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借孟四海兩個熊心四個豹膽,他也不願意面對布伯那個老瘋子和他的二十四個瘋子人格分身!
孟四海將小女孩的赤裸冰冷屍體,拋下後峰,丟給等待在懸崖之下的虎蟲狼豹做餐飯的時候,消失了小半日的峨眉生,又回來了。
在駐營峰上的這幾日裡,峨眉生經常突然消失,而又突然出現,行蹤詭秘,讓覺得人莫測高深,無法預計,這種“神秘感”,無疑是,作爲“領袖”的最佳“護身符”,峨眉生深諳此道,且樂此不疲。
這樣一來,孟四海跟另外兩個出家人殺手,也落得清閒自在——
——這也沒啥不好,反正大總管把這裡的指揮大權,都交給了這個女人,成功失敗,都有她在大總管跟總樓主面前頂着、擔着,都不關我們這些“下屬們”的鳥事。
峨眉生這次出現,英麗不凡的眉宇間,有着一種難以抑制的興奮,話語裡也很有些匆忙,這明顯跟她平時刻意表現出的冷靜沉着,很不一樣,所以,圓河跟雲橋,都覺得頗有些奇怪納悶。
孟四海倒沒發現峨眉生的異狀,他還在回味着進入小女孩兒緊湊下體時候的快感和愜意——
雲橋先發聲,直問道:“有事麼?”
峨眉生興奮的下令道:“馬上準備下峰出戰!”
圓河詫異的道:“守得好好的,爲何要出動?”
峨眉生語音激動無比的道:“峰下的人,正在撤退中,現在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機會,萬不能錯過!”
孟四海老眼精芒一閃,終於醒道:“消息確定嗎?”
“確定。”峨眉生得意的道:“‘五行寺’的和尚裡,有我的情人,據報,‘康王’的走狗們,確實是在做全面的撤退。”
“如此說來……”孟四海看看三個同伴,道:“冷北城定下不在‘金行峰’了!?”
“怕是錯不了了。”峨眉生緊張的吞了一下口水。
孟四海猶豫道:“二公子常說:窮寇莫追……依小老兒之見,咱們不如迅即和大總管會合於‘煙水’,全力擊殺冷北城爲上。”
“我有異議!”峨眉生道:“對方若還在穩守固封,氣局很定,咱們自然是不可輕攫其鋒,兩軍對壘,即使實力相近,以武力互拼,也難免有所傷亡,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縱然全勝,也未必有利,非我所取;但是,他們如今一退,氣勢已失,戰力大弱,咱們正好居高臨下,殺他一個落花流水、雞犬不留。否則的話,峰下這夥‘康王’的走狗,一旦跟‘煙水’的冷北城主力,會臺上了,又形成成一股勁旅武力,那時,咱們想再要斬草除根,怕就難以成功、追悔不及了。”
孟四海動搖道:“那麼……大總管布伯先生那裡,要不要提前通報一聲?”
“孟老放心,”峨眉生一意已決的道:“我已經吩咐‘五行寺’的線人,通知布伯先生了。”
“那……咱們……該如何一個戰法?”孟四海終於下定決心的道。
峨眉生微一沉吟。分配任務道:“圓河大師、雲橋道長,兩位負責追殺,殺一敵、便是建一功;殲全敵、就是立全功,這全是你們的功勞,我絕不和你們爭,若修爲道行不到家,爲敵所殲,那也怨休別人;孟老,您負責兜截住他們的去路,若讓一人逃了,視爲失職、如能一網打盡,是爲盡責;我獨自一人,負責追逐他們,逼迫他們入絕陣,你們三位,再來甕中捉鱉,關門打狗!”
“好!”孟四海笑眯眯的道:“就這麼決定了!”
