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正談着事,外頭突然就飛進了一隻鸚鵡,它落在了慕容北辰的肩頭上,用腦袋蹭了蹭他的臉。
前一秒臉上還是一片冷肅的人,下一秒就馬上現出了一絲暖意。
他伸手解下它腳上的紙條,看罷,動作不覺頓了一下。
那張上好的徽州宣紙上,畫着一大一小兩人,小人兒正拉着大人兒的手,而那小臉蛋上還畫着一滴滴黑漆漆的黑點,慕容北辰姑且把它理解成眼淚。
所以,這是一幅小屁孩泫然欲泣求原諒的圖嗎?
二狗子嘴裡呱呱地叫了兩聲“團團”,再看這張紙,慕容北辰就聯想到了什麼不大愉快的經歷……
嘴角抽了抽,慕容北辰心裡非常複雜。
那小屁孩,當真是把他這一生所有丟臉的事都包攬了。如果那小屁孩是旁人,他真不敢保證自己會對他做些什麼。
許何非眼觀鼻,鼻觀心,開口問道:“可要備馬車?”
慕容北辰捏着那張紙看了一會兒,旋即搖頭,“不用。”
許何非不覺驚訝,這種時候,他不應該是馬上歡快地往黃府飛奔的嗎?竟然拒絕了,他家公子,真的有長進了啊。
慕容北辰沒有理會許何非那怪異又疑惑的眼神,提筆,在紙上重新畫了一張,吹乾了,然後又綁了回去,“給團團。”
二狗子叫了兩聲“團團”“團團”,然後就又飛走了去。
許何非不知道他家公子這又是在作什麼妖,索性只當什麼都沒看見。
正待許何非準備告退的時候,慕容北辰又擡頭看他,突然就道:“許叔,我前些日子與你介紹的那幾家姑娘,你想看得如何?”
他換了個稱呼,用家常的語調詢問着,許何非卻是莫名覺得老臉一紅,他輕咳一聲,“那些個姑娘都極好,只是,年紀會不會輕了些?”
他都一個三十出頭的老男人了,要他娶那些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總有一種罪惡的感覺。
“年紀輕不好嗎?”
許何非腹誹,你以爲誰都跟你一樣,喜歡對小姑娘下手啊!人家是有節操的人!
但是這樣的話,他自然是半個字都不敢往外說,他只道:“年紀輕的,人家也看不上我啊。”
慕容北辰又傲嬌上了,“我辰王府的一級侍衛,還輪得到旁人挑撿?”
這話說得,怎麼都有種往自己臉上貼金的感覺呢?
“不滿意的話我再找人相看,趕緊挑。”
自家公子突然就對自己的終身大事這般操心了,許何非感到非常的感動,“多謝公子關心!其實屬下一個人習慣了,若是尋得有眼緣的自然最好,若是沒眼緣,也不想再強求。”
誰料,慕容北辰卻態度強硬道:“必須挑!先把你的終身大事解決了,給辰王府熱鬧熱鬧,積攢積攢喜氣,待本王和凝貓成婚之時,也不顯得冷清。這樣吧,明天是個好日子,我給安排,你好好相看。”
許何非:……
突然覺得自己方纔的感動都白瞎了。
黃府這邊,團團收到了慕容北辰的回信,拿着那張圖看了許久,終於是露出了笑容來。
小姑父交了項任務給他,他必須得保證完成啊!不然多對不起小姑父的深切期盼。
翌日,凝貓原本是打算好好地睡到自然醒,卻被團團小朋友搖着胳膊搖醒了。
這熊孩子,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顯然,精力旺盛的熊孩子不打算讓你睡。
“小姑姑,不要睡了,快跟我走,小姑父要派人來接咱們去玩啦!”
凝貓一下就清醒了不少,他回來了?那幹嘛不直接找她,反而跟這小屁孩通氣啊。
呃對了,他竟然肯原諒這小屁孩了?真是稀奇。
不過,凝貓當下就利落地起了身,頭也不暈了,腦也不脹了,眼皮也不沉了,瞌睡也不打了,精神抖擻地打扮了起來。
淺黛一邊給她梳頭,一邊道:“小姐今日可要打扮得漂亮些呢,畢竟今日是七夕呢。”
凝貓愣了一下,七夕?原來今天是七夕啊!她都給忘了!他離開了一個月,她竟然把這個重要日子給忘了!
團團在一邊聽了,不覺問道:“小姑姑,七夕是什麼?爲什麼要打扮得漂亮些?”
“七夕就是一個特殊的日子。”
“是什麼特殊的日子啊?”
“就是……你回去問你爹孃吧。”凝貓想到待會兒去過七夕,卻要把這麼個電燈泡帶上,心裡頓時就有點不爽快了。
“那我是不是也要打扮得漂亮一些?”
他看看他小姑姑,只覺得她頭上戴着的那兩隻碧玉簪子很是鮮煥,身上那件湖綠色的細紋羅紗裙也分外鮮嫩。臉上不知塗抹了什麼,白裡透紅的,跟冬天盛開的梅花一般嬌嫩漂亮。
他再低頭看看自己,上下都覺得不滿意極了。
他小姑姑打扮得這麼漂亮,他怎麼能隨便!
他蹭地站了起來,“小姑姑,你等等我,我回去換身衣裳,馬上來!”
“欸不用換,沒你什麼事……”也沒人看你啊……
可她小侄子絲毫沒把這話聽進去,已然像一陣風似的飄走了。如此看來,他也是個靈活的小胖子啊。
但凝貓的這個想法剛冒頭,外頭就聽得“撲通”一聲,然後下人們驚嚇不已的聲音,“小少爺您沒事吧,可摔到了?”
團團滿不在乎地拍了拍身上,“沒事,我是男子漢,摔個跤怕什麼!”
然後又蹬蹬蹬地跑了。
凝貓心道,男子漢是不會摔跤的,而且男子漢也沒他這麼臭美啊!
小男子漢換了一身全新的衣衫,一身藏藍的袍子,簇新油亮,配上他那精神抖擻的小模樣,十分的討喜。
再看他的臉蛋上,紅撲撲的,竟是也塗上了脂粉。
凝貓:……
團團一副十分自豪的模樣,“小姑姑,我偷偷抹了孃親的脂粉,好看嗎?”
凝貓看着他一臉期盼地看着她的模樣,最後還是違心地點了點頭,他開心就好。
團團頓時就開心極了,“那我以後天天抹!”
凝貓:……
要是讓大哥知道她把他兒子帶上了抹脂粉的不歸路,自己也要走上不歸路了。
凝貓輕咳兩聲,又是一副語重心長的語氣,“團團啊,男子漢只抹一次粉就好了,抹得太多了,就不是男子漢了。”
一路上,凝貓就開始對他耳提面命地教育了起來,只盼着自己能趕緊把他這奇奇怪怪的念頭趕緊打消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