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他沒有看可欣,他知道她肯定受到了傷害,但是他卻不能給她任何安慰。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來想要擁抱一個人卻不能靠近,心真的會痛。

大門當着唐可欣的面關了起來,古尊華的話像響雷般打進她的耳裡。

他的話很傷人,卻比不過古奕恩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就走開的傷。她像是行屍走肉的轉過身,步出了古家大門,黑暗籠罩在她的四周,但是她卻一無所覺。

“不好意思,明如。”唐可欣將手中便當放在櫃檯。

“你也幫幫忙。”坐在櫃檯後的劉明如皺起眉頭,看着她狼狽的撥開臉頰旁的溼發,“外面下大雨,你怎麼又來送便當?你送得不累,我收得都煩了。”

她只是一笑,“這是古奕恩先生訂的便當。”

劉明如翻了下白眼,“我們副總根本就沒有訂便當,我替你送便當進去都被罵了好幾次,你現在是非要害我丟了工作纔開心是嗎?”

“不要這樣。拜託啦,這次真的是古先生訂的。”唐可欣說謊了,說得面不改色,“我跟你發誓,這次真的是古先生訂的。”

壓根不信,劉明如拿起電話撥了內線。

唐可欣見了,不由得微嘟起嘴。

劉明如放下電話後,得意揚揚的看着她,“我就知道你說謊,別耍我了,便當快拿走。”

“你就幫我送一下嘛,拜託。”她陪着笑臉,大打悲情牌,“明如,你就幫幫忙,替我拿去啦,你的大恩大德我日後一定報答。”

“不要來這一套。”劉明如看着她笑開了一張臉,本來想罵她,可話到嘴邊卻化爲長長的一聲嘆息,撇了下嘴,抽了幾張面紙給她,“拿去擦一下,看你全身都溼了。”

唐可欣感激的接過手,擦了擦自己的臉,“沒辦法,雨突然下得好大,我來不及穿雨衣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劉明如看着她,無奈的輕搖頭,“你長得是還不錯,但若是跟我們副總的對象比起來,你真的差遠了。”

她的笑容有些尷尬。明如一直以爲她送便當是因爲想倒追古奕恩,她也不好解釋,就只能隨着明如去想了。

“現在是二十一世紀,連國、高中生都知道,感情不是靠送幾個便當就可以得到的,你還蠢到用這一招。”劉明如白了她一眼,“不要作夢了,能配得上我們副總的不是名媛就是千金,別浪費你的時間。”

“我知道我配不上……”唐可欣沒有被激怒,畢竟人家說的也是事實,“我對古先生沒有任何不實際的想法,只是單純的想讓他每天吃些有營養的東西而己,所以你就幫幫我吧,拜託、拜託。”

真不知道自己該說可欣天真還是愚蠢,她無奈的將使當收下,反正天天被罵,她也已經習慣了。而且若是副總真的不高興,說實話早就把她妙魷魚了,她也待不到今天。

“我聽說副總要結婚了。”劉明如突然語重心長的勸道:“你早點死心吧。”

唐可欣的眼神微黯。從去古家找他那一天到現在已經一個多星期,他們沒有再見面,她沒去找他,他也沒有費神和她聯絡。

或許是他父親知道了他們的關係後,說的那一句要他不準再來找她,對他造成了影響。

聽康哲行說,古奕恩近來忙着跟葉小姐討論婚事,因此儘管她想念他,也只能強迫自己壓下渴望。

她依然天天替文媛送同樣菜色的便當給他,也從明如口中得知他每天連看都不看就叫人丟掉,她很失望,卻沒把這件事告訴文媛,她們之間,至少還有一個人抱着希望也好。

她努力以自己的方式關心他,只不過……看進辦公室裡,她微微出神。等到他結婚之後,文媛若還要繼續給他送便當,可能就得請別人代勞了。

“謝謝你,”她對劉明如說:“便當就麻煩你送進去了。”

她默默的轉身離開,可才走幾步,櫃檯的電話便響起。

“可欣,等一下!”劉明如掛了電話,連忙叫住她,“我們副總叫你進去。”

唐可欣驚訝的微瞠大眼。古奕恩叫她進去?他要見她?!在隔了一個多星期沒見之後,她此刻要見他的心竟開始狂跳,每根神經都顫慄了起來。

劉明如把便當交還給她,“既然副總要你進去,你就自己拿給他吧。”

強忍着激動的心情,她拿着便當,在指示之下一步步的走進古奕恩的辦公室。

一路上,她敏感的察覺到那些投射在她身上的嘲弄目光,她知道自己天天送便當來的事早已經傳遍了他們公司,每個人都以爲她是個沒有自知之明想倒追副總的女人。

她低着頭不敢迎向那些自光,卻注意到自己的鞋子在光可鑑人的地板留下一個個水漬,她不禁暗暗的吐了下舌頭。難得他今天要見她,她卻一副狼狽樣。

進去後,她看見他的辦公室有着極佳的風景,辦公桌後頭的一大片落地窗可以將市景盡收眼底。

她有些不安的站在距離他辦公桌前兩步的地方,不太自在的看着他低頭不知在簽署什麼文件。

古奕恩沒有擡頭,口氣冷漠的說:“不是叫你要丁文媛別再送便當了嗎?”

