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楚才那斯文的臉頰和少年光拳接觸的剎那,場外所有人的心,都莫名地收縮了一下,心中想到:
“幸好被打的那人,不是我……”
場外這些人不知道的是,這一瞬間,場中的兩人耳中,一道細微的“咔哧”聲一閃而逝——那是顴骨碎裂的聲音!
“噗!”
噴出一口鮮血的楚才身子頓時橫飛了出去,彷彿沒有體重般直直撞到了數十丈外的擂臺禁制之上,透明的界限上,觸點光芒一閃,已將他彈回了場中。接着,便以一個奇異的姿勢,落在了地上……
場外所有人都不由暗暗佩服:
“這樣都不喊出聲,真是條漢子!”
但是當楚才那奇怪的姿勢依舊保持不動,已經過去了幾個呼吸的時間,他們才忽然反應過來……這小子昏過去了!
“第三輪地字擂,六十九號原平勝!”
長老裁判的聲音姍姍來遲,因爲他還察看了一下楚才的傷勢,見他性命無憂,這才起身宣佈結果。
原平點了點頭,臉上不見喜怒,彷彿一切都那麼理所應當。
當他飄身下臺的那一刻,場外忽然出奇的寧靜,沒有一句喝彩和謾罵,因爲所有人都靜默了,用敬畏的眼神望着他,心中,已是聯想到剛纔的那一拳,和少年閃電般的身姿。
一個不用飛劍,不用術法的人,竟能如此恐怖!
已經通過第三輪的賽者,都目光凝重地盯着他的背影,這是個可怕的對手……
少年毫不停留地飛過人羣中的朱珏,頭稍稍偏了偏,已是甩下一道密音:
“只有你,才配做我的對手……在那之前,別輸!”
朱珏的目光並未追隨他一閃而過的背影,但仍平靜地、微不可察地,點了一下頭。
眉頭微蹙,心道:
“他,好強!”
只是一絲疑惑卻縈上了朱珏心間,爲何他的步法,和那“天魔八步”……有些像!
……
朱珏正在思慮間,忽聽到上方袍袖鼓盪的聲音,猛一擡頭,卻看到陳默一身狼狽地飛了回來,訝異道:
“輸了?”
“哪兒啊,贏了。”
贏字出口,小胖子卻並不開心,一臉的心有餘悸。
“那小子比我還猥瑣……符紙比我多,出手比我先,居然開始還跟我裝孫子,差點真被他偷襲到……”
“那你是怎麼贏的?”
“嗨,我都沒太明白,可能就是飛劍比他好了點……那小子的靈石看來都買了符紙,飛劍卻普普通通。好在我防禦性的符紙不少,擋住了他的‘猥瑣’三連擊。之後我們便對耗,打着打着可能把我的潛力給打出來了……我現在明白了,我這人,就是不逼不行!”
“行,那我以後多**你。”
“別啊,大哥,我錯了還不行嗎……”
兩人在這邊議論,那邊第三輪的比試卻已紛紛結束。趁着全場休息時間,剩下的四十六名選手又抽了次籤。
這一回是雙數,沒人輪空。
比到這時,所有凝氣中期的弟子幾乎都被淘汰,剩下的都是清一色的紫衣……無論怎麼匹配,越到後面,強者的位置便愈加凸顯,這是誰也無法左右的大勢。
前去抽籤的時候,朱珏竟掃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慕雲。
慕雲顯然早發現了他,人前不方便打招呼,她雖入了凝氣七層,卻還沒學會密音,只得羞怯地笑了笑,微微點頭。
兩人已是擦肩而過。
她也凝氣後期了嗎,天資好高!
