吃着菜,一邊聽着這些,擰了擰眉。
確實,風蒼前輩與慕容前輩之間,已經斷絕關係幾十年,現在突然冒出一個女兒來,將這兩人重新牽引在一起,這其中怕是又要生出許多是非。
最難的,便是夾在中間,兩頭不討好的江青雪了。
見晚膳的氣氛變的有些微妙,江青雪微微一笑,“等過段時間,我去屏峰崖拜見一下我母親吧,不管她還願不願意認我,我總要去見見她的。”
“嗯,到時候寡人陪你一起去。”北堂聞風體貼出聲。
江青雪點點頭。
“明日,我也要啓程回南庭國了,好歹也掛着個國師的頭銜,這老不在南庭國待着,也不像話。”一旁,安國師悠悠出聲。
現在大事小事幾乎都辦完了,也沒他什麼事情了,餘下的日子,就好好守着南庭國吧。
“你這麼快就走了?”黃炎皺眉,看向安國師。
安國師挑眉,“怎麼,你小子捨不得我老人家?”
黃炎彆扭的看了眼安國師,想讓他和自己一起去找一下碧月泉,可花纓在這,他又不好意思開口,畢竟人家還沒明說要喝碧月泉的泉水呢。
安國師自然看出黃炎這點花花腸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夥子,趁還年輕,有些事大膽去做!”
“……”黃炎扁了扁嘴,不知該說什麼纔好。
綺綺輕笑出聲,故意挽住了身旁雷閻的手臂,“雷閻哥,我們明天就去天聖大陸,把碧月泉的泉水喝下,解除獸靈之身吧。”
“好。”雷閻寵溺的摸了摸綺綺的腦袋。
黃炎聽到這話,下意識的看了眼花纓。
花纓卻好似沒聽見一般,自顧自的吃着面前的飯菜。
沐雲槿和楚厲將面前這些小動靜盡收眼底,兩人不由的相視一眼,眼底都染着笑意。
“你多吃些。”楚厲親自給沐雲槿盛了碗湯,放到她的手邊,叮囑她喝掉。
沐雲槿勾起嘴角,拿起湯勺,喝了口湯。
這邊兩人濃情蜜意的樣子,看的有些人羨煞不已。
一直沒開口的二皇子北祁律張了張嘴,出聲,“聽聞下個月初一,西元國九公主,就要與秦家的少將成婚了。”
“嗯?”沐雲槿聽到這個消息,微微愣了一下。
回過神後,倒是想起這兩人確實訂下了婚約,只不過這段時間忙的,都快忘了這個事情了。
現在已是七月中,距離下個月初一,差不多還有半個多月的時間。
“二哥,你倒是關心九公主。”靜陽調侃一句,如若楚青媛沒有請旨下嫁秦暮南的話,說不定就會嫁到他們北鳴國來了。
真是可惜,她還挺想念青媛的。
“別胡說,我只是今天偶然聽到這個消息的。”北祁律嗔了句靜陽,面色有些不自然。
靜陽抿脣笑了笑,也沒有刻意拆穿。
“唉,秦家幸虧還有秦暮南這麼個明白人,若是秦暮南以後發奮爲國效力,秦家世代忠良的名聲,也可挽回一些。”北堂聞風嘆了口氣,對於這個曾經揚名整個滄華大陸的秦家,也是唏噓不已。
安國師聞言,摸了摸鬍子,面露戲謔,“不知那秦老賊與秦暮月在地下遇見秦家先祖,會是何反應。”
“我要是秦家先祖,先想辦法把這兩人扔十八層地獄裡去,先祖上陣殺敵,拿命換來的滿門榮耀,就被這兩個賊人給毀了,真是可氣!”黃炎附和道。
“哈哈哈,有道理。”
膳廳內的氣氛頓時活躍了不少。
“誒,對了,有件事情,我倒是一直好奇,到現在都沒弄明白過。”丁羨出聲,視線從花纓,綺綺,雷閻身上掠過。
“何事?”就近的雷閻注意到了丁羨的眼神,問了一聲。
丁羨訕訕一笑,開口道,“我就是好奇,你們是如何形成這獸靈之身的?”
