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羣中，終是有人極爲小聲地出了聲音：“這丫頭，怕是廢了……”
而後，三三兩兩的嘆息聲也響了起來。
“娘，那個姐姐躺在黑布底下做什麼呀？”先前被齊清護着的男孩子正在離她不遠處五六個攤子遠的地方，天真的童聲響起，直直地落在了衆人的耳中。
孩子身後的女子驚恐萬分，一把便捂住了孩子的嘴，身子頓時矮下，躲在了自家的板車底下。
寂靜的街道，孩童的聲音卻是格外明顯地落在了胖子的耳中，還未走出多遠的身子已是頓時折返了回來。
眼神厲厲，四下掃着。
“什麼人說話？”聲音裡帶着不可一世的態度，胖子的細眼緩緩看過人羣，卻是沒有人再亂動。
眼神又一次狠狠地看過面前的衆人，胖子的手狠狠招了招，身後一個小廝立馬迎了上來：“爺。”
“去，給我把那個丫頭，綁到車上去。”
便是下一瞬，先前發聲的男孩子卻是一下子掙脫了孃親的手，小小的身子一下子站在了矮凳上，小小的頭從板車上部探出：“壞人！你幹嘛要抓走姐姐！”
小廝已是照着胖子的吩咐，快步走到了蓋着齊清的黑布邊。
而胖子，卻是看着小小的男娃，慢慢地笑了起來。
“小孩，你再說一遍？”
孩子不懂得面前是什麼樣的情況，卻是知曉，這人定不是好人，還要將漂亮姐姐抓走，小小的頭揚着：“你這個壞……”
話還未說完，身後的婦人已是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將他抱下矮凳，神色裡是滿滿的驚恐。
胖子彎下腰，向着男孩所在的板車方向，咧開了一個極爲可怖的笑意，額頭上的兩個痦子已是碰擠在了一起：“小娃娃，等你長大了，就會懂了。”陰冷的聲音，一字一字落在了男娃的耳裡。
婦人的身子已然開始發着顫，抱着男孩，本跪着的身子開始不斷往後退着。
男孩睜着童真的眼，始終未離開扯着可怖笑意的胖子。
“爺。”先前跑去齊清身旁的小廝已是扛起了用黑色布包裹好的齊清，一路小跑到了胖子身旁。
嘴邊的笑意漸漸散去，胖子直起身子，回過臉時，面上已是一片惡毒，腳步邁開，已是往車馬處走去。
小廝一愣，卻是瞬時明白了過來，腳步也是立馬跟上，動作極快地將肩上扛着的人送到了車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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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家院落。
齊清孃親已是早早地備好了飯菜，今日是清兒的生辰，還特地做了她喜愛吃的草菇雞蛋羹。
剛收拾好竈臺，坐在桌邊，看着熱氣騰騰的飯菜，想着自己的女兒馬上便要回來，手邊放着的，是一個裝了新衣裳的布包，心頭，更是覺得欣慰不已。
伸出手，解開布包的係扣，齊清娘略顯蒼老的手撫上摺疊好了的衣服，嘴邊盡是溫馨的笑意，反覆摸了摸，齊清娘又一次整理了整衣服，直到覺得滿意了許多，這才重新將布包的係扣繫好。
剛紮好，手還未離開布包，籬笆院外，已是響起了急促的聲音：“小清娘，不好了，出大事了！”
齊清孃的神色明顯一愣，腳步匆匆忙忙往外頭走去。
樂大娘手拉着小樂，思緒裡焦急不已，身子站在籬笆外，不停地喊着：“小清娘，快出來，出大事了！”
絲毫沒有意識到是與清兒有關的事，齊清娘匆忙趕了出來，臉上依舊帶着笑意：“怎麼了樂大娘？”說着，手已是摸上了籬笆院門的鎖釦，一把打開。
樂大娘臉上的神色極爲糟糕，拉住齊清孃的手，卻是半天說不出話來。只是眉頭緊鎖着，頭不斷地搖着。
安撫似得拍了拍樂大娘的手，齊清娘神色溫婉：“不急，樂大娘你慢慢說。”
聽聞這話，樂大娘的眸子卻是一下子蓄上了淚。
“姐姐被人抓走了。”兀的，一旁久久未說話的小樂開了口。
只是話語剛落下，樂大娘的手便狠狠拍上了他的後背：“亂說什麼！”
猛地被打，小樂的神色明顯變得不高興，頭沉沉垂下，口中卻還是不服的語氣：“我說的是實話嘛……”
齊清孃的面色陡然變得刷白，笑意頓時散去，手緊緊抓住了樂大娘的手，語氣變得有些着急：“樂大娘，怎麼回事？誰被抓走了？”
感覺到手被齊清娘狠狠地扼住，樂大娘的面色也是變得無奈了起來，重重嘆了口氣：“小清她……”
親耳聽到小清兩個字，齊清娘只覺得腦中嗡嗡作響，可還是強撐着意識問道：“清兒怎麼了？！”
“小清她……她……讓人……糟蹋了……”艱難地說出這一句話，樂大娘只覺得心頭滿是愧疚，若是那會兒自己站出來，說不定小清便不會是現在的模樣了。
腳步猛地一個踉蹌，齊清娘已是沒法站穩，手猛地扶住籬笆院門的一邊，腦海中一片嗡嗡作響。
“清兒……清兒……”口中不停地喃喃着，齊清孃的意識已是一片混沌。
“小清娘，你……快去看看吧……小清，讓那羣人，給帶走了……”樂大娘的聲音停頓着，久久纔將話語道出。
只見齊清孃的身子猛然間發着顫抖，而後腳步踉蹌着，發瘋了一般往外頭跑去。
“清兒！！！”
撕心裂肺的聲音，頓時響徹了整個小莊。
齊清孃的腳步絲毫未停，便是鞋子跑掉，赤着腳踩在了滿是石子泥土的地上都未有意識，眼神冰冷着，不停的向前跑去。
“清兒……娘來了……清兒……”
村莊道路泥濘，早已是將齊清孃的腳磨出了血，可是所有的一切都未擋住她的腳步，此刻，她只想着自己的女兒！
主街道上，人羣已是散開，所有人都不敢再逗留於此，胖子的車馬，早已是離了古道鎮，而留下的，只有齊清家的攤子後，地上那一襲紅色以及糜爛的氣息。
所有人的目光都避開了那處，絲毫都不敢擡頭看去。
“清兒清兒……我的清兒……”通向主街道的窄窄小道上，齊清娘像是發狂了一般，口中不停地喊着齊清的名字，一路奔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