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關山大大咧咧地喊道：“兄弟們！你們自己商量一會吧！有家室的，就跟着你們長官回去，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想要跟八路一起打鬼子的，那就不用走了，一會單聊！給你們十分鐘，自己商量吧！”
一陣鳥叫聲傳來，三胖子學了幾聲鴨子叫，擡頭對關山喊道：“關隊，外邊咱們的人到了，要進山口了！”
“誰帶隊？”關山問道。
三胖子猶豫了一下，說道：“他說他是趙剛。”
“哈哈！”關山樂了起來，他琢磨着應該是指導員呂峰，於是對三胖子說道：“知道了，讓他帶人進來吧！正好有些想要加入八路軍的，都交給他就行了！趕緊點吧，後續應該還有！”
一邊說着，關山一邊看看手錶，又看了看天空。
已經是下午四點多鐘了，距離天黑還有兩個小時，應該不會有飛機再過來了。
（三）
“關隊，又見面了！乖乖，我們這就晚來一步，你們就把活幹完了！”呂峰咧着大嘴笑着，跟關山摟在一起熊抱了一下。
“沒多長日子不見面啊，咋感覺你瘦了好多似的？”關山問道。
呂峰道：“瘦就對了呀！你看啊，老褚跟隊伍一起出來，但是被李團長安排跟着後勤部隊了，我這現在連長指導員一肩挑着，能不瘦嘛！”
“關山！”秦排長跑過來和關山握了握手，拍了拍關山的胳膊。
“秦排長，根生！兄弟們！”關山擺着手和2排那些老熟人們打着招呼。
猛然間，關山的手停滯在半空，他的情緒也低落了下來，嘆了口氣，轉臉看着呂峰和秦排長道：“上次說回到磨盤村，送黃班長最後一程的，結果也沒趕上。”
“沒事！你在這邊多殺點鬼子，老黃在馬克思那邊就越有面子！哎！”呂峰想開個玩笑活躍氣憤，但是他自己都沒能接受。
“關隊，關隊！你過那邊看看，那個日本俘虜把小葛幹事都氣着了……”猴子跑過來，小聲報告道。
“嘿！狗日的，皮癢啊？走走！”關山扭頭對呂峰和秦排長說道：“這邊俘虜還有槍支彈藥啥的就你們操心了啊，我那邊一會走時候就不打招呼了啊！”
“日本俘虜啥的，要不要我們過去看看？”呂峰問道。
“不用！嘿嘿，你這指導員過去了，我反而不好整了！”關山壞笑道。
“啊？”呂峰想了想，叮囑道：“那啥，差不多就行了啊，這麼多俘虜都在這兒呢，實在不行，哪怕你路上，啊哈……”
“放心放心！咱這思想覺悟，放心！走了啊！”關山笑着擺擺手。
看着關山的背影，一直沒說話的秦排長小聲嘟囔道：“就該直接弄死，狗日的！”
（二）
路上問了一下，事情其實並不複雜。
原來那兩個擔架兵也是朝鮮族的，倆人嘰裡咕嚕講了一通朝鮮話，小葛指手畫腳半天也沒能搞明白。
那個關山剛纔就知道，他們瞎白話的朝鮮話關山倒是能聽懂，但現在他肯定是不敢說自己能聽懂啊！
其實聽懂聽不懂都無所謂，從關山的角度，這倆擔架兵講的肯定是假的，什麼玩意一貫反日家裡跟日本鬼子有血仇，什麼玩意被逼無奈……關山都想抽他們幾個大耳刮子。
至於那個樸本仁，關山過去的時候聽了一下。
這傢伙其實應該是怕的要死，但卻非要裝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用日語一口咬定自己就是個衛生員，要求八路軍給自己《日內瓦條約》規定的人權待遇，別的啥都不說。
比真正的日本人還要顯得傲慢，雖然這就是炸着膽子裝出來的。
小葛也真是氣到了，翻譯給關山聽的時候嘴脣都在哆嗦。
老許還有小孫氣得都要動手，被關山笑嘻嘻地阻止並推着走到了旁邊。
“算了算了，過去抽根菸，冷靜冷靜！可能是人家醫生有脾氣吧……”關山一邊點菸，一邊小聲對老許說道。
樸本仁敏感地支棱起了耳朵，朝着關山的背影看了一眼，然後迅速看了一眼對面的小葛，不動聲色地輕輕摸向自己的衣領……
“不好！他要自殺！”關山突然喊了一句，轉身幾個箭步衝了過去，不由分說就是一個分筋錯骨手！
“不是！”樸本仁慘叫一聲，本能地用日語喊了一句。
準確地說，是喊了倆日語單詞。
老許還有小孫肯定沒聽懂，他們走過去，看了看皺起眉頭的小葛，小葛輕聲解釋道：“他說有蝨子，癢。”
不過關山根本就不給那傢伙解釋的時間，飛快地將他的兩條胳膊全都扭脫臼，然後抓住他的下巴用力一拉……嘁哩喀嚓的骨骼響聲讓小葛寒毛直豎，老許也都是面露不忍。
山谷裡剎那間完全安靜了下來。
在呂峰的指揮下，僞軍已經分成了兩隊，有家室的，家裡老小都在靈石縣城和鄉鎮的，他們得回去，呂峰正在指導着他們登記名字和家庭地址。
另外還有一隊，被抓壯丁抓來了，或者是從外省逃荒過來的，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他們也都在登記。
原本還是有點吵吵嚷嚷的，但是關山這一整，所有人都沒聲音了。
小孫倒是覺得挺解氣的，啐了一口唾沫，小聲罵道：“賤不賤啊！”
（三）
“啊！啊……”樸本仁悲慘地號叫着，他早已經是涕淚橫流，卻沒辦法完整地表達他想要表達的意思。
真的是沒想自殺，他想大聲用中國話告訴這個好心辦壞事的傢伙，其實自己就是覺得脖子那裡好像有個蝨子……
可是他已經木得機會再開口了。
“過來啊！站那幹啥！剛剛他想摸衣領子，你再搜搜啊，看剛剛是不是漏了啥東西！”關山衝着旁邊的三胖子大聲喊道。
那眼神，殺氣騰騰地掃視了一圈，遠遠近近的俘虜們都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不可能啊！關……哦，那啥你搞錯了吧！按照你的建議，渾身衣服全都換一遍了都，這衣服都不是他的……剛剛他喊的……”三胖子差點嘴巴一禿嚕喊出來關山的名字。
這個三胖子，這特麼啥腦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