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四十六章 你在等誰

你在等誰,

風雨欲來,你在等誰歸來,

寒窗微閉,等誰的流連,

你在等誰,

飛雪成堆,你在等誰來歸,

夢境成灰,不見當年餘暉。

【躚宇】

在夜川任務之前,傷了翎塵之後從陵洞裡跑出來的熾羽,已經在躚宇漫無目的的亂走了幾天幾夜。

時間彷彿在這裡凝固了,每一處景色都那麼溫暖,陽光柔和的射向大地,映出幻境裡最真實的記憶,鐫刻着最熟悉的溫度,風吹開花蕾,綻放稱希望和夢想。應該有三四天了吧,熾羽不想去計算了,離開陵洞的日子,真的過得很快樂,雖然也有些迷茫。

放眼望去,遠處的村莊上空鄭漂着暖暖的炊煙,他摸了摸自己空了許久的肚子,想了想,朝村莊走了過去。躚宇裡是沒有人煙的,但是翻過南面的山,會看到一個小村莊,整個躚宇的邊境,僅此一個。

這一刻,再遠的距離也變得沒那麼遙遠了。村莊裡飄滿了飯菜的香氣,這香氣使他更加飢餓了。他加快了腳步,走了一會兒,突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他情不自禁的喊了聲“末淪”。

“啊?你叫我嗎?”那少年回過頭,帶着陽光和單純的笑。

“真的是你,末淪,真的是你嗎?”熾羽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一下子抱住了他。

“末淪······是誰?我叫天翯。”聽了天翯的話,熾羽驚恐的推開了他。

“怎麼可能呢?我是熾羽啊!你不認識我了嗎?末淪!”熾羽還是不肯相信。

“你叫熾羽啊?那好,我再說一遍,我叫天翯,我們···可能有些誤會···但是還是很開心認識你。”天翯伸出手等着他。

熾羽機械的伸出手,眼神呆滯。熾羽剛想說些什麼,肚子卻突然叫了起來,惹得面前的少年不禁大笑起來,他的笑聲如此爽朗,簡直和當年的末淪一模一樣,熾羽看着他,陷入了無限的想象之中。

“你是餓了吧?”天翯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突然拉住了他的胳膊,“跟我回家吃飯吧!”

“回家?”熾羽在心裡默唸着,家,他的家在哪裡呢?跟隨着奔跑的天翯,似乎心也隨着奔跑起來。

到了天翯的家,才發現他的家裡只有他一個人,熾羽有些疑惑起來。

於是他問道:“你一個人住嗎?”

“對啊,從小就一個人住。”天翯一邊收拾桌子,一邊很自然的回答他。

“那你的家人呢?”熾羽又問。

“我沒有家人啊······”天翯聳了聳肩,看上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熾羽看着他的那張熟悉的臉,不只是有末淪的長相啊,還有那個沒心沒肺的笑容,還有那個什麼都好像不怕的樣子。

“我來幫你吧······”站在原地看着天翯自顧自的忙着收拾屋子,真的是,雜亂的很像是末淪住的地方,熾羽四周看了看,打算過去幫他,不然,他還真的找不到可以坐下的地方。

“啊,好啊,謝謝你啊!”天翯說着,遞給熾羽一個木箱子,他接過木箱,放到了一旁,接下來,還有第二個,第三個,然後一個個都摞了起來,整齊的擺在角落裡。

“哦,對了,天······”熾羽尷尬的撓了撓頭,他剛纔光顧着驚訝了,竟然沒記住他的名字。

“天翯。”天翯衝着他笑了笑,示意沒有關係,讓他不必放在心上。

熾羽也笑了笑,說不清現在自己是種什麼樣的心情,看着眼前的天翯,總還是覺得,末淪還活着。

沒有再問什麼,也沒有再三確認,熾羽就在這裡安安靜靜的呆了幾天,他不敢多問,因爲他寧願相信這是個假象,也不肯讓自己從末淪死去的陰影中走出來。

第二天,就有幻術師出發尋找熾羽了。

有幻術師說在躚宇發現了熾羽,冷翽、儲漪便過來找他了,出於對他們關係的考慮,徹魂讓翎塵隨行,零瞬則一路跟隨翎塵,到了躚宇,沒有看到熾羽,倒是先看到了天翯,房間裡的氣氛頓時凝固起來。

