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刀不置可否,與走出的邱壑相對而立,並沒有要率先出手的意思。
沈刀不出手,境界大大高過沈刀的邱壑也拉不下臉皮主動攻擊,頓時之間,氣氛變得微妙起來,兩人竟是陷入了短暫的僵持當中。
但這種僵持也不是一成不變的,有氣流在兩人身邊涌動,那是元氣外放攪動四下所至。
不遠處,蘇牧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了狐疑的神色。如果說之前徐伏與離庭之間,兩人因爲同在一個大境界,徐伏不搶着出手,還可能是戰力強悍有所底氣的緣故。但此時,沈刀也不搶着出手,難道自己真小看了他?
可不應該啊,蘇牧好歹也是一位武仙,眼光還是有的。蘇牧看出了沈刀的戰力也是不凡,至少武域境反壓凝寶境沒有任何問題,身子可以做到與一般胎光初期的武者抗衡。
但那都應該是在率先出手,搶佔先機的情況下!
而與胎光中期的邱壑交手,即便是沈刀搶佔先機,在蘇牧看來,獲勝的機率也就一成不到。那麼?蘇牧皺起了眉,正猜測着,眼角餘光卻瞥到了身邊蘇天南的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
顯然,蘇天南應該知道些他不知道的。
蘇牧索性遞給蘇天南一個詢問的眼神,蘇天南並不回答,只是笑着打了個哈哈,使得蘇牧越發好奇了。但蘇牧卻沒有看到,蘇天南眼底深處的那絲肉痛之色,要知道蘇天南之所以能看出一些別人看不出的,那是因爲他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啊!
如果可以收回那份代價,蘇天南都寧願懵懵懂懂!
同時之間,其餘一些水府高層也有暗暗交流的,但終歸沒有人看好沈刀。畢竟,沈刀與丘壑之間明面上的差距比之徐伏與離庭之間可是大了很多很多。
眼見所有人的心神都被死死吸引到兩人身上,丘壑終於按捺不住了,冷冷一哼道,“沈刀,你還不出手嗎?你可知道,我若出手,你可能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
“是嗎?你真要我先出手,我可有句話要同樣送給你。我若先出手,你不僅必敗無疑,而且必定受傷!如果你不想當衆被擊敗,並且受傷的話,我勸你,退下吧。不是武道境界高就一定會贏的!這個世界太大,未知的太多!”
“你倒是狂妄,但我還真想見識見識你先出手的手段到底有多可怕?難道我丘壑還真接不住?”丘壑皮笑肉不笑的開口,甚至在說話的同時伸出一根中指,對着沈刀比了比。
這是一種嚴重的侮辱與挑釁!
沈刀的雙眉頓時擰了起來,但一想到接下來可能發生的,沈刀還是再次問道,“你確定要我先出手?”
“確定!”這一次丘壑說得很大聲,彷彿底氣十足。事實也是如此,先出手而已,若真有不對,難道不能在接下這一擊後,***攻?丘壑怎麼也不認爲他會連沈刀的第一擊都擋不住!
沈刀突然笑了,一步跨前,身上的氣勢頓時大變,尤其是這股氣勢中竟還包含着一股有敵無我,有進無退,有死無生的味道。
與此同時,沈刀原本空蕩蕩的右臂衣袖陡然炸裂,一抹燦若星河的刀光瞬間倒映在丘壑眼底。
丘壑的心頭猛然縈繞起一股強烈的危機與不安,當下,丘壑立馬就收起了所有的輕視,嚴陣以待,甚至已經準備在沈刀出手的一瞬同樣緊跟着出手。
但丘壑還是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丘壑根本不應該給予沈刀先出手的機會,哪怕只是先出手一絲一毫!
唰!
雪白的刀光驟然變得更加明亮,似要橫貫天際,似要刺瞎人眼,當斬出的一瞬,丘壑都感覺自己彷彿在面對一座刀山煉獄。而那刀山煉獄中,似乎已經躺着成千上萬的屍體!
丘壑大驚,旋即毫不猶豫的動手,‘嗆’的一聲劍鳴中,丘壑出劍,一出手就是丘壑此時所能發出的最強一擊。
但劍剛出,就被雪白的刀光強勢擊潰,並且耳中有‘叮叮噹噹’的破碎聲此起彼伏,除此以外還有一道血線綻放開來。
下一秒,淒厲的痛呼響徹山間,所有人都心頭一凜。
沈刀一刀之下,丘壑那已經蘊養達到靈兵層次的劍不僅斷成了無數份,而且,丘壑持劍的右手也已經齊腕斷去,鮮血正如同不要錢一般狂涌出來!
一刀之威,乃至於斯!
