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琉璃山莊”,什麼人如此大膽敢夜探重地?
工藤武勳帶着手下親信武士出去搜尋敵蹤,仍然沒有回來,四下裡,突然變得寂靜起來。
辰源跟舟行早心道:“會不會是冷若雅暗中跟到了?”
沉中俠一躍出了大廳,翻身飛上廳前高樹,鐵衣獵獵,四下了望,除了莊中星星點點的燈光火把以及幾隊循規蹈矩來回巡邏的值班浪人之外,沒有半分異常。
他重新回到客廳,向美薰公主道:“沒有人,或許只是風吹得屋瓦亂響。”似乎是爲了應和他說的話,廳外的風,突然變得猛烈起來,搖動得枯樹枝葉亂響。
“是麼?難道只是風?”美薰公主皺眉,她憑藉着女孩子特有的第六感,察覺到某些地方不對勁,但卻無法落到實處。況且,這裡是他們“工藤”家的地頭,她已經有了“絕對安全”的先入爲主的印象,不免稍微有些麻痹疏忽。
——山莊牆高壁厚,易守難攻。莊中有三千死士,個個都能以一當百。“琉璃山莊”的確是沿海一帶的赫赫有名的堅固堡壘。
“沉大人,我擔心除了宋廷的勢力之外,還有一派勢力……”談到那派勢力時,美薰公主顯得憂心忡忡。
“哦?是誰?”沉中俠下意識的望了一眼院中的辰源和舟行早。
“就是……”美薰猶豫了一下,敵人的攻擊陡然發動,這攻擊來得又猛又烈,把她下面的話全部淹沒掉了。
猛烈的攻擊,是從院落裡和大廳內兩個不同的地方,同時發動的。
辰源方擡頭,已經有一把黑黝黝的魚叉帶着腥臭的氣味,猛紮了下來,他急出“驚神指”與“九龍掌”,希望以指、掌先擋住魚叉一擊。
他驀地發現,有人已經用一柄紅纓閃閃的五節四尺鏈子槍,電一般截擊過來,逼住了他的指與掌;更有一個面目清秀的年輕人袖裡拔刀,刀如流水般冷冽,先發制人,擋住了他要發未發的“血淚槍”!
舟行早伸手拔劍,一道輝煌的刀光、刀氣和“屠佛”的霸氣,已猛然向他斬落!
“啊……”安琪兒驚叫起來,突然出現的工藤武勳,已經抓住了安琪兒的肩膀,五指如鉤,正把瘦弱的她自馬車旁拖起來。
“啊……”安琪兒痛楚地臉色大變,潔白的牙齒已經把紅脣咬破,猶忍不住這突如其來的大痛,失聲叫起來。
“放了她!”辰源大喝,可惜他除了喝出這聲之外,其餘的都無能爲力,畢竟有三大高手正寸步不離地挾着風聲殺意追蹤而至。
“哈哈,放了她?十年了,終於等到我出頭的日子了,我還會放過這個機會麼?”工藤武勳笑容猙獰,目光瘋狂。
他說了這幾句話,那邊,辰源已經指、掌、槍齊發,跟手握魚叉的葉良辰、橫舞鏈子槍的何去、袖裡出刀的何從,隔着碎裂的馬車,交換了三十餘招。
舟行早被安天命的“屠佛”寶刀,逼得始終沒有機會拔劍,只要他拔劍在手,天下鮮有擋住他閃電快劍者,安天命自然不會給他快劍一擊的機會。
“安天命,郡主可是你的妹妹!”舟行早有些急了,大聲喝道。
“你錯了,琪兒是柴家的女兒,是被皇上欽點過繼給老郡王的;”安天命寶刀狂舞,“呵呵”笑道:“而我這個孤兒,也不過是安太傅在‘禁軍’中領養去爲他看家護院的一條狗罷了!”
“啊!”
“呀……”
“哦?”
三聲,馬車那邊的三人,已經都不同程度地受了傷,暫且後退兩步。可辰源以一敵三,受的傷比他們三個加起來都重,淋漓的血正從他左右兩袖飛濺出來,將潔白的車簾染得星星點點,如開了一幅紅梅傲雪圖。
“放開那個女孩兒!”辰源的“青衫袖”發出兩道凜冽的刀氣,無影無形地分斬工藤武勳腰際。
“嘿!”公工藤武勳大喝一聲,雙腳連環踢出,憑空踢碎了辰源的刀氣。他平生最擅長的是“幽冥鬼爪”和“碎空腿”,身爲“東瀛”三大九段高手之一,工藤武勳挾數十年神功,並未把辰源的“青衣袖”放在眼裡。
辰源“青衣袖”,銳氣受挫。工藤武勳借勢踏近,右手拇指、食指、中指屈曲成鉤,無名指橫按,尾指飛揚如鷹隼試翼,直抓辰源頭蓋骨,同時高聲厲喝:“去死吧!”