他不帶情感的態度令她遲疑了下才開口,“因爲你總要吃飯,所以……”

“叫她不用白費心思了。”他依然沒有擡頭,語氣有着不容置疑的強硬,“我現在沒動作不是無所謂,而是你硬卡在她跟我中間。要不是因爲你,就連櫃檯那個一直幫你的劉明如,我都會要她走人。”

實在很不喜歡他用這種沒有感情的聲音說話,她扭着手指,悶悶不樂道:“請你不要這樣……明如是我同學,是我一直死纏爛打,她沒辦法纔不得不幫我。至於文媛,她是你妹妹,更是一片好意,她關心……”

他終於擡頭瞪了她一眼,黑眸冷得像冰,她不禁抖縮了下。“若你再跟我繼續唱反調,劉明如我立刻炒她魷魚,丁文媛的快餐店我也會想辦法讓它關門大吉。”

聽到他的威脅,她的臉色發白。“如果你真這麼不講理,我一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

他用力的一拍桌子,憤怒的站了起來。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說這些……”她顫聲開口,不允許自己退縮半步,“但是如果你真的這麼做,不單我會很生氣,奕青也會生氣。快餐店是他出資開的,你跟他的關係已經很不好,若你再爲難文媛,你們兄弟之間只會更糟。”

“我是他哥,”古奕恩恨恨的看着她,“他能對我如何?”

“可是文媛是你們的妹妹。”

她的話使他拳頭倏地用力的握起來。

“你就……”唐可欣鼓起勇氣向前,替他打開便當,送到他的面前,“吃一點看看,真的很好吃,文媛很忙,但每天都還是抽出時間特別爲你做便當。”

他連看都不看一眼,語調冰冷的說:“拿走!”

“奕恩。”她無奈的直視他。

“拿走!”他神色冷淡的重複道。

“吃一點,拜託。”

古奕恩大手直接一揮,連同桌上的便當和她的手直接撥開。

她嚇了一跳,看着掉在地上的便當,有片刻腦袋一片空白。回神後,她感到很生氣,可是她努力的壓下。

她彎下腰,要將地上的飯菜給撿起來。

“別弄。”他的聲音顯示出他緊繃的情緒,“我叫人進來收拾。”

唐可欣沒有迴應,只是默默繼續動作。

他箭步的上前,一把拉起她,“我叫你別弄了!”

她的眼睛閃着掩不去的怒火,用力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是他不放。

古奕恩瞪着她,黑眸中亦有憤怒,“你到底想怎麼樣?”

“這句話是我問你纔對,一個多星期來消失無蹤的人是你不是我!如果你要結束我們的關係,我不會死種爛打,反正從一開始我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會留在你身邊一輩子。但是文媛不一樣,只要你願意放下偏見,你會擁有一個一輩子敬愛你的妹妹。”

他惱怒的看着她,“我沒說要結束我們的關係,只是這個星期我很忙。”

“我知道,因爲你要忙着陪未婚妻準備婚禮,我知道……我全都知道。”

好一會兒,他覺得喉頭似乎有東西梗住,神色蒼白,好不容易纔恢復了過來,“既然知道,就不要再給我惹麻煩。”

他的話令她的心直往下沉,內心涌起無比的失落感,“我厚着臉皮送一個明知道會被你丟進垃圾桶的便當來公司,讓你公司上上下下的員工暗地裡嘲笑我是個沒有自知之明的蠢女人,這些我全不在乎,要說就任由他們說,我承受得了。我希望你跟你弟弟、妹妹關係改善,不爲了文媛也不是爲了奕青,而是單純的只爲了你,一直都是爲你。”她輕輕推開他的手,彎腰默默的將地上飯菜撿起來。

這次他沒有阻止她,只是安靜的看着她的動作。

“哲行跟我說過,談感情就像在賭博,一翻兩瞪眼,不是大獲全勝就是一敗塗地,今天我知道,我輸了……”她收拾好,站起身,勉強的對他揚起脣角,“我會走開,不會再給你惹麻煩。”

古奕恩神色陰鬱,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臂,而她只是靜靜的看着他。

他憤怒的目光牢牢盯着她的雙眼,突然粗魯的將她拉進懷中,低下頭吻她。可能會失去她的事實令他崩潰,他毫不留情的持續這狂猛的吻,動手解開她身上的衣物。

唐可欣一驚,連忙想要制止,但他只是將她摟得更緊,霸道地瓦解她的抵抗,宣示自己的佔有。

她輕嘆着,明白自己沒有逃開的可能了,只能向他投降。遇上了他,她就好像走上不歸路,永遠回不了頭。

“我姊寄油飯來了。”唐可欣一看到下班回家的古奕恩,立刻興奮的說道。

他淡淡的瞄了一眼,動手解着頸上的領帶,“已經滿月了嗎?”

“是啊。”她笑着點點頭,“等一下我要把油飯送去給卉聿他們,你要吃一點嗎?”

“嗯。”古奕恩隨口應了一聲。

唐可欣走到他的面前,拿過他拔下的領帶,接着替他解開襯衫的扣子。

日子很平靜的過去了,他依然準備着與另一個女人的婚事,而她繼續在快餐店上班,白天他們各過各的,夜晚則像對平凡的夫妻,不再爭執,也沒有談到未來,或許彼此心中都有打算,但都沒有明白的說出來。

“小孩滿月了。”他低頭,看着她問:“你媽媽有什麼打算?”

“她已經決定要在高雄照顧孩子。”她脫掉他的襯衫,拿了件輕便的上衣給他換上。

“既然如此,你可以準備搬家了。”

唐可欣嘆了口氣,轉身走進廚房,明白該來的總是會來。“你的婚期訂在什麼時候?”

古奕恩皺起了眉頭,“這跟我們談的事情沒有關聯。”

她將煮好的飯菜端出來放到餐桌上,挑釁的微揚起下巴,“我倒覺得挺有關聯的。等鯖魚烤好,你先吃飯,我還得去快餐店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