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貓回絕了慕容北辰,“那天我和哥哥嫂嫂要去普陀寺上香呢。”
反常的,慕容北辰沒有半點不悅,只是微微一怔,旋即就點了點頭,甚至,還有一點暗暗鬆口氣的感覺。
“既如此,你便去吧,遊湖吃蟹再推幾日也無妨。”
凝貓從辰王府回來的時候,懷了滿腔的疑慮,小腦袋怎麼都挺不住,壓抑不住地亂轉。
那個晚上,凝貓一個晚上都沒睡好。第二天上課,滿頭滿腦的依舊是這件事,怎麼都停不下來,一個想法終於出爐。
下午散學,凝貓直接就往聽雨閣找她三哥,出了聽雨閣,又一頭扎進迎風居,找她二哥去了。
十月二十這天,天氣舒爽,是個難得的好天氣,適宜出行,更適宜泛舟遊湖。
景瑜和尤可意收拾妥當,準備出發,派人去請凝貓,卻發現凝貓病倒了,景瑞親自診脈,結論是:有些高熱,可不能出去吹風了。
於是,凝貓的上香之行就不了了之,景瑜攜着媳婦兒自個兒去了。
周氏也聽聞女兒病了,臨出門前特意繞到她院子裡瞧了兩眼,探了探依舊滾燙的額頭,吩咐丫鬟們好生伺候,不能怠慢,然後這纔出了門去。
待他們都走了,凝貓這才從牀上爬了起來,把抱在懷裡燙得嚇人的湯婆子扔了出去,動作麻利地穿好衣裳,一頭又扎進了她二哥的迎風居。
片刻功夫,迎風居一陣勁風吹過,刀槍劍戟幾個小廝都好似看到了一團黑影嗖地一下從空中飛了出去,可再揉了揉眼睛,啥都沒有。
一定是沒休息好,看錯了。
而那團飛出來的黑影卻落在了黃府後門處不遠的角落裡,兩人都換上了下人的衣裳,凝貓也已經扮成了一個小廝。
“凝貓,你真那麼想去那個宴會啊?你若是真的想去,跟孃親說便是,怎麼這麼偷偷摸摸地去。”景琉分外不解。
凝貓卻連連搖頭,“不成,孃親和大哥好像都不大想讓我去,我若是說了,一定會被他們拒絕。”
景琉更不解了,“怎麼會呢?不就是一個尋常的宴會嗎?以前孃親還總恨不得每個宴會都把你帶上,是你自己嫌無聊都不願意去,現在怎麼都轉性了。”
凝貓沒法兒解釋,她只能道:“二哥,你就先別問了,反正你這次你偷偷把我帶進步府就成。我不會闖禍的,就是去湊湊熱鬧。二哥,依照你的功夫,一定沒問題的吧!我相信你哦!”
凝貓這麼一激,景琉連最開始糾結的問題也全都忘了,連忙拍着胸脯保證,“當然!我是誰!不就是一個小小步府嗎?小菜一碟!”
凝貓狡黠地笑了兩聲,“我就知道二哥最厲害了!”
被捧了一把的景琉,心裡那個樂滋滋喲~
步府中,賓客衆多,熱鬧非常。
景瑞帶着凝貓騰雲駕霧而來,竟是比周氏坐馬車來得更早。
他們混在了伺候的小廝中,兩人身量相差迥異,景琉人高馬大,目標太過明顯,凝貓覺得,他要是再這般跟着自己,超不過半刻鐘他們就要吸引無數目光。
正巧一位管家正在拉壯丁搬東西,看到景琉人高馬大,順手就拉走了,凝貓趕忙衝他做了讓他放心的口型,然後歡快地融入人流中,一邊豎起耳朵聽起八卦來。
凝貓順手在某處端過一個托盤,裝模作樣的在賓客中穿梭,很快就看到了今日的主角步輕歌。
步輕歌穿着一身火紅的繡刻絲瑞草雲雁廣袖雙絲綾鸞衣,腳上穿一雙雲煙如意水漾紅鳳翼緞鞋,頂斜插着一支水晶藍寶石簪。她原本就長得美,眼下那一身鮮豔奪目的火紅,更是叫她添了幾分嬌媚,幾分驚豔,幾分奪目。
紅玉珠,美華服,芊芊作細步,璀然奪目。
步夫人也打扮隆重,儀態富貴,又透着一股威嚴,整個人看着有幾分硬朗之氣,倒是少了些京中婦人的那股柔意。
及笄禮的吉時還未到,她們便各自招待着客人,一派其樂融融。
凝貓正偷偷摸摸地聽着她們說話,隱約能聽到“恭喜”的字音。
突然,凝貓餘光就瞥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凝貓趕忙轉身,往後挪了兩步。
周氏來啦!可不能讓她看到自己扮成這樣,不然,回去非得被家法伺候不可!
凝貓不敢在周氏面前晃悠,趕緊轉身,麻利地溜了。
凝貓在賓客圈中溜了一圈,有用的消息沒聽到,倒是聽了一耳朵的閒話,當真是無趣至極。
凝貓正悻悻然時,一轉身,頓時一個激靈,趕忙又背過身去。
兜兜轉轉,她怎麼又轉回周氏跟前來了?難道,這就是兩母女間不得不說的血緣羈絆?
凝貓正待重新開溜,耳邊便聽得一個有些假惺惺的聲音:“黃夫人,怎麼只有你一個人來了?令千金呢?”
“小女昨日不小心感染了風寒,今日發了高熱,不能吹風,不便出門。”周氏淡淡道,聲音不大熱絡。
那人又接話,“是嗎?這病來得可真毫無預兆,我聽說她昨天還好端端地去書苑上學了呢。”
周氏的神色如常,“沒想到令千金都不在書苑唸書了,孫夫人還是對書苑的事瞭如指掌,消息可真靈通。”
孫夫人?凝貓悄悄拿眼看了一眼,那位夫人的外貌,的確有幾分熟悉。很快,凝貓的記憶就和孫嫣然重合,原來是孫嫣然她娘啊!賤人果真總有個同樣賤兮兮的娘!
不過,周氏這句輕描淡寫的,可真是戳了孫夫人的痛處。誰不知道她女兒當年因爲馬匹噴屎事件就沒臉再去上學了,看她臉上那五彩繽紛的神情,真痛快。母上大人果然威武!
孫夫人又怎會這般輕易吃了這啞巴虧?她略一調整,神色便已恢復正常,繼續不屈不撓地重提方纔的話題,“令千金莫不是傷心過度,這才病倒了?”
傷心過度?她有什麼好傷心過度的?神經病!
凝貓還沒想明白,那假惺惺的聲音帶着些許惋惜,變得更加假惺惺了,“這凡事啊都要看開點,不能鑽那牛角尖。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再怎麼強求都沒用。黃夫人,你回去可得好好勸勸她。”
周氏的聲音有點冷硬,“多謝孫夫人關懷,不過我家凝貓只是染了風寒,並沒有你說的這些事。況且,我家凝貓自然是明白人,也從來通透豁達,不勞孫夫人關心教導!”
孫夫人掩嘴笑了一聲,“是嗎?若是這樣,那自然是最好不過的。倒是我多心了。”
凝貓一頭霧水,但是不妨礙她生氣。孫夫人敢綿裡藏針刺激她孃親,真是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