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天華朝着一邊的陳朗使了個眼色。
陳朗會心的點點頭,用一口流利的英語說道:“議會長閣下,我詳細的研究了裡桑的財政報表,恕我直言,任何一名學者都能看出裡桑此刻財政緊張的困境,貴國今年的財政赤字率很高,這樣下去勢必會形成沉重的債務負擔,並且進一步的影響經濟的平穩運行。而當稅收嚴重低於支出時,貴方將不得不增發更多的貨幣,以此來彌補缺口,但這又會造成嚴重的通貨膨脹,最終引起一輪經濟危機,這很嚴重,非常嚴重。”
羅波立特議會長也點了點頭,說:“您對我國的經濟運行規律掌握的很透徹,是的,我們已經囊中羞澀了,很多邊遠地區的經濟建設被迫停滯,我們已經推進到了大西洋,卻沒錢修建一條通往大西洋的公路,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楊天華說:“所以羅波立特議會長,我可以推遲貴方佣金的支出,唔,可以推遲到三年之後。”
李劍意味深長的看了楊天華一眼。
羅波立特議會長則喝下一口咖啡,笑着搖了搖頭:“楊將軍,我們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新軍已經對軍閥掠奪的財富進行了一輪收繳,我們得到了過去十年加起來都不曾獲得的天文數字的財富,裡桑可以繼續運行下去。”
楊天華說:“但你們剛剛經過了一場大規模的戰爭的洗禮,要知道,打仗是一件非常耗錢的事情,不僅僅是購買武器裝備、後勤補給支出、發放軍餉這些直接消耗方面,戰爭對於後方也是一種破壞性行爲,作爲勞動力主力的青壯年被投入進無法產出經濟價值的國防力量之中,而社會多餘的資源和財富則不得不向戰場上的無底洞傾瀉,經濟建設任務被戰爭隨意的打亂和破壞,還有更多的潛在消耗在慢慢釋放破壞效應,傷兵的醫療和撫養,裝備的維護和調整,規模龐大的軍隊的日常消耗等等。一場戰爭導致的生產力倒退,是戰爭所直接消耗資金的十倍甚至二十倍。”
羅波立特議會長點點頭:“楊將軍,我知道,我也感謝您設身處地爲裡桑考慮的心意,但裡桑絕對不會虧欠朋友的救命之恩,貴軍團的財產我們將放在首位支付,請放心,五億美金的財產,裡桑還拿得出來。”
楊天華點點頭:“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當然,如果面臨資金缺口,議會長閣下可以隨時開口。”
羅波立特議會長說:“我再次真誠的感謝您,對了,楊將軍,晚上我們設置了招待坦桑尼亞和非洲軍團的宴會,還希望您屆時能夠一同參加,至於其他具體的合作事項,我們可以明日繼續協商。”
楊天華點點頭:“當然。”
在裡桑軍情局警衛和直屬於總前指的警衛部隊的嚴格拱衛下,一行人離開會議接待室,並且進入到提前安排的房間內稍事休息。
剛一進房間,幾名隸屬於情報辦公室的黑風衣就立刻在房間內仔細的檢查起來,在搜索一番確認沒有竊聽器之後,爲保險起見又安裝上一個信號屏蔽器,防止任何的信息泄露,然後才豎起了大拇指。
楊天華一屁股坐了下來,自言自語道:“這個羅波立特還真是個人物,不是一般人。”
李劍點點頭:“嗯,不是一般人。”
主管軍團後勤工作的陳朗雖然專業極強,但畢竟年輕,聽的雲裡霧裡的,疑惑的問:“不是一般人?”
楊天華說:“給你選,延期支付5億美金將其去投入到經濟建設中,亦或是直接把這5億美金直接交給並不急需的盟友,你會怎麼選?”
陳朗不假思索的說:“那還用選?當然是投入到經濟建設當中去,基礎建設、教育體系、醫療體系、國防消耗、制度構建都需要消耗大量的資金,5億美金是什麼概念?那可是一筆鉅款,一筆能讓裡桑上升一個臺階的鉅款,要我是落筆利特,我乾脆一口把這5億美金給吞了,以後再慢慢一點一點吐出來,把它的效力發揮到極致。”
楊天華說:“可他並沒有一口吞了這塊誘人的蛋糕,相反交給了我們,一下子隔絕了所有的人情往來,這是爲什麼?”
陳朗一時間回答不出來了,半天才開口道:“他不懂這5億美金的價值?”
李劍輕笑了一下:“你看他像個外行人嗎?他能從軍閥混戰的孱弱政府中混到如今這個舉足輕重的地位就已經說明了這一點,更何況他還獲得了極爲熱烈的民意,得到了整個民族的肯定,還擁有一支絕對效忠於他的軍隊,這貨可是個人傑,或者說是個人精。”
陳朗撓了撓頭:“那是爲什麼呢?”