震驚之餘,有不滿的怒吼在蘇牧左側響起,繼而一道人影大手探出,攪動風雲,以鋪天蓋地之勢就要擒向沈刀。
那是丘壑的師尊!同樣也是一位長老,雖然,這位長老並未修成武仙,但也已經到了通靈三境最後一境的巔峰地步,甚至已經半隻腳摸進了武仙的門檻。
但蘇天南似乎早有準備,眼見那位長老動手,蘇天南厲喝一聲,“放肆!”同樣一隻大手抓了出去。
兩掌相交,虛空塌陷,亂流如潮,那先出手的長老悶哼一聲,掌影破碎,鐵青着一張臉看向了蘇天南。
“蘇天南,蘇長老,你竟對我動手?”
“是你不顧身份,不要顏面!明明都已經說好了是一場晚輩間的挑戰,你怎可出手干預?況且還是在結果已經分出之後?這樣傳出去,我九陰水府臉面何在?難道要天下人都恥笑我九陰水府輸不起?”
“哼!強詞奪理,你這是在給本長老蓋大帽子!不是本長老要強行干預,而是那小子下手太狠,太毒!他斬斷了壑兒的一隻手掌,試問以後壑兒還能怎樣攀上武道巔峰?”
“可笑!老夫聽得明明白白,是你那弟子一定要求沈刀先行出手的,況且沈刀出手前也已經說了,他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必定會讓你那弟子受傷?再者,你那弟子的武道境界可是比沈刀還要高出兩重,甚至隔着大境界的差距!”
“是嗎?本長老看沒有那麼簡單吧?沈刀那小子明顯是仗着兵刃之力,不過他剛剛那一刀怎麼有些熟悉呢?難道……”
“不錯!不用猜了,的確就是老夫珍藏已久的天然武道仙兵秋虹刀!只不過,這口刀的真名卻是叫做天殘刀!老夫本是禁不住婉兒丫頭的哀求,借給沈刀,因爲沈刀原先的兵刃毀掉了。但誰曾想,老夫剛剛拿出刀來,此刀有靈,卻是自行認沈刀小子爲主了!”
“好啊,蘇長老,枉費本長老等人平日都敬你三分,看如今看來你卻是吃裡扒外!”
“吃裡扒外個屁!老夫說了,是自行認主!”
“你分明就是……”
“夠了!有什麼可爭的?在本府看來,其實無論是蘇長老賜予也好,還是自動認主也罷,這都是沈刀的一番機緣和造化!武者而言,機緣、造化等等,都是實力的一部分,沒有什麼可以辯駁的。輸了就是輸了!況且,以胎光中期之境,對戰武域巔峰,本身就公平麼?”
“這……”
“好了,此事到此爲止!來人,帶邱壑下去療傷,先行穩定住傷勢。還有,邱壑,你也不要因爲斷了一隻手掌就從此消沉,你應該看得很清楚,無論是之前的徐伏還是擊敗你的沈刀,他們同樣都身有殘疾!他們能擊敗正常人,能不斷在武道上攀升,你難道不可以?”最後一句話,蘇牧微微帶上了武識之力的壓迫與引導。
“弟子明白!”邱壑身軀一震,眼中的怨恨與絕望消退了一些,旋即強忍着痛,告辭退下,邱壑的師尊也緊跟着離去。
“本府宣佈,進入水府秘境的名單就此確定,明日清晨,你們二十人便在此……”
“且慢!”蘇牧還未宣佈完畢,一道透着強大冷意與壓抑之感的雄渾聲音將蘇牧的開口給生生打斷。
蘇牧臉色一沉,正要訓斥,卻發現打斷他開口的竟是她的義子,也就是蘇婉兒名義上的大哥,蘇流雲!
對於這位義子,蘇牧還是相當看重與滿意的,自小不僅天賦強大,而且非常懂得吃苦與磨練,如今年紀輕輕,卻是已經踏入了爽靈巔峰境界。若是這次進入水府秘境有所斬獲,想來跨入幽靜境界絕對不難。
甚至斬獲足夠,得到那傳說中的太陰水精,都有可能在修煉一段時間後直接跨入武仙級別!
因此,蘇牧還是按捺下了不滿,臉色平和的道,“哦,是流雲,你有什麼話要說?”
“義父,孩兒以爲,看在婉兒妹妹的面子和徐伏與沈刀兩人的表現上,讓徐伏和沈刀進入水府秘境沒有問題,但他?何德何能?就憑一個不知以後究竟能走到哪一步的元符師身份?”
“還有,孩兒有句話同樣壓抑久了,義父,婉兒妹妹何等身份,何等天資國色?又豈是這小子有資格迎娶的?若非這段時間修煉繁忙,孩兒早就要見義父了!”
“如今,擇日不如撞日,孩兒還請義父三思!”
蘇流雲語氣鏗鏘,目光凜然,開口的同時,直視着蘇牧,竟是毫不閃躲。
蘇牧愣了愣,本要立刻發怒,呵斥蘇流雲,但看着蘇流雲那毫不退讓的眼神,忽然之間彷彿想到了什麼。蘇牧將到嘴的話吞了回去,想了想道,“那以你之見?”
“他不配!”蘇流雲毫不客氣,三個字吐出,轉頭看向楚動天,眼神睥睨,如同看着一隻螻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