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呱呱墜地那一刻起,我的命運,就已經被上天決定。
無法變更。
我叫柳生寒,“東瀛”幕府大將軍柳生一刀唯一的兒子。
我在“大將軍府”里長大,我從來沒見過我的母親,從來沒有。後來聽奶孃說,母親在我出生的那個夜晚,被父親柳生一刀大將軍手下的家臣,用袋子裝進馬車,拖到郊外,活活給亂棍打死了。
奶孃告訴我,母親是“平安京”街上的一個流鶯,我的出生,就是她的催命符。
奶孃在和我說過這些話不久,就死在“大將軍府”後花園的一口古井裡;據說是失足,而我知道,奶孃一直很怕水,她從來不敢靠近那口井。
自那以後,府裡的人,再沒和我講過母親的事情,忌諱莫深。
我一直認爲自己是一個不祥的人,一直是。
我很少見過父親,他也很少來看我,我於他,他於我,竟比陌生人還陌生。
偶爾會在下朝的時候,我會見到他,遠遠的見到他高高在上,被一羣帶着頭盔和鎧甲的家臣和武士簇擁着,接受所有的臣民伏街膜拜。
父親總是被重重的盔甲包裹着身體,在我的印象裡,最清晰的記憶,是他那一雙視天下萬物爲芻狗、視蒼生爲奴僕的眼睛,是那麼的冷漠、那麼的無情。
五歲那年,父親第一次來看我,頂戴着重盔,披掛着重甲,挎配着重劍,每走一步,都發出沉重的聲響,彷彿天地都跟着瑟瑟發抖。
我有點受寵若驚,還有點畏懼如虎。
那個男人只是淡漠的看了我兩眼,然後對身邊一個家臣道:“長谷君,多費心了。”然後他就丟下我和那個家臣,在武士如雲中,踏着沉重而有壓迫感的腳步離開。
那個留在我身邊的家臣,從那日起,做了我的業師。
他是一個很有名氣的人,他是我父親最得力的助手,他被譽爲“東瀛第一高手”,他叫長谷川。
師父高高瘦瘦,他是一個不苟言笑的人,他教授劍術的方式,冷酷且無情。
五歲開始,師父不分白晝黑夜的用木劍攻擊我,在我睡眠、進食、如廁的時候,隨時隨地都有可能遭受他的突然擊打,直到我七歲那年,我學會一直保持警惕爲止。
在以後的時間裡,師父教會了我苦無、千本、手裡劍等忍器,除了必要的傳授手法,他很少和我交流,若不是美薰的出現,我恐怕會寂寞到死。
美薰是父親好友工藤武勳大酋家的小姐,比我大三歲,是一個比“大將軍府”後園櫻花還要美麗的女孩子。
師父待美薰很好,在教她刀法的時候,師傅的眼睛裡有暖意,這讓我鬱悶了很久。
有一天,我練劍回來,看見師妹美薰和一個明眸皓齒的“中土”女孩子牽着手,在櫻花樹下秘密私語,那女孩兒見到我,就豔豔的笑了。
從那以後,那個女孩子,每晚午夜,都會出現在我的夢裡。
我用兩尊“琉璃娃娃”行賄美薰,知悉那個女孩子叫琪兒,她的家族在“中土”被奸臣構陷、蒙了難,他的父母都被“宋國”的皇帝砍了頭,她唯一的弟弟被忠僕救往“西北”逃亡,生死難料。
我父親柳生一刀大將軍和琪兒的先祖很有交情,他冒着被“宋國”問罪的風險,收留了逃難中的琪兒。
琪兒很愛乾淨,她的居所從來都是一塵不染;她也很喜歡笑,笑得浪浪的,很讓我癡迷了好一陣子。
漸漸的,美薰很不喜歡我和琪兒獨處,不知道是因爲琪兒奪走了她的我,還是因爲我搶走了她的琪兒,三個人的關係,一直很微妙。
十歲那年,“宋朝”的問罪之師終於臨門,我的父親,柳生一刀大將軍選擇了隱忍和退讓。
避免兵戈的籌碼和代價,是我這個幕府世子,以“入上朝國子監學業”的名目,入質“大宋”,換回兩國海岸線的和平。
臨行之前,父親將我叫到他的密室,將三把長短不一的劍和交給了我。
三把劍分別是“傾城”、“傾國”、“滅天”。
“中土”的皇帝。並不像我想像中的那麼魁梧可怕,那是一個相當和藹可親的人,他坐在金鑾殿上,接受我國使節的朝賀;密密的珠簾下,我還是能遠遠偷看到他臉上自負的笑容。
第二次見到皇帝,已經是六個月之後,在皇帝的御書房,當時那個皇帝在寫字,他的字寫得又長又瘦,旁邊還有一個宰相的大官,一個勁兒恭維皇帝的字寫得好。
後來,我才知道,那個一臉諂媚笑意的大官,叫蔡京。
皇帝寫完字,淨了手,問我:“想不想出去走走?”我老實的回答說:“想。”皇帝很高興,和身邊那個大官說:“年輕人別總憋在京城,出去遊歷一下天朝的大好山河,總是好的。”大官一疊聲的應:“是!”
