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發的六十多名手下,當然沒有死,但已經全數給人制服了。
就在安東野和樑發談判的時候,一羣白衣人,已悄無聲息地摸上了“飛魚樓”來,把他佈置埋伏在樓上樓下樓內樓外的青衣殺手們,全給點穴擊倒打暈繳械制服了。
摸上來的人,並不多,但全是個頂個的高手!
——“騰訊堂”裡的高手。
安東野還爲樑發一一爲介紹這些潛進來、摸上來,反轉局面的年輕人物道:
“來來來,大家認識一下……這位是‘血河刀客’姬北命……‘玉面神丐’談仙……那位是‘不娘青年’賈不娘……這一位是‘飛毛腿’張保……那是‘胸神’血鳶尾……那一位是岳飛嶽鵬舉……還有這一位……”
他還未介紹完事,樑發早已放開了孟小冬,“哈哈”笑道:“大家不要誤會,楚公子先是要試試三爺的武功,料必數年未見必大有精進,果然如是;楚公子又言三爺領袖‘關東’羣豪、對抗‘女真’和‘契丹’,對行軍佈陣,極有天分,故讓小的獻醜,兵困‘飛魚樓’,並狗膽扣住小小姐相要挾,大家都料定三爺必定略施神技,便可化險爲夷、轉危爲安,而今一見,果然不出所料!楚公子神機妙算,安三爺智勇雙全,誠爲‘南楚北野’、‘絕對雙雄’是也!哈哈……”
安東野也隨口笑道:“哈哈!”
姬北命笑道:“呵呵!”
談仙笑道:“呼呼!”
賈不娘笑道:“嘿嘿!”
張保笑道:“嘎嘎!”
血鳶尾笑道:“哼哼!”
岳飛笑道:“嘻嘻!”
樑發恭恭敬敬地道:“三爺,如果沒有其它什麼事,小的就先告退了。”
孟小冬粉臉立寒,叱道:“想走?門都沒有!”
樑發躬身稽首道:“小的僅是奉命而行、執行任務而已,身不由已,有得罪之處,小的甘願領受責罰便是了。”
安東野讚道:“不錯!動手之前,你已先禮貌相請,說明奉公行事;然後又先敘舊情,動手時又處處留餘地,話不說盡、事不做絕;一旦任務失敗,立即隨機應變,言明受命於上,降罰於己,令人無從發作,歸咎不得。你這份涵養和功夫,要比真刀實槍的拳腳功夫,更要難得。”
樑發忙道:“小的這種嘴皮子功夫,不實際、不實用,不是大英雄的行徑。”
“樑三哥此言差矣,真正的大英雄,這個世間又有幾個呢?”安東野笑道:“楚霸王項羽,是何等的大英雄,還不是被地痞流氓劉邦逼得自刎‘烏江’。”
樑發垂首推辭道:“漢高祖世之梟雄,而我樑發,只是一個小小的小人物。”
安東野不置可否,突然問:“楚公子在何處等我?”
樑發目光乍然閃動,喜道:“三爺剛纔不是說不去赴家主之約了嗎?”
安東野道:“你也說是剛纔。”
樑發道:“三爺你的意思是——”
安東野道:“我不喜歡給人威脅這做任何事,所以剛纔很不爽,現在的心情,就好一些了。”
樑發喜道:“小的早就說過,三爺是什麼人,威脅三爺是沒有任何用的。”
安東野道:“權當是給你一個面子,我就走這一遭。對了,楚羽他人兒在哪裡?”
他這一決定,立即找遭到了從小小姐孟小冬到姬北命,由四更到雲端大小姐的全票反對,所有的人,全都譁然反對,阻止安東野去赴楚羽之約。
樑發嘴角漾着由衷誠懇笑意,答道:“會面地點離此並不遠,小的只要說明在什麼地點,三爺就一定會同意的,諸位大俠和少俠、女俠,也一定不會反對三爺成行的。”
大夥都七嘴八舌的問道:“究竟是什麼鬼地方?”
“‘風雨飄香樓’。”樑發給出大家要的答案,還及時補充道:“是‘涼城客棧’的北城先生冷爺做總召集人,約我家楚公子和安三爺兩位,來談妥‘京師’時局的大事。”
——既然是冷北城親自來主持這次會晤,而且雙方的見面地點,還是在“涼城客棧”設在京城的事務辦事處“風雨飄香樓”,就沒有什麼拒絕的理由和擔憂了。
安東野問得很直截:“既然是北城兄見招主持,爲何你不早說、而是用武力威脅之舉?”
樑發回答得很了當:“如果三爺受脅被制,那麼,我家主上楚公子,似乎也沒必要在冷爺面前恭候您大駕光臨了。”
安東野聽懂了樑發的話中意思,也明白了楚羽的險惡用意。
“你說是北城先生召集會聚,”雲端大小姐玉手一攤,道:“那你可有取信之物?”
“這個自然有。”樑發回答得很乾脆,他的動作更乾脆,他一身手,掌心就多了一面小小的令旗。
令旗上,還有四個雄勁蒼渾的篆字:北城之北。
安東野只瞥了一眼,就知道那是“涼城客棧”的信物。
安東野擡目,疾道:“好,我跟你去!”
