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狼星君”曲狼和“破軍星君”賀文龍是倒着滾進大堂的,他們每個人胸前都多了一個明顯的超大號鞋印。
他們本來是奉了柴如歌之命,在外圍院子監視、控制那些未入流的江湖賓客;然而卻被人像皮球一樣,一腳給踢了進來。
兩大星君絕對是一流高手,放眼“京師”,能有這般功力的,翻來數去也就那幾十個人。
但不論你怎麼翻、如何數,安東野一定是這幾十個人裡的其中之一。
他虯髯虎視,滿臉風塵,他一見大堂種種令人怵目的情景,當下怔了一怔。他身旁還跟着一個人,男人裝束服侍,女人臉蛋身段,身材修長,肩頭蹲着一頭東張西望的紫貂。
就算這位“大風堂”排名最末的十三當家“紫貂”楊弋捷極少在公共場合露面,場中羣豪憑藉這人肩上的紫貂,也猜出了此人的身份。(參見《大刁民》卷第八章)
安東野一進來,就發現情形有些異樣,似乎有些意外,他長吸了一口氣:“第三弟子安東野,恭祝師傅福壽康寧,松柏長青。”
楊弋捷似乎也有些意外,卻也很快鎮靜下來,只拱手道了一句:“老爺子萬福。”
雲飛揚發整個人都傷心到了極處:“老三,你來得正好。”
安東野重重的、緩緩的向師傅點了兩下頭,轉視柴如歌,目光如炬。
柴如歌笑着走近前:“小王一時高興多喝了幾杯酒,下手沒輕沒重的,三爺不要見怪纔好。”
安東野濃眉微挑:“王爺,您喝了酒,也不見得非要殺人助興吧?”
柴如歌悠閒的道:“三爺,童大公公平日裡經常問侯您呢。”
安東野一笑:“是嗎?我也常念着他,舊日東野少不更事,錯手殺了大公公的親弟‘花花太歲’童貰(參見《殭屍王》卷第七章),心裡一直愧疚的很咧,入京以來,總不大敢過府拜晤。”
“童太歲強搶民女,破壞綱紀,死有餘辜。”柴如歌道:“今日之事,楚二公子和柳生三公子都在場,誰的主意,不用本王講,想必三爺心裡也該有數……”
安東野立即問楚羽和柳生寒:“‘青衣樓’幾時加入了‘富貴集團’?”
楚羽神情倨傲:“我們只是順應聖命,協助朝廷剿滅‘大風堂’亂黨。”
柳生寒冷傲的道:“除了先生,沒有人可以指揮‘青衣三秀’。”
身體一部分仍留在朱七七體內的諸葛喜抓住機會道:“東野,他們暗中在酒菜裡動了手腳,我們都中了毒。”
安東野馬上問:“什麼毒?”
諸葛喜道:“是‘勤流趕’。”
安東野恍然道:“難怪……”
諸葛喜道:“大龍頭中了毒,大當家被他們利用了,二當家受了重傷,六當家犧牲了,老十、老十二是‘青衣樓’的臥底奸細,大小姐被辰源帶走了,七嫂和我也是被逼得做了這等羞恥之事……柴如歌打着的是朝廷授命和‘青衣樓’的旗號,要我們投降,恨天師太和玄鶴道長、還有你外公霍堡主四位被他害殘,胡蝶姑娘,彭少寨主,楚長老幾位就給他扯腸、剝皮、凌遲,牛魔王也死在他手上。”
安東野怒道:“東野明白了!”
江湖經驗豐富的四當家“鐵口神算”諸葛喜把握住了機會,他及時告訴了安東野現場的情況。
柴如歌淡定如常,一點沒有阻止諸葛喜講話的意思。
安東野一邊與溫諸葛喜對話,一邊怒笑地着看柴如歌,帶着殺氣。
然後安東野語氣輕鬆的就像和人借個火似的道:“王爺,請把‘勤流趕’的解藥‘扳蘭跟’,請借東野一用。”
看他的神態和氣勢,彷彿認爲別人一定會掏出來解藥交給他似的;聽他的聲音和語氣,越發肯定沒有人會或敢拒絕他的指令一般。
柴如歌羞澀的向身畔的楚羽和柳生寒笑問:“很少有人敢和本王這麼講話,我們就給他一個裝逼的時間。”
安東野臉色一沉,昂然道:“楚二公子、柳生三公子,大家都是武林同道,萬不可自相殘殺,就算真要兵戈相見,也得公公平平、堂堂正正,也不該用着等下三濫的卑鄙手段!”
只聽被切掉半個胸乳的恨天師太喝道:“三爺說得好!”
柴如歌陰陽怪氣的問道:“師太,你是不是那半邊垂梨也不想要了?”
恨天師太咬牙怒笑道:“小狗雜種,你就是折騰死老尼,老尼也不將你放在眼裡!”