我如願出京遊歷。
我的行程並不由我掌控,都是有那個大官蔡京的手下安排的。
我第一站去了“山東”,在“泰山”之巔的“觀日峰”,我打敗了主動上門尋釁滋事的“鐵劍門”副掌門“鐵劍悲歌”李十八,那個傢伙有點好笑,喊着自殺喊了半天,最後在門徒的勸解下自己找了臺階也沒自殺成、
十二歲那年,“衡山劍派”的掌門人蔡春雄在“衡山”腳下,濫殺獵戶,被我撞上,我拔劍挑戰,差點兒就逼姓蔡的老頭吞劍自殺。
又一年,我因“黃山派”少主萬人俊強姦民女,上“黃山”絕頂“天都峰”,與“太嶽山莊”莊主萬震嶽理論不成,繼而動武,千招之後,萬鎮嶽折劍,宣佈退隱江湖。
十四歲我約戰終南山“全真教”大掌教魯不邪,魯不邪避而不戰,反埋伏教徒偷襲於我,我盡殺其衆,負傷而去。
養傷期間,我認識了嬌憨可人的浣紗女林可兒,是她在溪邊,把重傷昏迷的我救了回去。
後來,林可兒有了一個更讓江湖中人聞風色變的名字——冷若雅。(參見《鳳凰臺》卷第一章)
與可兒相識未半載,我就收到國內的情報,我師父長谷川糾衆謀反,父親身處危難。
我瞞過蔡相的眼線,我不告而別。
回到國內,我沒有直接去見我的父親,而是暗中潛伏到了長谷川的叛軍大營,出其不意的親手斬殺了師父。
當我帶着師父長谷川的首級,去見父親的時候,終於在父親冷漠的目光裡,捕捉到了一絲欣賞和認可。
叛軍羣龍無首,父親率領忠於幕府的家臣和武士,犁庭掃穴,很快肅清國內叛亂。
事後,父親親自帶着我遠渡重洋,來到“宋國”,向那個好脾氣的宋朝皇帝負荊請罪,並得到了意想之中的原諒和獎賞。
這其中,當然與父親事前派遣工藤武勳大酋,先一步入京,贈送了蔡京難以估價的珍寶和“東洋”美女,不無關係。
我第二次遣宋,父親給我佈置了任務。
——伺機取得“大宋”軍事佈防圖“狼皮卷”,送回國內。
父親並告訴我,協助我完成任務的,還有兩個人,其中一個是琪兒。
琪兒逃亡西北的弟弟柴如歌,在忠僕郭懷忠的匡扶下,在西方歷經烈日、風暴、沙盜等重重磨難和考驗,並以十歲稚齡,成爲當地名噪一時的“沙盜”女首領“蠍娘子”仇萱的入幕之賓。
歡娛不久,柴如歌捲走仇萱打劫半生的全部珠寶,返京謀劃後路。
仇萱受此打擊,性情大變,亂殺無辜,最終被“青龍會”護法“獸魔”秦授手下的“十二星相”姦殺於“惹豬林”,臨死前將女兒託孤給“安樂侯”趙輕侯,名趙禹。(參見《離別鉤》卷第二章)
柴如歌用拐騙來的財寶,搭上了京城第一闊少馬小寶,並通過馬小寶的牽線搭橋,與大宦官樞密使童貫、鉅富馬耘、王劍臨組建瞭如今的大宋第一財閥“富貴集團”。
不久之後,在“富貴集團”諸多大佬的聯合推動之下,柴家一案,得以平反,柴如歌襲承爵位,其姐琪兒被召回,更賜予安老郡王爲郡主,姐弟二人一同入宮,聖眷隆寵,盛極一時。
不知道父親用了什麼方法,使得寄居“大將軍府”的琪兒,答應做了我們“東瀛”打入“大宋”內部高層的間諜,他一向是個很有辦法的人。
安琪兒回國那年,我與黑道女煞星“千面狐”胡靈兒姐妹發生糾葛,避進長白“天池”,與楚羽相識,比拼了三天兩夜,不分軒輊,惺惺相惜,引爲至交。
那次,“鳳凰臺”風雨正狂,我和楚羽意外的救了“青衣樓”一百零八樓總樓主“江山如畫,君臨天下”布先生和他的養子辰源,一起投在先生的門下,成爲“京師”舉足輕重的人物。
二哥楚羽與孫小姐煙卿大婚之夜,先生在與宿敵“大風堂”的戰鬥中,與雲飛揚大龍頭互拼而亡,大哥辰源和二哥楚羽爲大位之爭,明槍暗箭日益激烈化。
兄弟離心,擁兵自重,這使得樓子裡的幾位長老很是擔心,這其中就包括了西長老羅大幼羅白虎。
白虎長老在“禁軍”身居要職,軍事佈防圖“狼皮卷”本月輪值在他身上。這次他在開完高級軍事會議之後,直接來找我喝酒解悶,這幾天因爲大公子和二公子不和的傳聞,他的心情很不好,他喝的酩酊大醉。
我知道,我完成父親任務的機會,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