“你,末淪?”看到天翯的那一瞬間,翎塵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天翯憨笑着說:“我不是末淪,他和我長得很像嗎?熾羽一開始也是這麼叫我的誒······我叫天翯。”

“天翯······是很像,對不起。”翎塵尷尬的側過臉,不再看他。

“那熾羽呢?”儲漪問。

“他說出去走走,快回來了吧。”

話音剛落,熾羽已經站在門口了,看到他們,有些驚訝,又有些無奈。

“熾羽,你去哪裡了?爲什麼不回陵洞啊?”儲漪跑到他面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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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想出來走走,我現在就跟你們回去吧!”

“好啊!對了,我告訴你哦,翎塵現在是神殿啦!以後沒有人敢欺負我們了!”儲漪開心的笑着,沒有注意到翎塵越來越難看的臉色。

“是嗎?那要恭喜啦!”熾羽拼命的從嘴角扯出一絲苦笑,走到翎塵身邊,靠近他,輕聲的說:“踩着自己兄弟的屍體往上爬,是不是感覺很好啊?”

翎塵心裡一陣抽痛,然後側過臉,聲音冰冷,道:“是很好,你也該準備好,也許下一個,就是你。”

熾羽表情一瞬間充滿了驚恐,面色慘白的看着翎塵,不再敢多說一句。

“該上路了。”翎塵說完邁出了門,只留下冰冷的聲音迴盪在熾羽的腦海裡,氣氛瞬間降到冰點。

這樣也很好吧,既然不能再以朋友兄弟的名義一起,那就這樣也很好,現在的局面,和自己對立的那一堆人應該是最安全的吧。

躚宇裡風景秀麗,看在翎塵眼裡,卻只有冰冷的蒼白。

【決雪之堤】

成爲神爵後,翎塵自願申請守衛雪界,徹魂也答應他了。離開躚宇,翎塵就來到了雪界。

翎塵站在雪界的斷崖邊,表情冷淡,箬杙站在他身後。

“神殿,他們來了。”翎塵極小幅度的點了點頭,箬杙向後退了一步。

“廈陌還沒有回來麼?”翎塵問。

“嗯,會不會是······”

“是什麼?”

“浟漓會不會把她帶走?”

“浟漓?理由呢?”

“廈陌說他知道啞騎和淨凡的事,是浟漓正在調查的。”

“啞騎、淨凡······”停頓了好久,翎塵才又說:“浟漓在調查什麼?他們的死因嗎?”

“嗯,想必是的,據說他們的死因都不明確······廈陌說她知道一點······”

箬杙說到這裡,突然看到翎塵眼中多了許多的冷峻,從側面望進他的眸裡,幽冷的寒氣令他不禁心生忐忑。

“神殿,您怎麼了?”

“沒事。”

翎塵總是這樣決絕的回答問題,顯得別人的關心都有些多餘。翎塵轉身離去,修長的背影被落雪沾染,竟如出塵的仙,箬杙沉默的跟在翎塵身後,不敢多說一句話。

“你說,廈陌知道?”

“嗯,廈陌說她在拓西雪裡見過淨凡的屍體,浟漓那天就想把她帶走了。”

翎塵又沉默下來,怔怔的望着白雪出神。

“翎塵!”宸愔跑到他身邊,翎塵微笑着點了點頭。

“神殿!”零瞬恭敬的行了禮,安靜的站在一邊。

他們就站在那裡,好像是在等待什麼。

“阿嚏!”雪界裡氣溫太低,宸愔又穿得單薄,冷得不行。

“冷了嗎?”翎塵隨手脫下自己的銀色的披風,輕輕的披在宸愔身上,然後攬過她的肩膀,柔聲道:“進去吧!”

