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的螞蟻成羣結隊的在心房上爬過,它們手裡握着一把把小尖刀刺在心上,你所能感受到的痛是無數的細小的痛疊加起來的。
“古澤哥哥每天晚上都睡在你的房間裡,我怎麼會不知道?”她每晚去敲古澤的房間,卻沒有人迴應,然後,她赤着腳站在孟復的房門邊上,將耳朵貼在上面聽孟復一聲聲的說“疼”。
“不是很疼嗎?爲什麼還要這麼做?”她又問。
孟復垂下眼瞼,臉頰因難堪漲得通紅,頓了幾秒,又自嘲起來了,本來就是事實,爲什麼還要倍感屈辱?
“還是說你喜歡那種疼?”
文雪言的脣邊勾起了一抹挑釁的笑。
“不是的。”他迴應着,不過是一句蒼白無力的辯解。
“孟復,不是這樣,又是因爲哪樣?”文雪言步步逼問,卻依舊含着毒刀的笑,“我一直都很喜歡古澤哥哥,其實,我得感謝你,因爲你撞死了何漫雨,不過,那並不代表,你要取而代之,況且,你還是個男人。”
“你都知道?”
文雪言都知道卻還在問他叫什麼名字,裝作不認識他。
“一開始不知道,後來知道了。所以很驚訝,古澤哥哥會以這種方式來報復你,孟復,不該是這種方式的。難道你以爲古澤哥哥會喜歡你?”
“不。”
“孟復,古澤哥哥的傷痛我會來治癒,你在他身邊只會讓他永遠都忘不了失去妻子和孩子的傷痛。你不明白嗎?”
他自混沌裡恍恍惚惚的似是看清了什麼,他在他身邊,他順從着他,只會讓古澤將仇恨愈加的銘記。
可他要是走了,古澤更加不會原諒他。
左右不過進退維谷。
“孟復,時間會將很多東西遺忘。”
“恨也會遺忘嗎?”他問。
文雪言抿脣一笑,“你走了,纔有遺忘的可能性,不是嗎?”見孟復動搖了,她緊接着道,“回家來吧,總不能天天和古澤哥哥睡在酒店。”
新聞發佈會下午召開,但此次食物中毒事件的影響遠遠比古澤想象的還要嚴重,網絡上謾罵聲一片,他的道歉和承諾也被淹沒在罵聲中。餐廳的營業額直線下降。
直到很晚,很晚,王秘書看着疲憊不堪的古澤道,“古總,先回去休息吧。”
古澤盯着面前的一堆數據,“今天餐廳的營業額是多少?客人增減了多少!”隱約的怒氣,一觸即發,“不把輿論消下去,餐廳遲早要完蛋!”
他的拳頭重重的釘在桌子上,那拳頭上還纏着一層紗布。
“古總,輿論那邊,我已經花錢買水軍了,應該很快會……”
“沒用的,不找出那個陷害我的人,這件事不會就這麼完,我不能坐以待斃。”古澤說,他捏緊了拳頭,“也許,該適當的造出更大的一場新聞了。”
王秘書似是懂得了古澤的意思,但,“古總,應該要造成什麼樣的大新聞。”
古澤勾起一抹笑,不言,似是已經想好了怎麼做,埋頭整理着數據。
又過去了很久,王秘書已是睏倦不堪,“古總……”
“王秘書,你先回去吧。”
“古總,孟先生是不是還在辦公室?”正要走,王秘書又猶疑的問道。
古澤神色一變,霍然的站起來,他怎麼忘了,孟復還在辦公室,那個人一定一個人還乖乖的呆在辦公室,他吼着王秘書,“該死!你怎麼不早提醒我。”
他是衝出餐廳回到公司辦公室的。
心緒不平靜,翻江倒海一般的情緒。
浪花拍碎了礁石。
近乎以癡狂的姿態。
“孟復!”
孟復擡起頭,“古先生。”睡眼惺忪,似是沒有防備的睡了一覺。
牆上掛着的時鐘,無聲的轉動着,轉一格,顯示着凌晨一點。
“吃飯了沒?”他走近,語氣輕柔的問道。
“沒有。”又道,“我不餓。”
是啊,這個人,沒有經過自己的允許,連這間辦公室都不離開,更何況走出去買飯吃,他疏忽了,走的時候甚至忘了交代旁人爲他準備晚餐。
他將他從座位上拉了起來,去買了好吃的給他,他看着他低頭慢條斯理的吃東西,他說,“這樣的事情不會再發生了。”
你所能感知的溫暖一點一點的侵入進來,不可思議的溫暖,像一場虛幻的夢一樣的溫暖,孟復凝視着古澤的眼
,心裡頭琢磨不透。
他的眸子幾乎要融化進古澤的眸子裡。
孟復逃避似的低下了頭。
坐上車,他啓脣,“古先生,今天還是回家吧。”
“家裡裝潢還沒有弄好。”
“不,回古家。”
“爲什麼?你想回去面對文雪言那個女人?”古澤偏過頭疑惑的望着孟復,又瞭然似的道,“是文雪言那個女人又過來和你說了什麼吧。叫你離開我?還是說了什麼其他挑唆的事情?”
被古澤說中了,孟復望着車窗,靜默不語。
“孟復,你只能聽我的。其餘誰的話,你都不要聽,我會讓那個女人儘早離開的。”他堅毅的說道。
可是,古先生,文雪言告訴了我可以將恨遺忘的方法。
那方法讓我心生了嚮往。
我第一次,這麼的想逃離,第一次覺得,也許哪一天自己還有被救贖的機會。
文雪言第二天照舊來到辦公室,她將孟復手邊的資料抽走,她說,“孟復,我能給你機會讓你去國外留學讓你讀你最喜歡的法律。”
“謝謝你的好意,文小姐,但,我不能離開。”
文雪言陡然變了臉色,收起了笑臉,“孟復,你是不能離開,還是不願意離開?”
“古先生不會原諒我的。”
文雪言陡然抓住了孟復的手腕,將襯衫上捋,露出了那道猙獰的傷疤,“就算你自殺了,他都不會原諒你,你還能怎麼做?永遠這樣嗎?這樣的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古先生讓我別死。”
古澤說,別死。
古澤說,孟復,你只能聽我的。
“呵。”文雪言嗤笑一聲,甩開了他的手腕,“他讓你別死,你就活着,他讓你死你就去自殺。孟復,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說好,我倒是有點同情你了。誰讓你撞的是何漫雨,讓古澤哥哥那樣執着的何漫雨。”
“孟復,你不反抗,你的一輩子就只能在痛苦中活下去。”
孟復抿脣,脣色泛白,我反抗了,我的一輩子也會在痛苦和歉疚中活下去,午夜夢迴,古澤會一遍一遍的提醒他,他殺了人。
他不論遭受什麼都是活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