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這麼晚纔回來？”姚遠才把鑰匙插進鎖孔，肖子凱就從裡面打開了門。
姚遠擡頭看了一眼牆上的鐘，才八點二十五。
晚？姚遠冷哼了一下。某人難得在半夜十一點前回家，不晚；自己八點半不到回家倒晚了！恨恨地腹誹了一下，沒有搭腔。事已至此，還有什麼口舌之勇好逞？
她將懷裡抱着的史努比放在玄關的櫃子上，蹲下來換鞋。
今天下班後，許若妍約了她吃晚飯，並讓她把這個史努比轉交給小團團，明天，就是“六一”兒童節了。
“這該不會是送給我的吧！這麼大，小團團哪能抱得動？”姚遠當時打趣。
“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媽媽，跟女兒搶禮物。這樣吧，等老人節的時候，我給你買個更大的！”若妍毫不客氣地嘲笑她。
“姚遠，你手機怎麼不開機，今天團團給你打了好幾次電話，都打不通，你給她打個電話吧。”肖子凱抱過史努比放到沙發上。
“媽，是我，遠遠。”姚遠沒吭聲，走到沙發邊，放下包，拿起電話撥號。
“遠遠，你什麼時候回來呀？”是肖媽媽接的電話，她在那頭問，“今天團團鬧着要找你，我打了好多個電話都打不通。我又打了子凱，他說也找不到你。遠遠，你沒事吧？是不是子凱欺負你了，是的話，告訴媽，我替你出氣。”
“媽，我沒事，只是手機壞了，您別擔心！團團呢？”姚遠彷彿聽到電話裡傳來女兒的聲音。
“本來已經上牀了，一聽是你，爬起來正跟我搶電話呢！”肖媽媽笑着說，“白天找不到你，都哭鼻子了喲！”
“來，小哭蟲，跟媽媽說話。”肖媽媽在電話那頭寵溺地招呼着團團。
“媽媽，團團想你了。”女兒在電話那頭奶聲奶氣地撒嬌。
“寶貝，告訴媽媽，有多想？”姚遠捧着電話，一臉幸福，籠罩在心裡多日的陰霾似乎一下子就煙消雲散了。
“好想好想，想得團團心都碎了。”團團鄭重地向姚遠訴說着思念，“媽媽，你想不想團團呀？”
“當然，媽媽當然也想團團了，也想得心都要碎了。”姚遠細聲軟語地和女兒說着話，心裡想，希望女兒這輩子都不知道心碎是什麼樣的感覺。
“媽媽，明天是兒童節咯，我要吃啃雞雞，團團最耐（愛）吃啃雞雞了。”女兒在那頭撒着嬌。
三歲的團團總是喜歡去肯德基，上街時，一看見肯德基的大門就不肯挪動腳步。可肖子凱認爲垃圾食品對孩子不好，不讓吃，只有萬不得已時纔會遂了女兒的願。姚遠雖然也是個垃圾食品愛好者，可在這一點上，倒完全認同丈夫的做法。
“好，媽媽明天帶團團去啃雞雞，那團團今天可要早點睡覺覺喲。”姚遠笑着答應，“團團，叫奶奶接電話。”
“媽媽，我明天下午來接團團，您和爸爸想吃什麼，我給您帶。”
“不用了，不用了，你上回買回來的都還沒吃完呢。明天要不要在家吃了晚飯再走呢？”肖媽媽笑着問。
“媽，恐怕來不及，下回吧！”姚遠看了看肖子凱，“你要不要和媽媽說說？”
肖子凱一直坐在旁邊，看着姚遠一臉幸福地和女兒通話，開始走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聽到姚遠叫他，愣了一下，接過電話。
姚遠不再理他，徑直走進臥室。在還沒找到去處前，這裡就是她的地盤了。
第二天，因爲是兒童節，校長格外開恩，將周前會提前到了中午。
肖爸爸和肖媽媽住在離城一個多小時車程的一個小村莊裡。三點半一過，姚遠就第一時間衝出了校門，去了超市，又進了蛋糕店，最後打車奔向車站。上車，下車，直奔肖家，放下東西，抱了團團，趕到車站。稍等了一會兒，開往小城的末班車就來了。
姚遠和公公婆婆道了別，就帶了團團回城。一開始，團團吊着媽媽的脖子，象只快樂的小鳥一樣唧唧喳喳地說個不停。不一會兒，就擋不住瞌睡蟲，窩在姚遠懷裡睡着了。也不知是否夢到在啃雞雞，一臉滿足，時不時地咂咂嘴。