這個問題一出,正在喝湯的沐雲槿手微微抖了一下,灑了些許湯出來,但幸好動靜小,沒被其他人發現這小動作。
但這其他人,不包括楚厲。
楚厲的注意力一直在沐雲槿的身上,見她反應有些不妥後,握住了她放在桌下的左手。
沐雲槿察覺到掌心內傳來的溫熱後,斂了斂心神,拿起絹帕擦了擦嘴。
“我也不知道我們爲什麼是獸靈,從有記憶開始,我們的祖祖輩輩就是獸靈了。”雷閻認真回答丁羨的問題。
一旁,綺綺撇嘴,皺着眉頭,看起來有些不高興,“我曾經聽我孃親說過,在獸靈形成的初期,我們獸靈都是被當成怪物來看的。”
“獸靈的那些祖先,當年就經常被各路人嘲笑是四不像,非人,非神,非魔,非獸。”
“後來,那些獸靈祖先不堪欺壓和心理自卑,就終日待在凰羽閣裡,等待凰羽閣主人的歸來,說是隻要主人回來了,他們就可解除獸靈之身了。”
“可這一等,便過了好幾百年,一直到我們這一輩人的出生,纔等到了主子……”
綺綺說罷,擡眸將視線落在沐雲槿的身上。
沐雲槿垂着眼簾,在這時刻,內心滿滿都是羞愧。
當初都怪她,太相信冷鳶這個親姐姐的話,因此偷溜去地界時,時常會讓冷鳶幫她照看着凰羽閣。
當年的凰羽閣裡的那些部下,皆是她精心培養的人,本領又高,對她又很是忠心,自然讓冷鳶心生防備與殺心。
凰羽閣的那些部下,因爲冷鳶是她親姐姐的緣故,見到冷鳶時,對冷鳶也都客客氣氣的。
起初還好,可自從冷鳶對她生了歹心之後,就把心思也漸漸放到了凰羽閣裡,趁着幫她照看凰羽閣時,在凰羽閣族人的飲水源裡,一日又一日的下着秘毒。
最後那一戰爆發前,凰羽閣的部下原本都是要幫她的,可一動用真氣,身體竟全數起了變化,變成半人半獸之軀。
冷鳶見到這情景,派早已安排好的人,去向天帝告狀,稱凰女拂歡在天界養了一羣妖物,並一直以來都將這些妖物僞裝成仙靈,欺瞞衆人,十惡不赦……
就這樣,當年在拂歡與司卿魂飛魄散後,凰羽閣的部下也都成了衆人嘲笑唾棄的獸靈。
……
這些事情,在沐雲槿恢復拂歡的記憶後,就一直存在腦海的最深處,不願想起。
現在突然搬到檯面上來說,沐雲槿便又想起了往昔的一幕幕,垂着雙眸,隱藏着眼底最深的情緒。
“像你們這樣的獸靈,多可愛,怎麼會是怪物呢!”江青雪看向綺綺,微微一笑。
綺綺連忙點頭,捧着雙頰,“就是嘛,我這麼可愛,怎麼會是怪物,再說了,碧月泉的泉水,不少可以解除我們的獸靈之身嘛!”
“說到這個,國師,你是怎麼知道碧月泉的泉水可以解除獸靈之身的?”黃炎偏眸,挑起眉梢,看向安國師。
安國師見風忽然刮他這裡來了,頓時有些坐不住了,站了起來,朝衆人抱拳,“忽然想到後天好像是十公主珈藍的生辰,我現在就得趕回去給她過生辰了,不然這個國師當的不像話,諸位安某人先告辭了!”
說罷,像一陣風似的,用輕功快速的飛出了大殿。
剩餘還在吃飯的人,面上的表情都有些懵了。
這到底是什麼不能說的秘密,這麼急着就跑了?
“難道,這國師是神仙轉世?”綺綺抽搐了一下嘴角,半晌只能得出這麼個結論。
楚厲微微嘆氣,從門口的方向收回視線,伸手攬住了身旁的沐雲槿,“你現在不宜坐太久,不如先回房躺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