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到了冬遊的那天,去的人比厲嘉嘉想象的還要多。
可那浩浩蕩蕩的一羣,她認識的卻沒有幾個,而徐宮堯,只認得她。
她自然就擔負起了“照顧”徐宮堯的任務。
頭站是中央公園,冬天的中央公園光禿禿的,遠沒有秋天紅楓似火時的出彩。厲嘉嘉逛得意興闌珊,倒是身邊的徐宮堯,好像挺有興致的。
她不和他說話,他也一言不發,只顧自己看自己的。
“嘉嘉。”走在前頭的小蓮忽而轉過臉來償。
厲嘉嘉擡眸,應了一聲。
小蓮晃了晃手裡的手機:“我給你們拍照吧。”
“我們?”
“對啊,你和徐宮堯。”小蓮指了指徐宮堯。
厲嘉嘉轉頭,發現徐宮堯正看着她。他黑漆漆的眸子,盈了冬日的眼光,清亮,晃眼,讓她不敢直視。
“不用了。”厲嘉嘉對小蓮揮手。
“拍一個嘛。留個紀念而已。”小蓮看向徐宮堯,大聲地問:“是不是啊徐宮堯?”
徐宮堯笑了,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你看你看,人家徐宮堯可比你大方多了。”小蓮朝厲嘉嘉擠眉弄眼的。
厲嘉嘉知道,小蓮打的什麼主意。
縱然她嘴上不承認自己對徐宮堯有意思,但她那點小心思也必定是瞞不過小蓮的。
厲嘉嘉還在出神,就感覺到徐宮堯的手攬住了她的肩頭。
“站過來。”他說,聲音迷人。
“要拍嗎?”厲嘉嘉輕聲地問。
“留個紀念。”
“爲什麼要留紀念?”
徐宮堯看着她:“一定要有理由?”
她忽然起了執念:“一定要。”
他思索了片刻,擡手,按着她的發心輕輕一轉,對她說:“拍完再說,看鏡頭。”
那邊的小蓮已經對他們舉起了相機。
厲嘉嘉轉頭的瞬間,她就按下了快門,甚至都沒有給她笑的時間。
可徐宮堯笑得很輕鬆很好看。
“哈哈哈。”小蓮看着定格的畫面,笑出了聲:“嘉嘉你那是什麼表情嘛。像隔壁村的二傻,呆裡呆氣的。”
“快刪了。”
厲嘉嘉想要衝過去奪相機,卻被徐宮堯一把拖住了。
“再來一張。”徐宮堯對小蓮說。
“還來?”
厲嘉嘉覺得奇怪,徐宮堯爲什麼非要和她合影。
“你再不看鏡頭,村裡又要多個二傻了。”徐宮堯提醒。
厲嘉嘉連忙轉頭,對鏡頭微笑。
他的手還放在她的肩頭,沉甸甸的,讓她覺得滿足和幸福。
這一次拍得很好,小蓮忍不住朝他們豎了豎大拇指,誇讚道:“男的俊女的美,簡直天生一對。”
“小蓮!”厲嘉嘉瞪她。
小蓮笑,假裝什麼都沒有看到,她對徐宮堯說:“等回去,我把相片洗出來給你哈。”
“好。”徐宮堯說。
“爲什麼要拍照留念?”厲嘉嘉想起拍照之前沒有討論出結果的問題。
“什麼爲什麼?”
“你剛纔說拍完照會說理由的。”
“我剛纔說了嗎?”他眼睛都不眨的耍賴。
“徐宮堯!”厲嘉嘉提高聲調,叫了他的名字。
“嗯。”徐宮堯應聲,他眼底的情緒在翻涌,最後化爲笑意,悉數落盡她的眼裡:“我覺得你這樣,纔是我認識的厲嘉嘉。”
逛完中央公園,大家又臨時起意,決定去時代廣場那裡吃川菜。
“能吃辣嗎?”小蓮問徐宮堯。
徐宮堯還沒回答,小蓮又補了一句:“嘉嘉可喜歡吃辣了,去年冬天的時候,我們幾乎每天都泡在那家店裡。”
徐宮堯沒回答小蓮之前的問題,只是說:“那就走吧。”
“好嘞。”
小蓮一聲吆喝,大夥就朝着時代廣場的方向動了起來。
時代廣場那裡有一家正宗的川菜館,廚師是地地道道的四川人,因爲他的出生地道,他家的菜口味也特別地道。
那毛血旺,那酸菜魚,那豆花肥……都是冬日裡的一把火,隨時隨地能把人燃起來。
店裡時常客滿,而且都是紐約本地人更愛去光顧。
到了目的地,小蓮和她男朋友去點菜了,其他人各自組隊聊着天,只有徐宮堯和厲嘉嘉安靜地坐着。
徐宮堯正用手機查看郵件,厲嘉嘉則不停地回想着剛纔徐宮堯的那句話。
他說,這樣纔是他認識的厲嘉嘉。
他認識的厲嘉嘉是什麼樣的呢?死纏爛打?自以爲是?還是……生機勃勃?