姚遠看着女兒可愛的笑臉，不禁想起團團纔出生時的樣子：粉粉的，皺皺的，胖胖的，就像一個可愛的小肉糰子，當時大家就說小名就叫團團吧。團團，可愛的小團團，當有人叫起她的大名肖遙時，她會眨巴着大眼睛問肖遙是誰。
不管這段婚姻多麼讓自己失望，可可愛的團團卻足以彌補一切，所以沒什麼好遺憾的，姚遠對自己說。
車子進城時，已是華燈初上。姚遠抱着團團剛下車，就看到肖子凱站在車站出口。
一下車，團團就醒了，雖然還暈乎乎的，卻一眼就從人羣中辨出了父親。
“爸爸，抱抱！”團團向肖子凱伸出了手。
“好，讓爸爸抱抱。”肖子凱接過女兒，滿臉寵溺，“嗯，好象沒重起來，這幾天小團團是不是沒好好吃飯飯呀？”
“團團要吃啃雞雞。”看着父親眼中不贊成的神色，團團在肖子凱臉上親了一下，“團團最耐（愛）爸爸了。”
肖子凱在女兒的香吻攻勢下立馬潰不成軍，豎了白旗。
看着女兒的小花招，姚遠不禁啞然失笑。
肯德基裡，團團毫不客氣地將兒童套餐裡的漢堡放到肖子凱面前，又指着他面前的奧爾良烤翅：“團團不耐（愛）包包，團團要翅翅！”
肖子凱不喜歡漢堡，以往這都是由姚遠解決的。其實姚遠也不喜歡漢堡，可女兒喜歡裡面的小玩具。肖子凱求救似地看着姚遠，她轉過了頭，假裝沒看見。
肖子凱只好接過女兒遞過來的漢堡，把烤翅放到女兒面前。
團團很快就對食物失去了興趣，專心致志地研究起玩具來。
姚遠一門心思地對付面前的食物，不發一言。
肖子凱看了看團團，又看看姚遠，欲言又止。
出了肯德基，肖子凱抱着團團，團團把腦袋擱在他的肩上，一雙大眼睛骨碌碌地轉來轉去，姚遠臂彎裡搭着肖子凱的外衣緊跟在後面。
走到街邊，姚遠伸出手攔出租車。
“逛街！”發話的是團團，聲音不容質疑。
“小祖宗！”二人心中笑罵。對視一眼，邁開了腳步。
到家時，團團老早已在肖子凱的懷中睡着，那隻她老人家看中的豬寶寶布偶則酣睡在姚遠的懷裡。
第二天一大早，當姚遠梳洗完畢，從衛生間出來時，發現團團已不在牀上。
客廳裡，團團正坐在沙發上，抱着她的豬寶寶和史努比開展歷史性對話。
“大狗狗，你好！”姚遠失笑，是該叫大狗狗，這隻史努比可是巨型的，團團繼續說，“我是豬媽媽，這是我的豬寶寶，我們做朋友好不好？”
肖子凱正走出房門，聽見女兒的自我介紹，忍不住笑了出來。
“小豬媽媽，來認識一下，這位朋友叫史努比。”肖子凱抱起女兒，一本正經地對她說。
“這是給我的嗎？”團團興奮地問。
“是，是你乾媽媽給你的。”姚遠接過話。
“我要去找丹（幹）媽媽，我要去找丹（幹）媽媽！”團團一下子又有了新的興奮點。
“你乾媽媽去看齊叔叔了，下次再找她玩。今天就給她打個電話吧！”姚遠走到沙發邊坐下，準備撥號。
“團團來！團團來！”團團連忙從肖子凱懷裡掙脫出來，擠了過來。姚遠念着號，團團用她那藕節似的小手在鍵盤上戳着。
“喂，哪位？”電話裡傳來許若妍慵懶的聲音，應該是還沒起牀。
“丹（幹）媽媽，我是團團，我好想好想你呀！”團團對着設置了免提的座機使勁喊。
“哦，是嗎？團團寶貝，有多想呀？”若妍逗她。
“好想好想，想得心都碎了。”團團大聲回答。
“那團團寶貝是想媽媽多一些，還是想幹媽媽多一些呢？”若妍繼續逗團團。
“好了好了，你就知足吧！人家都想你想得心碎了，你還想怎麼樣！”姚遠拿起電話。
“吃醋了！某人吃醋了哎！好酸，好酸！”許若妍在那頭大笑，聽起來心情很不錯。
“回來給我電話，一起吃飯。”姚遠和許若妍道了別，然後帶着團團進了衛生間。
接下來的一天裡，姚遠帶着團團四處逛，肖子凱則一直帶着相機跟着。
週日上午，兩人一起將團團送回了肖家，姚遠象平時一樣儘可能地幫公公婆婆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期間，姚遠數次想跟公婆提及二人離婚的事，可看到公公婆婆時時對自己噓寒問暖，實在難以啓齒。
吃了中飯，兩人同車回城，一路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