楊天華站起身來,說:“只有一種可能性,這位議會長在有意的淡化與我們之間的關係。”
陳朗詫異的說:“這怎麼可能?”
楊天華說:“爲什麼不可能?所有人都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你要記住,裡桑始終是一個國家性質的組織,但卻依靠一個僱傭軍團性質的力量纔得到了獨立的地位,使得這支軍團在裡桑內部也擁有極多的支持,民意這東西是一柄雙刃劍,爲己所用時是一支鋒利的長矛,但逆己所行時卻是一堵厚實的鋼鐵牆壁,羅波立特想要塑造一個強大的裡桑,就必須先將非洲軍團的影響力在內部淡化。”
陳朗說:“我可真是一點也沒看出來。”
李劍說:“這麼個人精,能讓你看出來都有鬼了。”
陳朗思考了一會兒,又緊張兮兮的問:“那麼他不會對我們軍團不利吧?圖利桑斯亞可不算太大,真要是大軍來襲可不好對付。”
楊天華笑了:“小陳同志,你這就是從一個極端又到另一個極端了,目前的裡桑雖然士氣高漲,但卻面臨利比亞、高盧雞、約翰牛、白頭鷹的環繞威脅,雖然有獨立之存在,可一旦這幾個地區強國或者世界強國對裡桑動手,他們就必然要藉助我們的力量反擊,非洲軍團這臺戰車的威懾性始終在那兒,沒人能抹去,所以我判斷裡桑在幾十年內都不可能對我們不利。”
接着,楊天華又開口道:“況且我們手上還有他們的命脈——別忘了,裡桑國防軍的武器裝備均從天劍公司購買的,我們可以隨時切斷他們的彈藥和零件等關鍵物資的購買渠道,讓他們的持續作戰能力只能維持一兩個月。制空權將被我們所徹底掌握,所以他們沒那個膽子,恐怕也沒那個想法。”
陳朗這才放心的點了點頭。
楊天華說道:“既然人家不願意和我們死死的捆綁在一起,那我們就不要熱臉貼着人家冷屁股了,五億美金換不來一份鐵打的友情,倒是能換來不錯的購買力,我們不虧。”
李劍說:“不過這個跡象始終不好,保險起見,看來我得在裡桑軍情局內部插一些釘子了。”
楊天華和李劍對視了一下,然後會心一笑,陳朗則本能的一哆嗦,面對這倆老油條,可憐的羅波立特同學的所有招數恐怕都要被破解了吧。
法國,巴黎證券交易所。
新一天的交易開鑼了。
自認爲世界上最浪漫的高盧紳士們正彙集於此,西裝筆挺的他們正十分緊張的看着一列列數據表格以及複雜的線條,陰線陽線在他們的視網膜之中浮動,任何的風吹草動都會立刻引來這些紳士們的一陣心顫,更加不安的則是幾十名職業證券經紀人,在這些線條上哪怕掉一個點的跌落都會引起幾十萬甚至幾百萬資金在頃刻間化作最無用的泡沫,尤其受到近一段時間裡桑戰爭的影響,股票市場上變幻無常,不少原本走紅的股票一路狂跌,有幾個職業經紀人甚至已經在巨大壓力下跳樓自殺了,剩下的人也是惶惶不安,每天都緊張的盯着市場之上的不正常波動,生怕賠的底朝天。
同樣被嚇得不輕的還有MATIF期貨交易所的一衆投資者們,最近的股票市場和期貨市場就跟見了鬼一樣,要麼一路高歌猛進,要麼就瞬間翻個泡沫直接消失,在撞大運的鬼動態裡,什麼分析方法都是白扯,一不留神就會被市場捲走全部家當,連拋棄都無法拋棄。
“請讓一下。”兩名保鏢輕聲說道,在人羣中開闢出一條小路來。
一名被波及到的證券商人皺着眉頭轉過身來想要訓斥幾句,但剛一轉過身這位證券商人就立刻驚詫的瞪大了眼睛,身體僵硬的像是一塊岩石,再也動彈不得了。
他看到了正優雅走進門口的一個身影,那是外貌被無數法國青年所魂牽夢繞的法國‘優芙洛西尼’,又是背景神秘到無人知曉的高盧女兒,更是身價高的嚇人的商場女皇,她是銳盟國際金屬能源企業的CEO——奧莉薇婭。
一席褐色大衣的奧莉薇婭默默的走進了證交所,那清冷的氣質令所有人都不敢靠近,幾名券商甚至屏住了呼吸,似乎是害怕產生的二氧化碳會玷污了她的氣息。剛剛還無比緊張的紳士們已經把關於股市的一切拋之腦後了,幾百萬的資產算個屁,有一個算一個,全部如同聚光燈一樣照射着這位美麗而璀璨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