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爲何?夜麟一點兒也不喜歡,這個膩在羅睺手上的玄牝。甚至,有些討厭它.....
曼睩剛纔在努力化銷羅睺因雪夜的不信任而心沉,現在她沉着臉——柚子怎麼失得元神?失在哪裡了?蘿蔔費事修補,莫非元神無法尋回。‘幼年記憶’,是哪一段...見湘靈前的...還是來苦境前的?
沒人沒發覺,低着頭吃飯的夜麟和曼睩異常沉默。羅睺則是,被毀滅之力沉沉壓在胸口,透氣困難...... 他似乎看見,自己體內黑色的塵霧來勢兇猛,席捲一切。只有一縷金光從層層黑霧裡透射出來...那金光閃閃,耀人眼目。羅睺眨了一下眼睛。手裡沾溼的是血麼...其實,曼睩說的不完全對,我不是因爲不屑於敵人的武學,纔不動刀...我是因爲,不喜歡血。味太重,許多天都洗不掉...縈繞鼻息,令人作嘔。羅睺看了一眼自己手上滴落的液體.....玄牝...我把你怎麼了麼,羅睺眨了一下眼睛。
毀滅之力,忽地全數收回體內。羅睺眨了一下眼睛,金光,不見了...要離開.....嗯——玄牝,也不能留在他們身邊...羅睺眨了一下眼睛,已經來到空無一人的天台。這裡,是哪裡.....不行,曼睩的父母在這裡.....
在羅睺看來,過了漫長的時間。實際上,他在一刻間,眨了四下眼睛。這對控制自身到每一根髮絲的絕頂高手來說,不可能的。更何況,身懷晦明雙功的鳳凰鳴發覺,剛纔一瞬逸散的不是羅睺的火屬功體,而是比晦之功更具暗黑氣息的毀滅之力。鳳凰鳴看看躺在地下的傷患和各行其是的天都一衆大小。他心裡暗暗叫苦,卻也只得起身跟了出去...迎面看到,羅睺從天台下來,穿越天都氣罩。甚至,沒看自己一眼......
毀滅之力逸散,也過不了天都氣罩.....但,還是再遠些吧,羅睺勉力又瞬移了一次。這裡甚好,沒有什麼......有人!羅睺看着手中脖項上的腦袋,誰——呢?
“武君,我來幫你。你接着元功。”顧不得自己的脖項,被抓在羅睺手中,鳳凰鳴立刻將羅睺給自己的功體,連同自己最後的火鳳元功一同出體。否則,毀滅之力一旦逸散,第一個遭殃的就是自己。而且,被毀滅之力控制的武君,將又一個佛業雙身!
羅睺感到對方噴薄的功力...你要什麼,吾之權利,吾之功體,吾之兄弟.....來!一瞬間,黑色的菌塵,透體而出掩向鳳凰鳴。
白光大放,周圍突然風住塵息,彷彿剛纔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羅睺很快清醒,看着手中提的...雪夜...身上那大塊大塊的胭脂般鮮紅的血跡,呈現出一片幹固。
“你...千萬不能真元...離體。”低垂的頭顱下,傳來微弱的聲音,“今天,若...夜麟、曼睩跟來.....”
雖然話沒說完,但已令羅睺深深地皺眉了......
這人怎麼辦...就這樣拖回去......曼睩會不會以爲,吾動的手...額——就是吾動的手。羅睺站在原地.....
忽然,他想到似乎有白光....誰發的? 掃了一圈,才找到那個儘量縮小存在感的玄牝。它,現在不發光了,團成一個球,縮在自己兩腳之間。羅睺把它吸入掌中,發現它不僅大了,還重了不少...羅睺確定了,玄牝能轉換毀滅之力。那開始,給它此力,它爲什麼不積極....挑食?
“把其,救過來。”羅睺把玄牝靠近鳳凰鳴。
玄牝引動着肥胖的身子把羅睺的手包裹起來,但沒有放出能量。
羅睺手上剛用一點兒勁,就滿手的‘水’,往下滴.....這是哭了、還是流血?
“爾,既無用,又這麼肥,離吾遠些。”羅睺抖手。
玄牝扭了幾扭,就不下去.....最後,它發出了一道刺眼白光,注入雪夜體內。
......還是有用的。雪夜都能滔滔不絕,介紹什麼晦明雙功了......“要吾,幫汝入定?”
玄牝倒退成先前的大小了。羅睺只把雪夜移進氣罩裡,而,讓玄牝留在了自己的手上。
這會,雪夜是在竊竊私語中,醒來的.....人...都在。該養傷的養傷,該修煉的修煉。而羅睺,躺在了之前那個鑲飾繁複的座榻上。他一腳踩在扶手上,一腿搭在扶手外。曼睩正把一個矮凳墊在羅睺懸空的腳下。玄牝..身體柔軟,好好地團在羅睺手下.....哦,只要羅睺拿開手,它就不發‘亮’.....難道,要像這樣‘邀寵’才行?否則,不管你實力如何,目的如何,都不能和這位‘武君’搭上話?吾纔不和你搭話。你不出戰,吾輩就不活了...麼?
好吧...沒有你,素還真活不了.....而且,現在莫說護送聲兒他們去安全的地方,就是自己翻個身都困難......