她的基礎,可絕對比那趙勝楚才之流紮實得多。
雖有靈植洞府,莫紫的點撥,自己的丹藥,還有那一井靈泉……可她畢竟是和自己一同入的丹華。以自己如此奇遇,也不過比她高出一個境界,足見她的修煉,是用了心的。
但不知爲何,即便朱珏自己,也覺得此女心機頗重,這一點就連小胖子都看了出來。想想便也釋然,以她之前所處的境遇,這未嘗不是保護自己的一種蛻變……少女的心思,誰又明白。
不多時,第四輪終於開始。
飛上“宇”字擂,等着朱珏的,是一個陌生的人,約莫不到三十歲,卻一臉的滄桑,朱珏起先並未在意,不過在主持的長老念他名字的時候,心中卻是一驚:
“一百零一號,莊訊。”
這不就是從他們入峰一開始,便暗暗接近陳默的那個“莊師兄”嗎?
同樣,莊訊在聽到朱珏名字的一刻,目光也是一凝。
果然是神交已久啊……
是以當長老飛離出場,宣佈開始的時候,兩人都沒動。
“閣下便是那個走了兩遍煉心路、與易寰天訂下九年之約的朱珏?”
“不錯。”
朱珏淡淡一笑。
“閣下就是那個奉了於長老之名,悄悄接近我兄弟的那位莊訊、莊師兄?”
“呵呵,不錯。”
那莊訊竟沒驚惶,反笑着坦然承認了。
“像我這種小人物,只爲了賺點辛苦錢,還望朱兄莫要見怪。”
“不怪不怪,我還要謝謝當初老兄送陳默的那幾顆養氣丹呢,說來,我還是靠着那三顆丹藥凝氣的……”
“哦?那我這可是借花獻佛獻對了地方。”
朱珏點了點頭,不置可否。少頃,終於問道。
“不知老兄想和我怎麼打?”
“無所謂,反正我也贏不了……不知朱兄有何賜教?”
“既然你的身份特殊,我也不便傷了你。這樣吧,你打我一下,我再打你一下,誰撐不住,誰便認輸。”
“好!”
莊訊終於不再廢話,見數丈外朱珏肅然而立,彷彿忽然與天地融成了一體。目光中也是露出了凝重。
想了想,他沒有祭出飛劍。反而捏出了一個奇怪的法訣。
一團詭異的黃色光芒已是在他手心泛起,光芒愈來愈盛,很快到達臨界……莊訊終於單掌一推,黃光猛地送出,瞬間罩住了朱珏,同時雙眼瞪圓,一聲暴喝:
“金絲繞繭術,纏!”
話音未落,只見朱珏體表的黃光頓時一收,凝成了無數條狀的金絲,竟真的將將他的紫色法袍徹底蓋住,裹成了一個露頭的巨大蠶繭。
少年的眉頭一皺,“你這不是攻擊的手段……”
“不錯!”
莊訊忽然邪邪一笑。
“普通辦法必然贏不了朱兄,我也只好出此下策。朱兄只要能脫出此繭,便算你接下了我這一擊。”
“好!”
少年點了點頭,也不再廢話……
驀地,朱珏氣質突變。
他的長髮忽然飄散,掩蓋在繭下的肌肉,忽然扭動虯結,一股爆炸般的力量突然涌出。只聽內部“呲啦”聲不斷,那是撕裂和崩斷的聲音!
“啪、啪、啪……”
隨着最外層金色絲線的陡然炸開,朱珏終於露出了他那澎湃健美的身形!
他的紫衣,早被金絲勒成了碎條,他的巨力又將碎條都崩斷炸碎,鼓脹的肌肉在刺目的陽光中,宛如金剛!
深吸了一口氣,肌肉忽然全部放鬆,朱珏又恢復了勻稱的挺拔身材。
看着對面目瞪口呆的莊訊,“如何?”
點了點頭,莊訊有些喪氣道:
“佩服。”
“那該輪到我了。”
莊訊卻搖了搖頭。
“你不必打了,我一定撐不住……”
莊訊的目光中,方纔的光彩都已消隱,又恢復了平日人前的庸碌。
“在我認輸之前,卻有一言想贈朱兄。”
“請講。”
莊訊點了點頭,望向上方,目光茫然,悠悠道:
“我接近陳默,雖是使命,但有一點,我卻沒有騙他,就是……我的確見過他的伯父——陳遠陳長老。”
“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