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薄之一胎兩寶
兩年後。
樑泊被手機鈴聲驚醒,迷糊的伸出手摸到了牀頭櫃上的手機,按下接聽鍵:“喂……”
“沈太太,我是青山療養院的陳護士,請你即刻前來療養院,護士發現你婆婆方燕女士暈倒在衛生間,現正送往急診……”
手機裡面傳來的聲音對樑泊來說不亞於是晴天霹靂,她從牀上驚跳起來,又慌又亂:“什麼……哦,好,好,我馬上,馬上過去。”
樑泊用最快的速度換好衣服,拿起包包,衝出家門。
站在馬路上,看着寂靜的馬路,她才意識到現在是深夜兩點,整座城市都沉浸在寂靜的夜裡,這時候很難攔到的士。
她拼命的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拿起手機撥打了出租車公司的電話,卻被告知最快都要四十分鐘纔有車過來。
樑泊急的團團轉,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焦急中,她想到了上個月周齊告訴她拿了駕證,並且有了屬於自己的車,遲疑了半秒,她咬咬牙撥通了周齊的電話,現在她只慶幸自己沒有把周齊輸入她手機裡面的號碼刪掉。
緊急關頭,她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但願現在周齊能幫上她。
此時的周齊並沒有在家睡覺,而是在半調酒吧最奢華的包廂裡面,今天是他好哥們的成年禮,他實在推脫不過,纔不得以與一衆人消譴取樂,不過他並沒有喝太多的酒,而是遠遠的窩在沙發裡笑看着衆人玩樂,一些想要靠近他的女孩子都被他冷眼拒絕了。
拿出褲袋裡面振動的手機,漫不經心的看了一眼,在看到樑小泊三個字後,他原本窩在沙發上的身子猛地坐直,臉色也一掃懶散,取而代之的是焦急和擔憂。
“喂……”
那邊樑泊的聲音非常急。
“周齊,對不起,你現在有沒有空?剛纔青山醫院來電話說我媽暈迷正在急救,我叫不到出租車,能不能麻煩你送我去青山醫院?”
“好,沒問題,你在哪兒?站在那別動,等我十分鐘,我馬上到。”周齊迅速的起身。
一旁正摟住一個女孩子調情的趙興城看着周齊的動作,挑眉出聲:
“周齊,你今天晚上答應了我們玩通宵的,別想着反悔,明天是星期天,你這個三好學生不用去學校,你還有什麼藉口?”
聽聞趙興城的話,今晚的壽星,正站在臺上與一清純姑娘唱的起勁的黃勳則是拉下了臉,不悅的道:“你小子今晚敢跑,小心哥們兒我跟你絕交。”
別一組高級真皮沙發榻上,盤腿坐着玩牌的其中一人擡起了頭。
“靠,周齊,別讓黃八和趙鬼看扁你,咱們的聚會十有八九都不見你的人影,就算偶爾兩次你來了,也是坐角落裡睡覺,今晚上你都答應了黃八,今晚看在他面上玩個通宵,可是你一不玩女人,二不喝酒,三不唱歌,四不賭,如果不是咱們五從小就認識,我真忍不住要懷疑你是不是當那所謂的三好學生當傻了?你別忘了,咱幾個還差兩個月就高中畢業了。”
“老熊說的對,周齊,今天晚上你不能走。”李小奇端着紅酒的手攤開在沙發上,懷裡匍趴在他胸膛的女子也正好奇的盯着周齊。
市內幾個愛玩的富家官二代子弟,基本上都是半調酒吧的常客,聽這裡的前輩說,以前這周少也經常來,不過近兩年來,基本上很難看到他的身影,前一個小時他纔出現,黃少等人逼着他玩通宵,還沒有坐到一小時,他就要走。
周齊把手機合上蓋子,走過去,把李小奇手裡的酒取了,一仰而盡,杯底朝下,環眼掃了一眼四人,神色嚴肅凝重:“實在是臨時有要緊事,我必須得離開,我等下還得開車,只能喝一杯,哥們這杯是撂話在這裡,明天晚上我作東,必然陪大家喝個痛快。”
黃勳和趙興城相視一眼,齊齊看向正在打牌的熊偉,示意他說話。
熊偉則是把手裡的一張牌甩了出去:“你小子說話不算數不是第一回了,老子現在還真是不敢相信你,你自己數數,你放了我們兄弟四多少鴿子?”
