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之的臉上倒是沒有什麼憤怒的情緒。
只是盯着江凡瞧了一會兒後，忽然開口道：“江城尉，從你這段時間的表現上足以看得出來，你是一個真正的聰明人。那麼我想，你應該很清楚武王府舉薦你擔任城尉的目地是什麼。”
“哦？發現裝無辜沒用，所以總算是想要正經的說話了嗎？”
江凡調整了下坐姿，笑呵呵的說道。
“並不算裝無辜，本官確實不想和武王府之間的誤會太深，那對本官來講，沒有好處。當然，沒對你下手，和武王府的態度關係不大，這一點，本官方纔有誇大其詞之嫌。”
顧言之心平氣和的說道。
“這纔對嘛，大家坐在一起，誰都別耍心眼，坦誠的互相交流，看看能不能達成意見上的共識，總比一直互相防備着，給交流製造困難好的多，大人你說是吧？”
江凡一臉微笑。
顧言之點了點頭，贊同道：“那本官就不繞彎子了，畢竟現在府衙內事情不少。這段時間，江城尉你一連串的動作，幾乎把府衙鬧了個天翻地覆，本官給你擦屁股着實擦的頭疼。直說了吧，林家剩餘的那一半地，願不願意賣？”
“城守大人，這個世界上呢，無所謂忠誠，忠誠只是因爲背叛的籌碼太低了而已。”
江凡笑呵呵的說道。
顧言之瞭然，直接坐到了江凡身旁的椅子上，接着問道：“那麼……林家剩餘的那一半地，究竟需要怎樣的條件，江城尉才願意賣給我。”
“城守大人，武王殿下在我赴任之前，確實和我說過一些同你有關的事情。不過這些事情，都和林家的地沒有任何關係。所以對於賣地這種事，我個人並不排斥。當然，地是林家的，所以即便真的要賣，我也得先能說服林家才行。因爲暫時無法給你絕對的保證。”
江凡側身看着顧言之，繼續說道：“另外，具體賣地的方式，不能過於光明正大。畢竟，武王府的面子總要照顧到。我這個城尉，是武王府舉薦的，當這個城尉的最主要任務，肯定不是讓城守大人你太過順心意。”
“因此，咱們要找一個儘可能合理的、符合意外情況的方法，來將地契轉手。至少要讓武王府看來，這其中沒什麼漏洞。哪怕他們會因此懷疑我，也不至於真的確定，我在這件事情上，主動的順了城守大人您的意思。”
顧言之不由揚眉，略一思索後，沉聲開口道：“本官明白了，這件事本官來辦，這兩天時間裡，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好，既然前提可以達成共識，咱們接下來，就聊一聊價碼的問題吧。我對河陽城的改變，還會繼續。這方面需要得到城守大人你無條件的支持。當然，相信城守大人也看到了。儘管我的所作所爲，會得罪太多人，但河陽城本身，卻是在不斷的往好的方面發展。”
“這種變化，對於城守大人你來講，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因爲河陽變得越好，作爲一城之守的大人來說，自然也就會得到最大的認同。畢竟，大人才是河陽的一把手。而壞人由我來做，也不影響大人在其他官員心目中的形象，何樂不爲？”
江凡笑眯眯的說道。
顧言之皺了皺眉，看着江凡問道：“江城尉，對你的政令無條件支持，這個沒問題。但本官不明白，這樣的做法，對你有什麼好處？武王府需要的也不是這個，就像你說的，河陽變得越好，其實本官得到的好處越大，武王府……可不會喜歡這個。”
顧言之這話說得非常直白。
既然和江凡之間經過了短暫的交鋒後，確定彼此都不好糊弄，並且決定開誠佈公，那麼很多話，就必要藏着掖着了。
“城守大人，爲官一任、造福一方。無論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並不是武王府的人。當了城尉，那就要爲河陽的百姓做點什麼。我對仕途沒什麼追求，所以不怕得罪人，河陽這座城池，說小不小，可要說大……相比於整個大周，又實在是大不起來，其實很適合實現一些報復。”
江凡扭頭看向了窗外，微笑道：“城守大人，如果河陽能被建設成爲人間仙境，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公私倉廩俱豐實，男耕女桑不相失，小邑猶藏萬家室，清香未許人間識，你說……那該是多麼有成就感的一件事情。”
路不拾遺……夜不閉戶？
顧言之愣了下，下意識的想了想那樣的景象，不由喃喃道：“這……可能嗎？”
“不做當然是不可能的，但做了的話……誰知道呢？夢想總是要有的嘛，萬一實現了呢？”
江凡笑呵呵的說道。
“好，那本官就看看，江城尉如何達到自己的期望，若是河陽城真能變得像江城尉所說的那麼好，本官……倒也足堪欣慰了。”
顧言之點頭說道。
“我會盡力，請城守大人拭目以待。另外，既然城守大人想要拿走全部的耕地，也就意味着，林家會失去賴以爲生的根本。雖然說今年大旱，可顯然這乾旱不可能一直持續。失去了土地的林家，唯一的辦法就是全都搬進河陽城居住，那麼這個拆遷補償……總得給到位吧？”
江凡一臉猥瑣的說道。
“拆遷……補償？！什麼意思？”
顧言之愣了下，沒聽懂這個詞。
“錢啊，我的城守大人，幾百人要全都搬到河陽城來居住，總得有住的地方吧？住的地方從哪來？當然是買啊。而且城守大人應該知道，我在村子那邊有一個釀酒的作坊吧？既然地都給了城守大人，那釀酒作坊肯定也要搬到河陽城內，這又是一筆不小得花費，城守大人總得給一個合適的價碼吧？”
江凡捻着三根手指說道。
“江城尉想要多少錢？”
顧言之開口問道。
“不多，十萬貫足以。”
“多少？！”
顧言之下意識的擡高了音量，臉上則流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十萬貫啊，不二價，城守大人同意的話，這筆交易就算達成。”
江凡笑着說道。
“江城尉，你覺得我傻嗎？”
顧言之的臉色一片陰鬱。
“顧大人，你當然不傻，可現在的問題不在於你傻不傻，而在於我就要這個價。請顧大人考慮考慮吧，我先回去了，有了結果……顧大人再找我。”
江凡說完，笑着起身，朝顧言之躬身行了一禮後，領着林宛清出了辦事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