箬杙和零瞬相視一笑,除了宸愔,翎塵再也不會對誰笑的這麼溫柔、這麼好看了。

【風閣】

離開睦城之後,浟漓無處可去,就又回到了風閣,也許是因爲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吧,浟漓在風閣呆了幾天,竟然沒有發現一個幻術師。

浟漓迴風閣的路上還把廈陌也帶了回來。

翎塵回到了陵洞,他和箬杙跟着不方便,所以就準備去找霏羽,可是廈陌和箬杙在路上的時候,廈陌說肚子餓了,箬杙就去給他找吃的了,等他回來的時候,就發現廈陌不見了,箬杙找到了霏羽,霏羽收到了浟漓的書信,然後,霏羽和箬杙就一起來到風閣找他了。

浟漓把廈陌帶回來後就一直坐在窗邊發呆,外面風沙很大,霏羽走過來把窗子關小一點。

“廈陌醒了嗎?”浟漓問。

“還沒,箬杙在照顧她呢。”

“噢。”浟漓心不在焉的迴應了一句,把手伸出了窗外。

“你在,想什麼?”

“霏羽,你看。”霏羽低頭看,浟漓掌心有一堆沙子,這是柔級幻術星沙可製造出沙石,沙石一點點變大,浟漓手指動了動,一道白色的光從掌心蔓延到手腕,這是柔級幻術萍跡,可製造出風,沙石被風吹得乾乾淨淨。

霏羽輕蹙着眉頭,聽他呢喃着:“人就像這堆沙子一樣,會消失得一乾二淨,會迷失在風中。有時候,孤寂是會讓人迷失的。有些時候,當你面對廣闊的天地,你會覺得很孤單,因爲天地很大,可是自己沒有歸宿,沒有人陪伴,也沒有人等待,而你,在無窮無盡的期盼和等待中,變成了一個自己都陌生的人,從一無所有變得貪得無厭,我怕,所以,我從不敢有任何的期待。”

“那我等你吧,知道了有人在等你,是不是會活得安心些?”

浟漓紅着眼眶看着她,突然說不出話來。

“浟漓?霏羽?”半睡半醒的廈陌看到他們兩個有些驚訝。

“廈陌,你醒啦?”霏羽走過去扶着她,理了理她的頭髮。

“你們幹嘛把我帶到這裡來?”廈陌揉揉有些疼痛的頭,問。

“你不是說你知道淨凡的死因嗎,我在調查啊!”浟漓皺了皺眉,看着眼前這個頭髮凌亂的小姑娘,有點頭疼。

“我只是見過他的屍體,並不知道死因。”

“那你說說看,都看到什麼了?”浟漓抱着手臂,看戲似的看着她。

“就是屍體啊!被冰封着,好像很久了。”

“在哪裡看到的?”

“拓西雪。”

“拓西雪?”

“嗯,在地下,一個很黑的屋子裡,以前去銀城執行任務,是老師帶我進去的。”

“璃煙的任務?”霏羽問。

“嗯,對啊。”廈陌撓了撓頭,又說:“可是我不知道任務是什麼,老師不告訴我。”

“那好,你休息一下,我明天帶你去拓西雪。”

“可是,我還沒有和神殿說呢!喂,浟漓!”

浟漓不理會她,自己回到屋子裡去了,霏羽看着嘟嘴的廈陌,竟笑了起來。

浟漓回到自己的屋子裡,依然站在窗邊,窗外黃沙漫天,天空慢慢變得昏黃,好像誰行走很久之後,沾滿泥濘的扆裳,在等着誰,回來······

【雨剎】

空氣裡瀰漫着淡淡的清香,起伏的綠草像是一片海洋,花兒正開放着,一陣風吹來。涼透初心,花不謝,日不落。花祭望着眼前的景色,不禁發出一聲又一聲的感嘆。

“我以前從來沒覺得這裡這麼美啊!”

“嗯,是挺美的!”楠落也在一旁感嘆,迴應着花祭。過了一會兒,他又說:“這裡以前由熠月管轄,你當然沒來過了。現在交給你們了,可以好好的替熠月守護這裡,也很好!”