李小奇和三人打了一記眼色,眼中閃過一絲狡猾,懶洋洋的上前,突然出手搶走了周齊手上的手機,利落的推開,翻查,饒有興趣的出聲:“樑小泊。”
趙興城眉頭一皺,這名字似乎有些熟悉。
黃勳先是驚訝,隨即憤怒:“你別告訴我,你的要緊事就是去見個女人。”
周齊兩眼一眯,朝李小奇伸出手:“拿來。”
李小奇眉梢輕挑,晃動着手裡的手機:“想走,也不是不行,除非……”
熊偉痛快的接過話:“明天晚上把這個什麼樑小泊帶來讓哥幾個開開眼界,咱都奉行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現在你爲了一件衣服拋棄手足,我們幾個也都想瞧瞧究竟這件衣服是如何的絕色。”
周齊一個箭步上前,欲搶回手機,沒想到李小奇正防着他呢,一個閃躲,身子跳後了好幾步。
“小奇……”周齊臉色一沉,面露慍色,是真的動了怒了。
李小奇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把手機遞了上前,神色一肅,認真的道:“兩年了,周齊,這兩年你變成什麼樣,不用我們幾個說,除非你真的不要我們這幾個兄弟了,否則,明天晚上七點把這人給我們帶來。”
黃勳上前拍了拍周齊的肩膀:“是兄弟,我也不想爲難你,明天我們哥幾個在這裡等着,不見不散。”
“不見不散。”趙興城也發表了一句。
熊偉拎起一瓶啤酒咣咚喝了一大口,甩去嘴角的酒漬:“不見不散。”
周齊接過李小奇手中的手機,環眼看了一眼四人,不發一言的拉開門走了出去。
包廂的房再次關上,李小奇坐回沙發上,摸着下巴道:“咱幾個是不是玩大了,真把周齊惹火了。”
“靠,我倒要看看是什麼天仙絕色,竟然讓周齊把她藏起來,看一眼都不讓我們看。”熊偉厚重的手掌一把把手裡的牌啪了下去,憤憤不平的出聲。
趙興城毫不溫柔的推開懷裡的女人,端起一杯紅酒輕輕的搖晃着,兩眼眯起:“如果我沒記錯,這個樑小泊應該就是兩年前周齊無證駕駛撞到的那個女人。”當時這件事鬧的很大,他聽他爸提起過,周齊他爸就是因爲這事才留在了廊坊,否則周家早就遷到北京去了。
“什麼?”黃勳挑眉。
“是她?”李小奇眯眼。
“怎麼可能?”熊偉驚訝。
趙興城點點頭:“當時媒體把這事放大,周齊還爲此被他爸扔進了看守所半個月,從看守所出來後,周齊就整個人都變了,不再跟我們幾個鬧在一起,我記得當時報紙上有出現過那個事主的名字,就叫樑泊。”
“樑泊,樑小泊……你的意思是說周齊這兩年一直是在和這個女人糾纏在一起?”黃勳驚訝的出聲。
李小奇摸着下巴:“這麼說來,剛纔我們誤會了周齊,看他緊張焦急那樣,我還以爲是他心上人呢?”
熊偉哈哈一笑:“當然誤會了,如果真像趙鬼說的這個樑小泊就是兩年前被周齊撞的流產的女人,那這個女人就是阿姨級別的,周齊眼睛瞎了也不會看上一個老女人,更何況是一個結了婚的老女人,操,老子又輸了。”
趙興城啜了一口酒,以舌尖慢悠悠的轉動了一圈後,溫吞吞的出聲:“要不,咱們幾個打個賭。”
他此話一出,三人都兩眼一亮,異口同聲:“賭什麼?”
趙興城挑起剛纔被他粗魯推開的女子精緻的下巴,似是端詳似是玩弄,笑的籌定:“賭明天晚上這個樑小泊會不會出現。”
三人相視一眼,都笑了。
“一萬,不會。”
趙興城雙眼一亮:“以一賠三,我賭會。”
一輛銀色奔馳車停在了樑泊身邊,車窗落下,周齊看了一眼神色蒼白慌亂的樑泊,微微皺眉:“上車。”
“哦……好……”樑泊抓着包包的手因爲擔心而不自覺的用力,手指節都發白,她如夢初醒,連忙上前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周齊看了她一眼,拉下手剎,傾身上前幫她繫上了安全帶:“抓着旁邊的把手。”
樑泊聽話的抓住了頭上的手把,周齊放下手剎,油門一踩,車子像箭一樣瞬間飛了出去。
樑泊驚喘一聲,慌亂的看了他一眼,幸好現在是深夜,路上沒有人,車也少,但是周齊把車開的這麼快,還是把她嚇着了。
周齊看了她一眼,沉默了片刻後,低低道:“放心吧,最多十五分鐘,就會到青山醫院。”
樑泊低下頭:“那……那個麻煩你了。”她也是急的沒辦法,媽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周齊眼角輕瞥了她一眼,眼底閃過一絲異色,語氣卻是淡淡的:“不會,我還沒睡呢。”他送她回家後,再去的半調酒吧,沒想到才坐了不到一小時,她竟然打了電話給他。
樑泊沒有注意到他,宛自沉默,她剛纔聽他手機那頭傳來的聲音很喧鬧,想必他不是在家裡出來的,那麼,她是不是打擾他了?
可是,既然已經打擾了,她再說什麼也沒用,不管如何,這個人情她記下了。
看了一眼她的沉默,周齊脣微微抿緊,不動聲色的安慰道:“你先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樑泊沒心思迴應他,只是盯着手裡的手機,生怕醫院打電話過來,她沒聽到。
周齊看她不再出聲,也沒有再出聲,只是專心的開車。
自從兩年前出那場意外後,他就再也沒有開過車,兩個月前他滿十八歲生日,終於有資格領了駕駛證,這輛奔馳SL300就是外公送給他的成年禮。
這兩年來他用盡心思跟在她的身邊,每天晚上十二點送她回家,他堅持了整整兩年,風雨無阻,可是她對他還是很冷淡,很疏離。
他知道,她並不想要他出現在她面前,可是他也不知道爲什麼他就是忍不住,剛開始他爲自己找藉口,擔心她一個女人深夜十二點還在路上走會遇上壞人,事實上這兩年多來,他和她都沒有遇到半個壞人。
兩年了,跟在她身後,每多看一次她的背影,他對她的擔心就會加一些,到現在,他不需要調鬧鐘,哪怕他睡着了,也會準時在十一點醒來。
他很慶幸,晚上十一點的時候,周家所有人都在夢中,他小心翼翼的不讓任何人發現,所以他努力學習,在學校成績優秀,在家安靜乖馴,遠離以前的紙醉金迷花天酒地,他成功的成爲了一個令老師、家長都無比放心的好學生、好兒子。
沒有人會知道他每天會在深夜出現在她的身邊,遠遠的跟在她後面陪她走那半小時的路程,也不會有人知道這是他一天之中最開心、最輕鬆的時間。
只要遠遠的看着她的背影,他就心安,心靜,心平,心情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