峨眉生亢奮的看着峰下,興奮的搓着一雙柔弱無骨的玉手,喃喃的道:“真的好久沒有大開殺戒了……”
…………
“真的好長時間,沒有痛痛快快的,打上一架了!”礦洞的石板後,四更不安分的,活動着有些僵硬的手腳。
——談仙、賈不娘、岳飛、四更,四個少年,此時正布好真實,等待敵人下峰來。
“敵人若是下來了,我們就立馬可以知道對力的真假虛實了,我們的首要任務,是要把敵人引下峰來,這一點,大家千萬要切記!”談仙不忘提醒大家道。
“沒錯。”岳飛進一步道:“咱們只要摸清敵人陣裡的真假虛實,就立即通過‘飛毛腿’張保大哥,通知冷爺;布伯若是在‘金行峰’,冷爺立即攻入‘煙水’,即刻迎接保護頓留‘火行峰’的‘康王’殿下,火速進京,主持‘京師’百官軍民的‘保衛東京’的‘抗金大計’;布伯如果不在我們這裡,冷爺可立刻折返‘金行峰’,自陸路翻越高峰,策應王駕。”
談仙最後,再一次鄭重其事的重申道:“記住,這是咱們的最終任務,也是咱們留在這裡的終極目的。”
在極短的時間裡,談仙跟岳飛,交換了彼此的意見。
他們的意見,大體上,是一致的,雖然,岳飛是相當的瞧不起談仙,“玉面神丐”也常故意躲開岳飛,但在商討重大事情的時候,他們還是都能摒除己見,毫無偏見的,就事論事討論商量,這與峰上的“青衣樓”四人相互推諉責任的作風,還是大不相同的。
四個人裡,每當能主事的兩個指點全局的時候,另外“胸無點墨”的兩個,也只有大眼瞪小眼吹鬍子瞪眼的份兒。
“那咱們現在該咋子辦哩?”“胸無點墨”的兩個裡,還有一個“滿腦子大糞”的四更,不遺餘力的尋找春存在感。
談仙答道:“咱們接下來,就在此地佈陣。”
岳飛緊接着道:“接下來,就是兵分兩路,按計行事。”
談仙再道:“再接下來,咱們只需做一件事。”
賈不娘終於插上話兒,問道:“做什麼事?”
岳飛與談仙異口同聲的道:“等!”
“還等?!”四更跳腳大罵,道:“老子等夠了!老子不等了!再讓老子等下去,還不如,一刀殺了老子,來得痛快一些!”
岳飛瞪目道:“稍安勿躁!仰攻的話,我方傷亡必巨。我們必須要沉住氣,一定要等敵人下來。”
談仙少年老成的道:“凡是成就大事者,無有不能忍耐等待的,你越能夠忍人之所不能忍、等人之所不能等,便越有成功的機會。”
四更意興闌珊的泄氣道:“老子放着好好的世襲五品武官中郎將不做,投筆從戎,巴巴的來投在相爺的‘騰訊堂’,就是以爲不必像在軍營官場一樣,不是要忍,就是要等,想一想,人生七十古來稀,一輩子,無病無災的,也不過匆匆就六、七十年的光景可活,不是在等待中煎熬、就是於忍耐裡痛苦,這是有多可悲啊,沒想到到了相爺臺下,到頭來,仍然不是等待,便是忍耐,真真是無聊無趣得緊了。”
聽到夥伴的感概和牢騷,談笑不自覺的笑了,他道:“其實呢,咱們這些江湖人物,更要比官員能等、能忍,這是爲什麼呢?不說別的,單說練武這一項,就要比文生的‘十年寒窗無人問’所下的哭功夫,還要苦上十倍,文生不苦讀,大不了名落孫山、來年考過;我們武人,若不苦練,那哪還有從頭來過的機會?技不如人,不是成刀下孤魂、就爲劍底幽魂了!”
四更聽得談仙說得有理,便不做聲,轉首又見賈不娘雙手合十、喃喃自語,又忍不住打聽道:“喂!娘娘腔,你嘴裡唸唸有詞的、窮叨叨個啥嗎?”