“說的是呢!”花祭笑嘻嘻的看着他,突然想起了什麼。“梧翾呢?”花祭突然想起剛纔還在的梧翾,於是便踮起腳開始認真的尋找他。

“別找了,他一定又去練習幻術了。”楠落看了看花祭,一字一句悠閒的說着。

“他最近很努力。”花祭看着楠落的側臉說。楠落並不作聲,也不給她別的迴應。

“真的很努力。”花祭見楠落不昨聲,特意放大了音量,楠落卻還是像剛纔一樣默不作聲。

“你真的看不到嗎?”花祭不理解楠落的意思,終於忍不住的皺着眉頭問他。

“怎麼會看不到?我也心疼啊!”楠落側過臉對她說。花祭不在說話了。

“希望墓尊也看得到。”楠落呢喃着,望向了遠方的天空,風久久徘徊,始終沒有停下。

“在墓尊眼裡,我們只是工具,只是透明的人。”楠落想了想又說道。風從他耳畔吹過,像是在安慰,在親暱。

“那神司呢?他不是墓尊的心腹嗎?”花祭睜大了眼睛,認真的問他,表情很嚴肅。

“我也不知道,我想,神司也未必知道。”

他們都沉默了,風從他們肩上拂過,,一絲一毫的縫隙都沒有被忽略,許久,楠落又說:“沒用的,梧翾再努力也沒用的,他打不過肆湮。”

“那怎麼辦?他真的很想要自由,想見到他的家人。”花祭嘆了口氣,風掠過她的舌尖飛向了遠方。

“勸他放棄吧!這是他活下來唯一的辦法,別再自找死路了。”楠落看着花祭,長吁了一口氣。

“那他的家人怎麼辦?”

“你是說他妹妹嗎?”楠落輕輕的皺起了眉頭,“我會幫他找找看的。”

“嗯,也只能這樣了。”

花祭說着,又望向了梧翾,風捲動着他的衣袖,像是在拉扯着一樣,不讓他離開,也不讓他靠近。

梧翾從很小的時候就來到墓恥成爲噬夢人了,在成爲噬夢人之前,他的家在沙城,家裡有爸爸、媽媽,還有妹妹,冥川屠城的那年,他的父母都死在了冥川的手上,妹妹不知所蹤,直到現在,他也沒有找到。

那天他恰好離開家到臨城買東西,所以有幸沒有慘遭毒手,等到他回來的時候,好好的一個家已經毀了。

七八歲的孩子一時間沒了依靠,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蹲在父親和母親的身體旁不停的哭着。

肆湮來到沙城的時候,只看見滿地的屍體,血淋淋的一片,一個小男孩就坐在屍體中間,不停的顫抖哭泣。

“跟我走吧!”

聽到肆湮的聲音,他才緩緩擡頭,一臉渴望的看着他。

那時候的肆湮不到二十歲,沒比他大多少,可是眉宇間的英氣透着成年人才有的冷峻和沉穩,看在梧翾眼裡,他就像是一個天神。

從那之後,梧翾就一直跟着肆湮,肆湮那個時候還只是個普通的幻術師,但是肆湮的父親是上一代的墓恥仙司,肆湮將來就是要繼承父親的權位的,肆湮的家人,幾代都是噬夢人,因爲家族的忠誠,所以很受墓尊的賞識,他們家在墓恥地位很高。

這些年來,梧翾一直在找他的妹妹,肆湮答應他會幫他打聽。

因爲對於妹妹的感情,所以他一直對花祭很好,小的時候,就已經把花祭當做了自己的妹妹。

翎塵出現之後,他知道了冥川和翎塵的關係,所以想通過翎塵問問他妹妹的下落,可是他根本不是翎塵的對手。

梧翾還在拼命的練習着,楠落在一旁遠遠的看着,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淺,慢慢的,化作一抹憂慮的嘆息。

梧翾的妹妹,他是知道的。

楠落在一次執行任務時無意撞見肆湮當時在調查什麼,因爲是揹着墓尊的調查,所以他當時有些懷疑,就告訴了神司,當初神司讓自己調查過,他才發現是關於他的屬下梧翾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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