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明博士你不用擔心。”玄月低聲說着,神情分明是拒人千里之外。
明佑正想追問原因,就見玄月擠出一絲笑容,裝出無所謂的樣子問:“就是忽然感覺有些難過,人與人之間爲什麼要這樣呢?”
明佑盯着玄月,愣愣地一動不動。
玄月還以爲他被自己剛纔的舉動搞得變傻了,笑嘻嘻地對他說:“明博士,真的,跟你沒有關係的。我真的是剛纔太感慨了!”
“隋若?幕俊野?還是整個人生?”明佑看出玄月的神色不正常,擔心地想詢問。
“是誰?整個人生?”玄月喃喃自語,恨不得打自己幾下:“我實在是太敏感了,所以才……”
“你在說什麼?”
玄月咬着嘴脣,說:“我以爲這多些年了,過去的一切應該淡忘了,沒有想到忘不了。”又快哭出來了。用力擦了擦快急出來的眼淚,點點頭說:“明博士,不好意思啊!這頓飯吃得,呵……”
明佑覺得心都揪痛了,玄月也是一個很不幸的人嗎?
“我只是蔣主席的義女,在這裡我除了他之外,再沒有一個親人!所以,對於親情的事情,對於人與人之間的傷感情的事情就非常的敏感!好多明明就是跟自己沒有關係,可我就是放不下!”
“那你還記得自己以前的事情嗎?”明佑月問。
“幾乎都記不起了!要是記得起來,我能這麼難過嗎?”玄月長喘一口,打住話頭,不想再糾結自己的問題。
明佑突然想起來:“你還記得家裡有什麼人嗎?”
“有個哥哥!可是不知道哪裡去了!”
“哥哥?”明佑驚奇地說:“記得哥哥的名字嗎?”
“那個……不記得了!什麼樣子都不知道了!”玄月略加猶豫,有些爲難地說,對明佑撒了謊。
一直知道幕俊野就是自己的哥哥!
隨着年齡的增長,玄月也就是慕新雅跟小時候大不一樣,而幕俊野卻是變化不大!
“那你怎麼找到自己的哥哥?”
玄月搖搖頭,猶猶豫豫地說:“憑天由命吧。老天爺要是可憐我,就讓哥哥找到我,要是不可憐我,就這樣了!我相信,哥哥一定在找我的!”
“嗯!肯定的。你哥哥早點找到你就些了。”明佑鬆了口氣,問:“那你怎麼跟哥哥失散的呢?”
“不記得了。”玄月說。
自己的心裡明白,車禍——醫院——蔣錦天——現在……人生軌跡很清晰,命運很坎坷!
“那你哥哥叫什麼名字?”玄月不死心地問。
玄月象是沒聽見他的話,擡頭對他說:“我也不記得了。”
“還是好好回憶一下過去吧。”明佑提醒玄月,“只要有蛛絲馬跡就不要放過!說不定你的哥哥也在一直找你呢!”
“可是我真的什麼都想不起來了!還有,說不定我哥哥也早已經不認識我了呢!”
玄月說的是實話!玄月也就是慕新雅隨着年齡的增長,跟小時候已經大不一樣,而幕俊野卻依然是小時候的輪廓!
“放心吧,彆着急,我相信你哥哥一定會在找你的。”明佑說。
“哎!不管那麼多了,就憑天由命吧!要是老天爺可憐我,就讓哥哥找到我,要是不可憐我,就這樣了!”說着示意明佑把飯吃完!
“明博士,你看看,這頓飯吃得!”
明佑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然後繼續吃飯。
A市城郊公墓。
安馨站在一座墓碑前久久注視着墓碑上刻着兩行字,原本莊嚴的黑色卻帶着一種冷冷的諷刺。
安馨彷彿看到自己父母不安的神情,自己做了什麼?一手葬送了安氏,連父母入土爲安都做不到!
安馨不知道已經站了多久,直到頭頂的烏雲越來越厚,才眷戀地盯了眼墓碑,轉身沿着青石板的路下山。
安馨的眼哭得紅腫,明佑只是看了一眼就覺得自己的心裡象被錐子狠狠紮了一下,他想都沒想,衝到她身邊扶住她的肩膀,“馨兒!”
安馨的身子開始神經質地抽動,劇烈的咳嗽使得她幾乎窒息,真讓人擔心下一聲就會把內臟咳出來。
明佑把她抱在懷裡輕輕拍着她的後背,眉頭皺成一個疙瘩:安馨全身冰冷,目光煥散,神智也開始不清醒了,顯然記起了六年前遭受的巨大打擊。
明佑把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身上,六年前,安馨無助地看着自己父母的骨灰從一個墓地挪到另一個墓地,脆弱的心靈該承受多麼大的悲痛?
冰冷的雨滴落下來,好冷,冷得皮膚一陣發緊。
“馨兒,下雨了。”明佑說着,想抱她快點下山。
原本還安靜的安馨突然從他懷裡掙脫出來,扭回臉死死地盯着父母墓地的方向,她的眼神很冷,冷的好像能殺人一樣。
一個響雷,雨頓時密得如瓢潑,再加上山風一吹,安馨開始瑟瑟發抖。
明佑明白不能再讓她這樣淋下去了,狠心去拉她的手。安馨順勢抱着明佑的胳膊猛地低頭咬了下去。
明佑只覺得手臂上一陣刺痛,然後溫熱的液體慢慢滑下來。他抿緊嘴脣任憑安馨就那麼咬住。
……
雨仍然很大,雨中的公墓更顯得陰森。
安馨漸漸安靜了下來,整個人冷得直髮抖,但煥散的目光終於恢復了一些神采。
明佑無聲地嘆了口氣,輕輕抱起她。當他轉過身後,才發現安澈希正在不遠處的雨裡站着默默地看着他們,全身也溼透了。
明佑開着車,安馨透過車窗看看外面的雨幕,扭臉問安澈希:“小希,冷不冷?”
“媽咪,你的衣服全溼了,得趕緊找個地方換乾衣服,否則要生病了。”安澈希說着看向明佑,眼神很複雜!
明佑一聲不響地透過車前面的玻璃小心地看着前方的路。
到了住處,雨也很及時地停了下來!
安馨囑咐安澈希:“抓緊去找衣服換下來。”
說完,自己下車徑直上了樓,脫下溼衣服進了浴室,打開水管讓溫熱的水流進了浴缸。
等水放得差不多了,安馨關上水管,慢慢爬進浴缸裡。溫熱的水浸着她冰涼的皮膚,起了一層疙瘩,她無聲地嘆息了一聲,用手壓住睛明穴緩緩擠壓。
浴室門被輕輕敲響了,是安澈希,他手裡拿着幾套衣服他:“媽咪,你的衣服給你放在門口了。待會自己拿!”
安馨答應一聲,又問:“小希,就你一個人嗎?明佑叔叔呢?”
安澈希笑笑說:“明佑叔叔療傷去了,內傷很嚴重啊。”說完,砰地一聲,顯然是關上門溜之大吉了。
聽到安澈希說明佑療傷去了,安馨煩躁地甩了下頭,有些發呆,心裡也有些忐忑……越想心越亂,再也忍不住了,一下自己從浴缸裡站了起來。
用浴巾把身上的水擦乾淨,走到門前猛地一拉門,擡腳走出去,彎腰去撿安澈希給她放到地上的衣服。
“可不要亂說哦。”安馨剛剛穿了一半的衣服,就聽見外面傳來明佑的聲音。緊接着門一開,安澈希和明佑一前一後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