賈不娘一臉扭捏的道:“別打攪我,我在禱告。”
就像發現了“母樹上豬”了似的,四更叫了起來,他叫道:“禱告??我草!!”
賈不娘正色道:“嚷你老孃個腿兒啊!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我是怕死,我家裡有老爹老孃、老婆孩子,我也不想死。我每次爲相爺出戰之前,一定會向上天禱告,保佑我平安,保佑我不戰死,保佑我能安全回來跟家人團聚。這些年,凡有大案、大差、大戰、大事,相爺吩咐在我的頭上,出發之前,我都一定先得向天禱告,這樣的話,我的心裡,纔會踏實、纔有了依靠,進退取捨,纔不會有所恐懼。”
四更不信之中,帶着些許不屑的道:“就你膽小!老子纔不相信老天呢!成就活,敗便死,一切都靠自己去拼去搏,禱告有個鳥用?你看,天下九州,不知有多少走投無路、投靠無門的窮苦百姓,都是向天禱告,結果呢?還不是一樣的天不從人願,受窮挨欺、苦不堪言?既然老天不能保佑我們,我們又禱告個屁用?天欲滅我,反不如我逆天而行!”
賈不娘絮絮叨叨的道:“說真,我跟你們,都不一樣。就說四更你吧?剛纔你也說了,你是爲了逃避家族官場的牽絆,才投進‘騰訊堂’的;談大少呢?他是爲了償還李相爺對他們‘淨衣派’丐幫弟子的賙濟,才委身報答相爺恩情的;小飛呢?岳飛是個有鯤鵬大志向的,能得到李相爺的知遇、賞識,疆場揚名、一飛沖天、那是遲早的事情。而我呢?
我跟你們都不同,我沒有四更你‘玉司馬’的顯赫家族,可以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能過衣食無缺、無憂無慮的逍遙日子;我也沒有談大少的‘丐幫’少主的身份、可以左右逢源、‘慕容世家’乘龍快婿的關係、能夠縱橫四海;我更沒有岳飛那樣的志向、本事、機遇,可以有貴人扶持,青雲直上……
我就是我,一個出身低微、苟存亂世的小人物,我做過護院、當過驛差,什麼髒活、累活、苦活、險活,我都從事過,我沒辦法,我沒得選,我要生存,我要養活自己。
我投進‘騰訊堂’,不是爲了什麼‘除暴安良’,也不是爲了什麼‘報國保國’,我只是想每個月能平安順利的領到那五兩銀子的薪俸,回到寒窯能給生了病的老父母買上點草藥、能給衣服單薄的一雙兒女添上一件廉價的新衣,我就知足了,真的……我不奢求什麼,我只祈求老天,讓我活下去,我不能死,我若是出了事,一門老小,就都沒活路了……”
四更聽着、聽着,眼淚“啪嗒”啪嗒”的直落,他拉起賈不孃的手,動情的道:“對不住,娘娘腔,以前每次和你出任務,看到你總是落在兄弟們後面、最後一個發起衝鋒,總是笑話你膽小怕死、像個女人,是我不對!是我不瞭解你的苦衷!是我不是人啦!”說着話,竟是“啪啪”打了自己兩個響亮的耳光,他這一下手極重,兩邊小小的臉頰,頓時腫了起來。
這一來,賈不娘反倒難爲情的道:“你個死相,咱兩是從小一起光屁股長大的娃娃,跟我還用說對不起,你每次打賭,故意輸給我月俸錢、賙濟我家人過活,我嘴裡不說,心裡知道的……”
四更心裡一酸,眼淚又止不住的流——
談仙忍淚罵道:“小豆丁,男兒有淚不輕彈,瞧你這點出息……”
賈不娘直視談仙,含淚道:“每次大戰,我貪生怕死的獨自避戰逃命,都是你談大少在相爺面前,替我遮掩,每次上峰頒下的賞錢和例銀,你非但不曾少分我一分,而偷偷的自掏腰包、多貼分我一份兒,你當我一直就不知麼?”
