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鑑神色很是機靈，一個出手接過。
眉頭高高一挑，穆雲錦發出了一聲極爲輕的笑意，起身，大步離去。
江鑑半彎着身子，直至餘光看到穆雲錦已然離開，視線這才轉過，高聲落下：“退朝——”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又一次的異口同聲。
唯獨，那站在中央位置沒有移動的閆陸一，沒有出聲，也沒有動作，神色凝重着，直至小太監退下，直至身後的衆臣子皆是離開。
原本，他是打算在說了杜雲石的事情後，也提出自己想要離職的想法，可如今，杜雲石的事情都未處理好，自己的事情又如何開口？
“閆大人？”身後的人幾近都走盡，那道讓人心頭只生厭惡的聲音卻是又一次響了起來。
王琦那帶着些嘲諷意味的嘴臉又一次出現在了閆陸一的面前，跟上朝前不同，這次的王琦，面上沒有了絲毫的諂媚，冷嘲熱諷意味十足：“怎麼，閆大人也有着失策的時候？”
穆天德還在的時候，對於閆陸一這位太子殿下的西席，向來都很是器重，加之閆陸一也是極爲耿直覲言，所以每每閆陸一開口所說的話，穆天德都是會採納。
而此次，在這新帝面前的第一次覲言，竟是就被駁回了。
閆陸一的心頭已然是極爲不快，推算着該如何同杜雲石說，但此刻，卻是有一個如此討人厭的傢伙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眉頭重重一皺，閆陸一的眉眼狠狠地瞥看了王琦一眼，旋即極爲厭惡地冷哼了一聲，再不屑多看他一眼，已然要轉身離開龍吟殿。
“閆大人，這麼急着走做什麼？”
見閆陸一走的匆忙，王琦豈能放過，伸出手，一把搭在了閆陸一的肩頭，使得他的步伐瞬時停下。
“看樣子，閆大人很是焦躁啊？”
眉頭更是狠狠皺起，閆陸一再沒有猶豫，一個擡手，將王琦的手狠狠打掉，眼眸中的厭惡之意愈發明顯：“王大人！你最好是多祈求祈求，好讓你的女兒，能順利爬上皇上的龍榻！”
言語最後，閆陸一的聲音已然壓低到了極致，大掌擡起，重重地按了按王琦的肩頭，末了，發出一聲輕笑，再無停留，轉身離去。
剎那，整個龍吟殿上，只剩下了王琦一人，面色上一陣鐵青，恨恨地瞥看了一眼閆陸一離去的背影，心頭狠狠地啐了一口，閆陸一！！！
……………………
江鑑從龍吟殿上退下，手中還拿着那棗紅色封面的奏書，腳步匆匆就要跟上前頭的穆雲錦。
沒有人注意到，他的視線，有一瞬的深意，重重地看了一眼那奏書，這才趕上了穆雲錦：“皇上。”
穆雲錦的步子不急不緩，下了早朝，並沒有什麼急事，便沒有坐龍攆，反倒是步行向養心殿方向而去。
“皇上，這奏書……”江鑑跟上穆雲錦的步伐，聲音低低，稍稍遞出了奏書，讓奏書能夠入到穆雲錦的眼中。
“燒了。”
穆雲錦眼神絲毫沒有看向那奏書，聲音平平而落。
“是。”江鑑得了令，低頭應聲，將那奏書放到了自己的袖中。旋即跟在穆雲錦的身後，往養心殿的方向而去。
到達養心殿的時候，天色已是大亮了起來，陽光大把大把地灑下，落在了依舊滿是白雪的地上。
邁步入養心殿的時候，一個着宮裝的女子正端着個食盤往養心殿偏殿方向而去。
看見了穆雲錦的身形，匆忙停下了步子，對着穆雲錦重重地福了身：“參見皇上。”
穆雲錦的眉頭微微一動，聲音清淺，雖看着同往日一般模樣，卻是明顯已然多了一絲君主帝王的氣息：“送往哪裡。”
“回皇上的話，皇后娘娘吩咐等皇上回來再送上早膳，正要送往偏殿去。”
江鑑本是跟在穆雲錦的身後，此刻眉頭一個靈動，已是上前，一把從小宮女手中接過了食盤，餘光瞥看了一眼穆雲錦，自作主張道了一句：“給我，你下去吧。”
食盤脫手，小宮女的神色一直垂着，匆忙行了一禮：“奴……奴婢告退……”再無停留，匆匆離去。
看着小宮女離開，江鑑這纔對着穆雲錦淺淺行了禮。
穆雲錦倒是並未動多說什麼，看了眼食盤上的東西，猶豫了片刻，還是向着偏殿方向而去。
江鑑格外機靈，已然跟了上去。
偏殿的門大開着，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八仙桌前的杜飄靈，女子一身水綠色的衣服，長髮有一半束成了一個簡單的髮髻，插着一支點翠簪，其餘的發全部散下，側對着門口方向而坐。
八仙桌上，只有一壺茶和兩隻茶盞。
穆雲錦的腳步聲說重不重，說輕不輕，正正好傳入了杜飄靈的耳中。
女子一個轉眸，便看到了明黃色龍袍的男子，只覺得眼前一陣恍惚，旋即又清晰了起來，男子已是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神緒一下子清晰了起來，杜飄靈面色如水，站起了身，衝着穆雲錦而來的方向行了一禮，口中的話語停了片刻纔出口：“臣妾，參見皇上。”
這是她第一次，出口自稱，臣妾。
穆雲錦的心頭微微一動，深深看了一眼女子，眉頭不動聲色的皺了皺，手虛晃着扶了下杜飄靈，聲音淺淺落下：“不必這般多禮。”
杜飄靈順着他手的動作直起了身子，極爲規矩地站着，頭微微垂着，卻並未彎腰，倒也是有些不卑不亢的意思。
穆雲錦的面色淡淡然，自打坐上皇位後，他便是再沒有像以前那般會帶着的淺薄的笑意。
一個轉步在八仙桌前坐下，穆雲錦的聲音重新落下：“坐吧。”
杜飄靈這才一個回身，重新緩緩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江鑑見縫插針，匆忙將手中的食盤送上了桌，將早膳取下。已是伸出手，要去揭開那裝了粥的大白瓷碗。
“下去吧。”
出手的一瞬，穆雲錦的聲音落下。
江鑑停下動作不過眨眼的功夫，很快便回了神，弓着腰福了身：“奴才告退。”
而後已然快步退了出去，值得注意的是，江鑑格外機靈，出門的一瞬，擡起手將那門帶着關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