柴如歌看看她,兩道秀肩不自覺的一聳。
他兩道眉毛一揚之際,他臉上同時也出現了一種極邪豔的神色。很難令人置信男人臉上,也會出現這種妖媚的神情。
柴如歌想出手,楊弋捷已緊釘住他。
柴如歌打消教訓恨天師太的主意,楊弋捷也沒有動手,他望向安東野,他要看三哥安東野的指示。但他再回頭的時候,發現安東野已被包圍,楚羽、柳生寒會集了“青衣樓”兩大長老唐月亮、孟四海,一齊包圍住白安東野。
圍困之中的安東野笑了,他問道:“你們之中,誰出招最快?”
楚、唐、孟都望向柳生寒。
“三公子最快?”安東野滿有興趣的又問道:“那麼誰出手最毒?”
唐月亮冷冷毒笑。
“老十最毒,”安東野轉視另一位昔日同袍:“老十二最陰,這些我都該知道的。”
孟四海陰陰冷笑,不置可否。
“二公子你呢?”安東野這次向楚羽道:“你的出手最絕吧?”
楚羽現在胸口淤積了一股氣,悶氣,他沒說話。
因爲楚羽看到安東野的表情太輕鬆、太隨意。他置身在“青衣樓”四大絕頂高手之中,竟還這般悠哉自然的對四個人評頭論足,就好像菜市場的大媽在挑揀四棵白菜。
他簡直沒把他的敵人放在眼裡。
安東野的態度,對四人而言,簡直是一種天大的侮辱。
所以,四個人一起出手!
分別以最快、最毒、最陰、最絕的方式出手!
大堂上的羣雄都緊張得摒住了呼吸,對於他們來說,安東野已成爲他們唯一的救星,他絕對不能敗,他一敗,所有人都完了!
“青衣樓”兩公子、二長老一出手,安東野的大拇指立即就印在了四人中最薄弱的“斷臂飛熊”孟四海的額角上,然後孟飛熊就真的飛了出去。
四人合圍之勢一出現漏洞,安東野就乘這空隙掠奔出來,正在柴如歌與十三當家楊弋捷對峙的時候,安東野的尾指已一指捺在柴如歌的眉心上,口氣威嚴的道:“解藥給我!”
楚羽和柳生寒連安東野的衣角都沒沾到,然後……
然後,戰鬥就結束了,莫名奇妙的結束了。
對於愛徒安東野的表現,雲飛揚理應覺得很滿意;然而在安東野贏得勝利那一刻,雲大龍頭卻感覺到很迷惘。
因爲他完全落料不到,料不到安東野的武功,已經達到了這種超凡入聖的境界。
但此時此刻,雲飛揚已完全顧不上多想,在看到四大青衣高手中實力最弱的一人孟四海垮了之後,他已咆哮了一聲:“好!”當他看到安東野不但衝出“青衣樓”的包圍圈、還在一瞬間制住了柴如歌,老人又狂吼了一聲:“殺了這個畜生!”
在那一刻,雲飛揚全身血液都在賁動,要是他真的能動,柴如歌早就在他手裡死了三千八百九十六次了。
柴如歌落到安東野手裡,妖媚的眼神裡,不經意的閃過一絲絲的怨毒。兩大星君曲狼和賀文龍以及一干錦衣大漢投鼠忌器,都不敢向前。
羣雄忍耐良久的憤怒、屈辱、惱恨,這個時候一起迸發出來,他們也一直在喊:“殺了他!殺了他!”彷彿生怕一不小心,又被這殘酷恐怖的魔鬼給溜掉了。
安東野卻說:“小王爺,只要你交出‘扳蘭跟’,我就放你走。”
雲飛揚嘶聲道:“不……不可以……不可以……”
大堂的羣豪,此刻當然是以保命要緊,對雲飛揚的意氣用事,又開始一面倒的紛紛譴責表示不滿來:
“雲大龍頭莫要固執,大家先拿解藥解毒要緊!”
“就是,只要有解藥恢復自由,日後再找他慢慢算帳也爲時不晚!”
“放就放了吧,這種惡人早晚有老天收拾……”
亂哄哄的聲音中,安東野又重重的重複了一句:“交出解藥,我放你走!”
柴如歌嘴角牽起了一絲詭異的笑意:“本王憑什麼相信你的話?”
安東野姿勢不動,語氣又加重了幾分:“你不給解藥,我就殺了你,你叔叔童貰在黃泉路上尚未走遠,正好有個伴。”
柴如歌怨毒地盯了安東野一眼,道:“你在威脅本王?”
安東野直視着對方,直言不諱的道:“是!”
長長長長長長吐了一口出長氣,柴如歌道:“三爺你不先放手,本王如何取解藥?”
恨天師太吼道:“三爺不能先放手,這兔崽子狡猾得很……”
她話末說完,安東野已放了尾指,不屑地道:“諒他也不敢耍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