“......我那時還年幼,人的雙腿不能化出,我扶着牆壁艱難行走。這裡是高等邪靈的大本營,因爲恐懼我不敢大聲呼喚兄長。眼前的通道,或是通向燈火璀璨的殿堂,或是通向昏暗不清的坑道。我不喜歡黑暗,但我想在那裡,躲藏到兄長前來尋我。”
這嬌婉的聲音,有一點熟悉.....“祖媽,爲什麼要躲在黑暗處?在燈光處,大紅袍伯伯纔好馬上找見你啊!”
“聲兒,大凡邪靈,都有、強大吞吃弱小的習慣。”
“啊.....邪靈是什麼樣的?爲什麼師父還不來...邪靈,能不能進天卷裡來?祖媽,聲兒有些怕、你抱着聲兒好麼?”
“進不來的。聲兒不用怕,邪靈也有好,有壞。祖媽也是邪靈,但祖媽從不傷害弱小的生靈。”
“祖媽,爲什麼你和其它的邪靈不一樣?”
“.....因爲,我在那個昏暗的坑道里,遇到了你的師父......”
“啊——對了,坑道里有什麼?師傅在那裡,幹什麼?”
“......坑道里有,突然從地底躥起的‘長舌’。我差一點兒就被觸及的時候,你師父砍斷了那根‘長舌’。‘舌頭’掉在地上,我纔看清它的頂端是一個洞,裡面一圈接一圈排列着密密麻麻牙齒。我嚇得跌在地上.....聲兒,該怎麼對付這些、時時從地底躥起的‘長舌’呀?”
“...燒!用火!一通火,燒下去,什麼舌頭,全都變成灰灰!我見過,師父、師兄用過的。”
“是啊,用火多方便.....地上凹凸不平,看不出哪些是石頭,哪些是隱藏的邪靈。你師父拉着我,一邊往前走,一邊將少許靈力附在石頭上扔出去。因爲貪吃靈力,而暴起的‘長舌’都被你師父砍斷。後來,我負責用石頭,引出‘長舌’,你師父負責清理......我們來到了大本營的邊緣。這裡有一處很寬的斷崖。斷崖邊上,有一個巨大的頭。不,是半個...好像,另一半被切掉了,只剩下一張臉和一個平面。還有許多人在排隊,和這個‘臉’說話。聲兒,現在該怎麼辦?才能過去斷崖,到安全的地方。”
“.....師父,帶你飛過去。他們不讓過,就打服他們!”
“是的呢,明明可以坐在天捲上,一下而過。你師父偏偏帶着我,一步步走過.....他問我,會不會隱身?我意氣昂揚地吹了一個巨大的泡泡,把自己和他裝在裡面。突然,那個‘臉’張大嘴,把隊伍前端的幾個人,吞了!幸虧!它沒有發現藏在泡泡裡的我們。後來,隊伍裡有個功力高的邪靈,那個‘臉’轉過頭向下倒去,橫架在斷崖上。‘臉’把平的一面讓出,當做橋面,讓那功力高的邪靈踩踏過崖去。我們也隱身跟着,過了崖。”
“啊——一點兒也不威風...那後來呢?”
“我告訴他,我的兄長還在大本營裡。因爲我乾渴得厲害,所以,他展開天卷,瞬間帶我來到一處水潭。像現在一樣,把我藏在天卷裡,沉在水中療養。再後來,兄長告訴我,你師父用火燒了大本營,只有一招!”
“這麼厲害,也不早點用,囉囉嗦嗦地在那磨蹭。所以,才遲遲不能回家.....”
“經過‘囉囉嗦嗦’走這一趟。你師父不僅救了我和兄長,還救了其他的邪靈。而我更發現了,以前從未想過的兩件事。第一件,強大的、未必非要吞吃弱小,也可以幫助弱小。所以,我現在成了,不傷弱小的邪靈。第二件,弱小的人和強大的人博弈的方法,比如:打草驚蛇、尋求合作、以及趨利避害。”
羅睺睜眼,看了雪夜一下,原來你喜歡‘授藝’不是新病,而是舊疾。鳳凰鳴密語傳音——你看什麼看?吾早就忘了此事。吾是因爲她兄長大紅袍的死和曼睩的預言,才把惡海鮫祖帶出了滅境,跟前事沒關係。羅睺閉上眼...果然要溝通啊,如此南轅北轍。
“祖媽,師父對你很好的...爲何後來、你不來看我們?”
“我不曉得,你們住在哪裡。我一直留在,當年你師父放下我的、那個水潭。怎知...要過了那麼多年!才能等來你師父。我也不知道.....”鮫祖哽咽了,“又過了這麼久,你師父纔來接我.....”
鳳凰鳴想出言制止,唯恐暴露身份。有心不聽,又不知自己的‘過往’,衆人會如何解讀......氣氛有些低沉,曼睩趕緊打岔,“等等,鳳凰鳴爲什麼把年幼的你放在水潭裡?你......不會是鮫人吧?鮫人.....都是大公主、小公主,爲什麼你是公主的、後媽!”說公主的後媽,都擡舉你...你黑脣白臉,黑白相隔的頭髮像冰激凌一樣在頭頂拉拔起來。髮尾還像冰激凌的化了一樣,彎曲着。
“我那不是,爲了配合鳳凰鳴的老態麼!!我們鮫人壽數綿長,怎會這麼老。而且,女性鮫人美貌著稱於世,誰人不知!”
“你也是,兩種面貌!能讓我看看麼?”曼睩飛快地把天卷從自己頭髮上摘下來,遞給鳳凰鳴。
鳳凰鳴卻是不接,指了下自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