雲端大小姐不放心的道:“東東,萬事小心,感覺哪裡不對,就放出煙花訊號,就算是‘涼城客棧’殺手壕,我們也要闖一闖——”
“老姐放心,我會安然無恙毫髮無損着回來的。”安東野寬厚的手掌和溫柔的的笑容,總讓所有的人,全部感覺到這個世界上的一切艱難險阻,都會化險爲夷遇難成祥迎刃而解不攻自破的。
究竟楚羽與安東野的這一次見面,是個什麼樣的情形呢?
當時親身目睹經歷這個會面場景的證人,少之又少;“蜀中”名族“唐家堡”唐雲公子修撰這一段史實時,曾經多方尋訪昔日的見證者,但所得的隻言片語,仍然無法囊括當時的雙雄會面全貌。
唐雲公子《涼城史記》有關於楚羽與安東野這次意義特殊、影響深遠的會晤,拓展閱讀開來,大致情形是這樣記載的:
好像是楚羽一大早就已抵達了“風雨飄香樓”,但是他堅持只借“涼城客棧”的勢力範圍地盤跟安東野約見交涉,並不願意踏足“風雨飄香樓”內。
至於是什麼原因嗎?這很難說。
說直白一些,現在的楚羽,已經今時不同往日了,至少在他自己的心目裡。已經並不認爲自己是一個完完全全、普普通通的江湖人了。
他是“二計劃”中較重要的一環,蔡少傅、小柴王爺、閻尚書,這些官場的大人物,與他的命運,息息有關,他有靠山,他已經算是半個官場的人。
在官場上,你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是一種立場的表態,你都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可以試舉個事例:如果你的上司趙大人是跟錢大人是對立對敵的,而你一個不留意不小心,跟隸屬於錢大人派系的李大人一起吃了個便飯,說不定,過不了今晚,你頭上的烏紗帽甚至腦袋瓜兒,就保不住了。
楚羽現在當然無意要向正在招兵買馬吸收新血擴充實力的“殺手之王”冷北城靠攏,就算他想這樣做,只怕冷北城也不會結納他種狼子野心的叛逆狂生。
冷北城的生平志向,是消滅世間一切邪惡的壞勢力,楚羽則正是京城裡一大黑道組織“青衣樓”的新領袖,只不過,他的身份,已給朝廷裡一股無與匹比的邪惡新銳勢力所包庇住了,且已封了幾個例如“金吾衛城防使”“京畿左路義勇少保”等洋洋灑灑風風光光的武職官銜,打着捍衛京畿的堂皇旗號,平白無故光明正大的剪除異己,就算是當今左相李綱,也拿他無可奈何。
正因爲,跟龐大的實力和強盛的聯盟結合靠攏,能收事半功倍之效,是以,楚羽自然也刻意避免與李相系統的冷北城團伙保持距離劃分界限。
爲了避免瓜田李下之嫌,楚羽執意不入“風雨飄香樓”,在樓下的“名利巷”巷口,相候安東野。
兩人一見面,楚羽的眼底,就掠起了一些電光火石,安東野至少還展開了個笑容,而且還主動打着招呼道:“楚二公子,久候了。”
安東野一向都是這樣認爲:大家都是在江湖上闖蕩混口飯吃,如果不是沒有必要,人與人之間,實在是沒必要說翻臉就翻臉,大不見小不見,一笑而過一笑了之也便罷了。
安東野重情義,也講情面。
楚羽則大大不然。
他自從安東野一出面在他的視線裡,他就一直寒着臉,也寒着眼。
——楚羽就是這樣的狂性,以他今時今日的身份和地位,他自然不必向任何人強笑、示好、點頭、哈腰、主動攀附、故作寒暄。
另外,楚羽一看到安東野,就從心裡不自在,更不喜歡。
安東野生情粗豪,服侍打扮不修邊幅,頭髮鬍鬚亂扎扎得不成樣子,身上半新半舊的袍子,不是血跡就是油漬,很沒有江湖一方之主該有的德行和風範。
楚羽最注重衣食住行和外表儀容,他很看不起安東野這種出身市井的草莽好漢,他覺着那些莽漢都是粗魯的鄉下人,只配回家放牛種田,更本不配在京城裡混。
安東野性格豪放,跟三教九流的人物都能稱兄道弟、與五花八門的行當全可打成一片;楚羽卻總是讓外人感到他狂傲似寒冰,兇狠如豺狼。
尤其在楚羽擊敗辰源、主政當權以後,他整個人,變得更冷、更酷、更狂、更傲、更不苟言笑、更喜怒無常、更讓人難以接近。
安東野一見到楚羽,卻也是有另一種感觸。
他見了楚羽,就知道,自己和對方,是完全屬於兩個截然不同世界的人。
楚羽英俊倜儻,玉樹臨風,他往人羣裡隨意那麼一站,簡直就只能用“鶴立雞羣”這四個字來形容表述。
其實,安東野那一聲“楚二公子”,楚羽是不愛聽、不受用的。
——現在的我,已經是“青衣樓”唯一的當家人,不叫我“楚總樓主”、叫一聲“楚公子”也是好的,偏偏這村夫來了這麼一句“楚二公子”,莫不是用這舊時的稱謂、要來羞辱由於我不成?
楚羽冷“哼”一聲:“三爺出獄回到京城那麼久了,也不知會楚羽一聲,看來東野兄,也太不拿我楚羽當朋友了。”
安東野自若的笑道:“楚二公子言重了,些許小事,怎好驚擾貴人事忙的楚二公子。”
楚羽冷笑道:“東野兄這話,恐怕表裡不一吧?這不?楚羽要請你來一聚,還得借上冷爺的威名;否則,我怕是還勞煩不動您的虎駕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