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瀟一直都未擡起的眸子瞬時間便揚起,看向了身旁的女子。
杜微微心頭也是有着不少的詫異,沒想到賀瀟竟是和自己異口同聲說出了這樣的話,感覺到男子看向自己的視線,眉眼靈動一轉,衝着賀瀟勾起一個笑。
面紗的緣故,所有人皆是看不見杜微微的神色,但是賀瀟,卻是隻一眼,就看出了杜微微那視線中的笑意,脣邊,已是不自覺地掛上了笑意。
易若自是看到了王爺和王妃的互動,心頭詫異於兩人的關係好到了如此的地步,卻也是下意識地,用餘光瞥看向了身旁安安靜靜坐着的青衣女子。
“易若?”
下一刻,杜微微聽似輕鬆的聲音落下。她的確不清楚,但易若先前的那片刻遲疑,已是足夠讓她擺出自己的態度。
爲了配合自己受了嚴重風寒的病症,便是在那時辰房前出現前,杜微微已是讓賀瀟在自己的喉嚨處做了手腳,所以聲音纔會一片沙啞。
不過也是讓杜微微有了新奇發現一般,對於這沙啞獨特的嗓音,倒是有了許多的好感。
輕輕兩個字出口,卻是重重落在了易若的心頭。
易若的眸子迅速擡起看了一眼王妃,而後又極快地收了回去,依舊一句話都不說。
這下,杜微微面紗下的笑意倒是沒有絲毫的掩蓋,而是越發揚了起來,甚至,笑出了聲。
瞭解杜微微的人都十分清楚,每每她這般笑意十足之時,也便說明她的怒火也是越來越大。
“易若,你一直在宮中,侍奉水妃娘娘。對於我,自是不甚熟悉。”
易若心頭一顫,放在膝上的雙手也是瞬時緊緊攥緊了自己的衣裙,只感覺到,雖然王妃的聲音裡帶着笑,那笑意,卻是怎麼都不能入心,薄涼不已。
“可你是誰的人,你自己,還不清楚嗎?”
杜微微的這第二句話已是帶着了極爲濃郁的笑意,而她的手,也是緩緩拿起了筷子,夾了離自己最近的一道菜入了碗裡,卻是並沒有吃,只是不斷地用筷子夾碎那菜。
末了,擡起眼,衝着易若勾起一個她根本看不見的笑意。
易若的後背,猛地竄上了寒意。
動作僵硬了許久,才逼着自己緩緩站起了身子,易若的聲音聽起來依舊平穩:“易若知錯。易若只是想穩妥一些,也望求王爺王妃應允。”
杜微微手中的筷子,瞬時停住了。面紗下的神色凝重了起來,此刻,她好奇點,全部都落在了他們所說的事情上。
“不是說都安排妥當了?”賀瀟的聲音適時響起,打破了這片刻的寂靜。
易若垂着的眸子裡剎那間凝了重光,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她怎麼會忘了,自己的主子,可是離尊王!
“……”易若想要出口解釋些什麼,卻發現,在王爺的面前,竟是什麼話都不敢再說。
“本王以爲,安排妥當,便是一切準備就緒的意思。”賀瀟的眸子終是擡了起來,涼涼地向着易若投去目光。
是,易若怎麼會不知曉爺的脾性,若是所說安排妥當,便是說任何時候,事情都可以開始動動手。而絕不允許自己已是說了準備妥當,卻還說了想更穩妥一些這樣的話。
“易若……知錯。”易若的性子向來都是平靜沉穩,很少會出現現在這般的狀況,卻也是很快平息下自己的心緒認錯。
殿內,又是大片大片的安靜。
杜微微拿着筷子的手又開始動了起來,這次,夾了別的菜到自己的碗中,倒是真的小小地嚐了嚐。
“本王再問一遍,事情都妥當了嗎?”賀瀟的眸子分外薄涼,聲音也是涼意十足。
易若袖中的手重重地攥了起來,餘光瞥看向了那個一直都未出聲的青衣女子,垂着的眉頭重重一皺,聲音果斷落下:“易若還需要些時日。”
賀瀟的目光變得忽明忽暗,最後一眼深深看過易若,收回視線。
“壞了規矩,該如何?”
易若的手越發攥緊,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疼痛感傳上她的心緒,一個重重地咬脣,堅定的聲音響起:“易若自領罰。”
便是王爺吩咐自己將宮中的事情處理好,尋個合適的時間,製造些事故,好讓水沐清能夠順利離開皇宮。
而那時,王爺給自己的時限,是一個月。算到今日,也正正好,是一個月。
可如今,自己竟是說事情未辦妥,按照爺的規矩,當是領罰。
易若站在水沐清身旁的位置,那極爲細微的變化全部一個不落入了她的眼中。
領罰之話出口時,水沐清明顯感覺到,易若整個人的氣息竟是出現了一絲膽怯。而這害怕的情緒,卻是她從未在易若身上所見過。
賀瀟對於手下的人向來有着嚴格的規矩。什麼人該做什麼,而若是破了規矩,什麼人會有什麼懲罰,都是極爲嚴格。
水沐清作爲不會武的女子,卻是在感覺到易若的氣息後,神緒裡瞬時意識到了什麼,一個擡頭,終是開口說了話。
“王爺,是我讓易若這麼說的,是我的問題,不關易若的事。”自打入宮後,她心頭雖清楚易若是來監視自己的,在這每日每夜的相處中,倒也是有了不少的感情。
頓了片刻,水沐清少有的能這般平靜地說出自己的想法:“纖兒跟我的日子不長,我的習慣脾性還有些不甚瞭解,所以便想着能再多些時日。”
“纖兒宮外有個妹妹,我也是應允了纖兒,好好安頓她的妹妹。這些事,都需要些時日安排。所以還望王爺莫要責罰易若,一切皆是我的錯。”
杜微微低着頭,小口小口地吃着已是冷掉的食物,耳旁卻是將所有人的話聽了個清楚。
她們,這是要做什麼?那個纖兒,又是什麼人?
“本王倒是沒料到,易若如今倒是成了你的人了。”賀瀟的手自然地伸出,將杜微微即將送入口的那一筷子菜壓了下來,視線裡是絲絲的擔心,冷了的菜怎能吃?話語卻是依舊對着水沐清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