談仙眼圈一紅,背轉過身去——
岳飛強笑道:“賈大哥,都是自家兄弟,說這些,就太見外了……”
賈不娘轉視岳飛,笑中有淚的道:“去年冬天大年夜,我那貧窯家中,原本空空的米缸裡,突然裝滿了白米,你嫂子的破櫃子裡,還多了兩匹上好的‘蜀錦’,那都是你做的吧?我清楚地記着,那‘蜀錦’,是你岳飛在安老郡王府上的‘演武廳’,打敗了‘女真國’國師番僧得到的賞賜……”
四更抹了一把淚,罵咧咧的道:“都哭個球!這次只要我們都不死,照樣一起喝酒吃肉操姑娘,要是都不幸戰死去找熊神、小黑、刀子了,來世我們還做好兄弟!”
“好!”
“好!”
“好!”
四雙熱乎乎的手,緊緊的抓在了一起,四顆熱騰騰的心,緊緊地靠在了一起——
少年,熱血,激情,血戰!
生。
死。
夜,夜色。
月,月色。
“夜來了,月也來了,風還沒到,”四更抽吸着小鼻子,嘴裡嘟囔着道:“如果咱們要兵分兩路,千萬別把我和跟娘娘腔這個鼻涕蟲分在一路,這麼矯情,我怕我這純潔純天然無污染的小心臟,會受不了的!”
賈不娘剛一豎起蘭花指,點了一下四更的額頭,岳飛已經大表贊同的道:“四更同學說的對,志不同,道就不和!”他的意思也很明顯,他更不情願跟談仙在一路。
這回又輪到談仙叫了起來,道:“難道我要跟武大郎分在一路!?”
四更奇道:“武大郎?誰啊?”
然後,四更就發覺,全場的人,都看着自己,好像只有他不認識“武大郎”這個人。
四更突然覺得自己真該向天祈禱了,祈禱他身邊的這三隻“狐朋狗友”,打麻將詐和、放屁打到腳後跟、娶個媳婦天天來大姨媽、生個娃兒長得像隔壁老王……
…………
峨眉生、孟四海、圓河、還有云橋,再風未起之時,已悄悄的下山,偷偷地潛行穿過“礦洞”,暗暗進入了“五行寺”的範圍裡。
他們再往前推進,就必須先攻取下“五行寺”。
“‘五行寺’居高臨下,是這一帶的的制高點。咱們拿下了寺院,就可以佔盡整個戰局的上風。何況,寺廟裡有我的人,咱們可以輕易取得冷北城行蹤的訊息。要攻佔整座‘金行峰’,就先要進軍‘五行寺’,縱覽全局,總控全場。”
這當然是劉峨眉生的“意見”和命令。
孟四海表示同意,另外兩個,自然更加不敢反對。
月色如刀,風聲乍起,“青衣樓”四大殺手,迅速分開,但相互並不遠離的,向目標飛速推進——
四名青衣殺手行動的同時,他們的對手,正在抓鬮分組。
不是冤家不聚頭,一通大呼小叫、張牙舞爪、手舞足蹈的“抓鬮”儀式之後,岳飛還是很不情願的跟“死對頭”談仙,分到了一路。
四更也極不樂觀的,跟賈不娘組成了一隊。
然後,兩組的四個人,都相互嫌棄對方的,按照原計劃分頭去設伏地點去佈置伏擊。
明亮亮的月光,照在溝渠上,映得人慌慌,心惶惶。
“談大少,你看今晚……會不會有戰鬥?”挽槍躺在暗溝裡的岳飛,沉吟了一陣子,低聲發問道。
“怕是難免要有一戰。”伏在礦石堆後的談仙,定定的留心周圍的動靜,低聲回道。
“是勝、是負?是生、是死?”岳飛仰臉看着滿天的寒星,微微有些緊張的道。
談仙沉聲道:“勝負難說,生死未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