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極地妖魔之中,丟失聖物的消息流傳了出來,而且居然還是兩件——不外絕塵陣心,和千棱密水晶。
這樣的大事魔皇獄無天是隱瞞不了的,畢竟他和那魔聖獄寂動手的動靜不小,一些宿衛還是聽到一些情況的。何況魔聖失蹤,兩件聖物不見,總要有個說法。
於是獄無天干脆直接宣佈了獄寂的罪狀,將其驅逐出皇籍,並下令全族通緝,能抓住其人歸還聖物者,必重賞以待。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漸漸地,居然連人族和其他兩大魔族也知道了。
極深地底之下,水晶宮殿之中,公主虛朧月正跪在黑曜石高臺之下,上方寶座之上,端坐着她的父親,千萬地底魔族之主,魔帝虛暝。
“起來吧,目下沒有外人,不必那麼多禮。”
“是,父皇。”
聽到召令,剛剛從風洞中緊急趕來的公主虛朧月顯得頗爲疲憊,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秀眉微微蹙起,彷彿預感到了什麼一樣。
她知道,這種敏感時刻的召見,必然又有大事發生了。
果然,父皇低沉的嗓音,道出了石破天驚的話語。
“極地妖魔也要出兵了……”
階下的虛朧月驀然擡頭,眼中精芒一閃而消,卻沒有接話,因爲她知道父皇必有下文。
“不必奇怪我是怎麼知道的……哼,那獄無天獄寂兩兄弟鬧翻,真也好假也罷,卻偏偏在這個時刻流出了消息,這是自示以亂,掩人耳目之意。那冰火心獄島的獄無天枉爲一方之主,連我都騙不過的計謀,還想在那些人族面前班門弄斧,太小兒科了……”
“那……父皇打算如何做?”
“我?哼哼,他們還沒分出個強弱勝敗,我自然是什麼都不會做了。”
“父皇英明。”
虛朧月淡淡恭維道。
看到女兒平靜如常的樣子,似對什麼都渾不在意,虛暝心中不由微微一嘆。
“我知道,你對當初你孃的事還心有不滿,不過她畢竟不是好了嗎?別看我地底魔族表面上是兵多將廣,可下面部族衆多,明裡尊服,實則皆暗暗窺伺我皇族大位,那時恰好形式緊張,我也實在不好多分兵與你,畢竟還要留着大軍震懾他們。”
“父皇根本不必跟我解釋什麼,父皇日理萬機,能抽暇處理家事,女兒也唯有感激之心。”
這不冷不熱的話語,虛暝還是聽出了一絲疏遠。心中一觸,忽然感慨道:
“你長大了……再不是當初那在我膝下玩鬧的月兒了……”
“父皇正春秋鼎盛,何以生出逝者如斯之心?”
“欸,皇族……”
虛暝幽幽一嘆,終於決定開門見山。
“不是我悲秋傷月,實在是你那兩個不成器的哥哥……你知不知道,就在半個月前,他們竟瞞着我,在萬里外的陰冥宮中,以我皇儲大位私相賭鬥,旋而單挑變成了火併,死了不少近衛,還好有人通報於我,不然他們甚至已經暗暗調兵集結了……”
“大哥和二哥?!他們……他們……”
“你不用想着給他們說好話了。你大哥已死,二哥重殘,如今那傢伙被我禁閉於鐵窟獄中,我未必會放他出來了……”
“父皇,你?”
聽到父皇的最後這句,剎那間,虛朧月忽然明白了緊急召回她的深層含義。
虛暝苦澀一笑。
“其實我魔皇一族,並非不能傳位於女子,何況,上次的事情,你做的也很好。”
“父皇……”
虛朧月忽然少有地打斷了父親。
“女兒實在無心政事,也實在不是那可堪雕琢的材料……不是還有叔父嗎?”
“虛千夜?你說他?哼!我懷疑,你兩個哥哥之所以內鬥,就是他挑唆的……”
“……”
一瞬間,虛朧月心中忽然生出了和父親一樣的感慨——
欸,皇族……
“其,其實……上回我也沒做什麼,只不過派我那表妹傳了個消息,還都是經過您默許的……”
“不!大有不同!”
魔皇虛暝忽然擺了擺手,負手從寶座上站了起來。
“你知不知道,正因爲那一則消息,人族才及時作出了反應,破壞了附近的諸多傳送陣,虛空魔族纔不能得逞。你又知不知道,那人此時已成了丹華派的關鍵人物,就算說成是南溟域年輕一代中第一人也不爲過,不到二十二歲的金丹巔峰,還是內外雙修……依我看,比東溟域的那幾個天驕也只強不弱……你能恰巧認識這麼一個關鍵人物,也不知是我地底魔族之幸,還是你的造化,只可惜,他不是個魔族,要不然,嘿嘿……”
“父皇……”
虛朧月聽出了父親話中的戲謔之意,面上羞紅一瞬,旋而斂去,忽然正色道:
“我實在不明白,虛空魔族,也是我三大魔族之列,昔年更和我們是同一祖先,父皇不幫他們也就算了,何以還勾連人族,利用人族飛勢力牽絆掣肘他們?”
“你身爲我地底魔族唯一的公主,如今更將集我部衆之厚望,有些事情,也該想得深一些了……”
虛暝眯起了眼睛。
“正因爲虛空魔族是我三大魔族之列,昔年更和我們是同一祖先,別看我地底諸勢力加起來近千萬,可精銳和他們相比,也遠遠不如。我告訴你個實底,我地底金丹境以上,滿打滿算,最多千餘,而他們,卻是以萬計的……他們在上面爭奪地盤,人族若勝,我們仍然照舊,依然是皇族,安享富貴;而他們若勝了,站穩了腳跟,必然將目光投向另外兩大魔族,一統我魔族勢力。而極地妖魔剛剛和他們合作過,甚至可能還有約定,很快便會後續發兵……那你說,他們下一個敵人,會選誰呢?”
“父皇果然高瞻遠矚。”
虛朧月也不禁佩服道。
“光我一個高瞻遠矚有什麼用,我地底魔族總要有個後繼之人……”
聽出了父皇話語中的蒼涼蕭瑟之意,公主虛朧月的心中也不由一軟。
“月兒……”
忽然叫出了公主的小名。
“父皇?”
虛暝忽然睜圓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女兒,無比肅穆道:
“我命你即刻搬入我寢宮旁邊的月華宮,並冊封你爲攝政公主,你……接旨嗎?”
稍稍猶豫了一下,虛朧月忽地再次跪下。
“兒臣……奉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