她不知道,其實,她一直不知道徐宮堯是怎麼定義她的。她只記得,他拒絕了她。在她滿懷壯志說要救他的時候,他拒絕了她。
上菜的同時,也上了酒。
小蓮他們幾個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沒一會兒就喝高了。
厲嘉嘉專注地低頭吃菜,身邊的徐宮堯一直沒動筷子。
“你怎麼不吃?”厲嘉嘉將一塊鴨血撈到自己碗裡,碗沿上蒙了一層辣椒油,紅燦燦的。
徐宮堯沒回答。
厲嘉嘉反應過來:“你是不是吃不了辣啊?”
他擡手比了個“噓”的手勢,湊過來輕聲地說:“可別擾了大家的興致。”
厲嘉嘉看了看周圍,大家都吃得熱火朝天的,沒有人注意到他們倆。
“那也不能讓你餓着肚子啊。”她放下了筷子,舔了舔她被辣紅的脣,說:“走,我帶你去吃其他好吃的。”
徐宮堯愣了一下,她的手就伸過來,攥住了他的衣袖。
他跟着站起來。
“誒,你們去哪兒啊?”小蓮問。
“我們吃飽了,去附近逛逛。”厲嘉嘉回答說。
小蓮笑得一臉意味深長:“去吧去吧,別逛丟了。”
厲嘉嘉和徐宮堯從店裡走出來。
突然脫離了那股子熱氣,外面很冷。
厲嘉嘉縮了縮脖子。
“去哪兒?”徐宮堯一邊問一邊將自己脖子裡的圍巾取下來,隨手繞在了厲嘉嘉的脖子上。
厲嘉嘉被他這個溫情四溢的動作給繞懵了。
“去哪兒?”他又問了一遍。
厲嘉嘉回神:“我帶你去吃這裡最好吃的披薩。”
“你對吃很有講究。”
“是啊,我是個吃貨。”她不好意思地低了低頭。
他的圍巾上,有他身上特有的古龍水味道,淡而清冽的香,讓人成迷。
“吃貨不會做菜?”
“吃貨會吃就行了。”她接話。
徐宮堯不置可否,只是笑:“有道理。”
厲嘉嘉帶着徐宮堯去的那家披薩店號稱是紐約最好吃的披薩。
披薩是標準的紐約風味,餅薄而香脆,醬料爽口入味,就算天氣涼,冷掉了一樣很美味。
徐宮堯應該是餓了,他吃得很香。
厲嘉嘉看着他,只覺得這樣的徐宮堯真實又溫暖。
“好吃嗎?”
“吃貨推薦的,當然好吃。”
“剛纔的川菜,也是吃貨推薦。”她開玩笑。
徐宮堯想起什麼:“我們這樣跑出來偷吃,是不是不厚道?”
“誰和你一起偷吃了,是你一個人在吃。”
“你是主謀。”
“你別沒良心了,我是怕你餓着。”她脫口而出。
他一本正經地道:“謝謝,我飽了。”
她紅了臉:“我們走吧,你吃飽了,我還餓着呢。”
“你怎麼不吃披薩?”
“怕和你一樣落得偷吃的罪名啊。”
徐宮堯笑出了聲。
他們按照原路返回,剛走進店裡,就看到小蓮從包間裡跑出來,往洗手間的方向去了。她喝醉了,走路也跌跌撞撞的。
“你先進去吧,我去看看她。”厲嘉嘉對徐宮堯說。
“需要幫忙嗎?”徐宮堯問。
“不用了……”厲嘉嘉話音剛落,立馬改口:“不對,我需要你的幫助。”
徐宮堯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發現醉酒的小蓮闖進了男士洗手間。
男士洗手間裡很快傳來了各種唏噓聲。
徐宮堯跑進去,連拖帶拉的把小蓮攥出來,厲嘉嘉等在門口接應。
周圍的顧客都看着他們,用英文吐槽着什麼。
可安一邊扶着厲嘉嘉的胳膊,一邊道歉:“si-mi-ma-san!si-mi-ma-san!”
徐宮堯看着她,嘴角抑不住地上揚。
等到人羣散了,他才問她:“爲什麼說日語?”
她眼裡一片皎潔:“在國外怎麼能丟祖國的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