工藤武勳身列”東瀛”島三大九段高手之一,於“幽冥鬼爪”功上有卓絕獨到的研究。指未及頂,辰源的鬢髮已經被他的指風掠起。辰源縮頸藏頭,躲過頭頂一襲,只是工藤武勳的鬼爪順勢一劃,將辰源右肩膀上抓去五條血淋淋的皮肉。
鮮血飛濺,而辰源正是拼着犧牲自己的右肩,突入工藤武勳的懷中。他的身材遠遠比不過高大魁梧的工藤武勳,是以,他這一突之下,已經縮在工藤武勳的頜下。“驚神指”一指七殺,攻擊對方胸腹七大穴道,指尖大肆開張,工藤武勳一招失勢,馬上就地後仰,身體自膝蓋以上全部平倒了下去,貼在地面上,他的鬼手,始終牢牢扣在安琪兒肩膀上,不離半分。
“驚神指!”辰源怒喝,“驚神指”以絕望之勢刺出。工藤武勳方起身,指已到,直刺他的面門人中。他已經避無可避,猛然張口,將辰源的指頭咬住。
“哧——”工藤武勳的後腦射出一道血箭,辰源那一指的鋒銳指力,自他口中直穿出去。
“啊——”工藤武勳不甘心地長嘯一聲,眼睛瞪得滾圓。他痛苦地呻吟着坐倒下去,雙眼開始變得茫然。
工藤武勳死了,辰源已經奪回安琪兒,並將她牢牢護好。
襲擊的三人衝到近前,扇面形將他迫住。
葉良辰奸笑着道:“大公子,她是舒柳生一刀和趙佶的女人,你又何苦拼了命保護她?”
辰源不語,他左手中指上鮮血正涔涔流下,他被工藤武勳咬到,牙上力道直透指上骨骼,疼痛難當。
何去踏上一步,倒垂的紅纓鏈子槍“嘩啦”一響,如同出穴之毒蛇昂然吐信:“死瘸子,敬酒不吃吃罰酒!””他臉上神色猙獰,對方几次三番壞了他們的通敵賣國計劃,何去早就按捺不住殺機。
辰源跟安琪兒的身體幾乎肌膚相觸,他能感覺到背後的女子正在微微顫抖着,他低聲安慰她:“郡主,你不要怕,柳生大將軍很快就會迴轉來支援咱們的,你馬上就會見到他了……”
激戰開始,辰源他身上的血一直在不停地流,他重創敵人時,敵人的兵器也不停地傷害到他的身體。這一戰,他如在夢裡,唯一支撐着他決不倒下去的信念就是——
——保護安琪兒,讓她在死前能見上她愛的柳生一刀一面!
安琪兒的淚,已經模糊了雙眼,她的身上也斑駁地濺上了辰源的血。在她記憶裡,似乎就連柴如歌也不曾這般捨命維護過自己。
安天命刀刀緊逼,舟行早步步倒退,他之中沒有機會,沒有拔劍的機會。
廳中,“不死神龍”龍布詩突然出現,後面跟着一大羣“六扇門”的高手,對上了赤手空拳的美薰公主和沉中俠。
龍布詩胸有成竹地大笑:“美薰公主、沉老總,乖乖交出‘狼皮卷’和‘黃金寶藏’,我還能考慮留下你們兩條性命、去海上做一對神仙眷侶!”
他猛然揮手,客廳四面的窗戶“嘩啦嘩啦”一陣亂響,三百名弓箭手用閃着寒光的箭鏃,直指氣憤無語的美薰公主跟沉中俠。
美薰公主皺眉問道:“龍之介,原來你早已心懷異志、要獨立門戶?”
龍布詩雙目熠熠放光:“你們父女不一樣也是背叛大將軍?權勢、財富,天下的人,誰不想要?”
“公主,現在怎麼辦?”沉中俠後退一步,低聲道。
美薰公主輕輕搖頭,單是龍布詩就已經難以對付,再多了那麼多“六扇門”的高手和射手,向外硬闖的話,實在沒有把握。
現在她唯一盼望的,就是留在海邊艦隊的銅琴、鐵劍二先生,能及時警覺,趕來救援。金甌、銀瓶兩位,被她差遣去接應柳生寒一直未歸,可銅、鐵二老近在咫尺,爲何一直沒有到來?
美薰公主有些失望,沒有人喜歡嘗試被人反叛的滋味,雖然她早已背叛了她的義父柳生一刀大將軍。
“殺!”龍布詩大喝着拔劍疾進,“刑天劍”暴風驟雨般飛擊工藤美薰。如果能生擒工藤美薰,無疑就控制了她的“巨鯨幫”艦隊。
他的劍式裡非但有劍法,更夾雜有“六扇門”裡水火棍、回馬槍、五虎斷門刀、子母鴛鴦環、五股託天叉等等繁雜武功,變化多端,令美薰公主防不勝防。
美薰公主只能倚仗客廳中的樑柱、桌椅躲閃趨避,見隙還擊,可是這樣打法畢竟不能久撐,情勢越來越危急。
龍布詩暗喜:“這一戰,看你再向哪裡躲?”
沉中俠眼珠亂轉,正在尋找退路,外面圍困客廳的“六扇門”射手羣中大亂,有兩個人旋風般殺開一條血路衝了進來,在兩人之前,更有一個紫衣女孩兒帶着一路鈴聲掠來。
“銅琴!鐵劍!”美薰公主大叫,喜形於色。
此刻,亂軍叢中,銅琴先生激昂的琴聲和鐵劍先生冷厲的劍光,無疑是最亮麗的兩道風景線。
銅、鐵二先生聽到美薰公主的叫聲時,目光一熱,立刻深躬到地,賠罪道:“公主,屬下救駕來遲了!”
冷若雅衝近辰源身旁,跟他背靠背站定。
“哦?三姑娘是你!”辰源一驚,又一喜。
冷若雅低聲道:“你和小舟護送郡主一進莊子,我馬上就感覺出來了不對勁,龍布詩和工藤武勳各懷鬼胎,姑娘就去通知了‘巨鯨幫’的那兩個玩琴耍劍的老先生,讓他們狗咬狗一嘴毛……”
激戰中,舟行早拼得肋下硬捱安天命一刀,終於抓住時間拔劍,安天命悲號一聲,給舟行早的“快劍”當心穿過,撲地而亡。
他的鐵那柄“屠佛”刀,抖手射入雕樑,錚錚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