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月的時間,不長不短,但汪健在“金三角”卻過得有些稀裡糊塗。
也不知爲什麼,在這遠離正常社會的荒野之地,汪健倒真希望自己永遠留在這裡,從而不再回到那令人提心吊膽的真實生活中。可他自己也清楚這是不可能的。另外,就算是在這大山的深處,依然有一樣東西不可或缺,那就是錢。這麼長時間以來,自己的一切開銷都是由炳哥負責的,他從未過問。但汪健也能料想得到這絕對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不管汪健是抱着逃避、沉淪還是別的什麼心態,反正忽然有一天,他最不希望面對的事情還是來了:炳哥說他們要回去了。汪健什麼也沒講,來的時候任人擺佈,走了也由不得自己。
這一次,他們的路線與來的時候不同,汪健也不明白他們爲什麼要攀山越嶺地進入雲南省,之後乘了好長時間的汽車,最後又搭上了火車,只是一路向東。
顛簸的火車也不知走了幾天,汪健窩在車廂裡也懶得理會。直到炳哥拉着他下了火車走出了站臺,汪健仔細一看,這才明白自己又回到了真實生活中來。
環顧四周,這裡似乎熟悉但並不親切。儘管這火車站已經與十幾年前大不相同了,可基本格局並沒有改變,只是站前的廣場擴大了不少,前面的高架橋也矗立了起來。
回憶是個奇怪的東西,有時觸景就能生情。儘管汪健工作後,鮮來這火車站,可今天卻不知爲什麼,站在這裡竟想到了自己剛畢業來單位報道時的情景。十幾年前,也正是在這裡,汪健和文洪一起到了站前廣場,就算是正式到了南方。那時,汪健血氣方剛、滿懷豪情,還對
文洪說什麼“奮鬥幾年,這個城市就屬於我的了!”之後兩人在火車站分了手,各奔東西。時至如今,文洪已經是刑偵大隊的領導,而自己卻已經被姜婉莎等人拉下了水,完全走向了他的反面。是造化弄人,還是命裡註定?汪健實在是想不明白,一時竟呆在了那裡。
恰在此時,汪健感覺身後有人在拉他的衣服。回頭一看,卻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小男孩兒,衣衫襤褸、蓬頭垢面。只見他仰着頭看着汪健,一手輕輕地拉着汪健的褲子,一手平伸出來,顯然是想討要幾個零錢。
炳哥低頭見是一個小乞丐,沒等汪健出聲就厲聲喝道:“走開!”
那小男孩似乎對這種情況見慣了,卻也沒有害怕,仍是望着汪健,口裡央求着:“老闆,行行好……”
汪健看着那小男孩兒,似乎想到了自己目前的處境,對他不由得產生了一絲憐憫之情。他正想着是不是掏幾個零錢出來,恰在此時炳哥卻已經不耐煩了,張口罵道:“你這小兔崽子,給我滾遠點兒……”說罷竟擡起腿來作勢要踢。
見此情景,汪健竟想到了自己剛到火車站時被人錯認做打工者的情形,那中年婦女的樣子着實讓人厭惡。想到這兒,汪健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火氣,毫無徵兆之下,那右掌快如閃電,重重地扇在炳哥的臉上。炳哥雖然也是個練家子,一來沒想到汪健會扇他,根本沒有心理準備,二來汪健的手實在太快,也來不及招架。只聽“叭”的一聲脆響,這一巴掌打了個結實。
“給他點錢!”汪健的話儘管簡短,卻有氣勢。炳哥一手捂着臉,卻也明白汪健是什麼身份,自己本就是個奴才,哪有和
主子較勁的道理?便老老實實地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張百元大鈔,交到了那孩子的手上。也許是被汪健的舉動嚇着了,那孩子甚至於連接錢都忘記了,任由炳哥把錢塞到了他手裡。
汪健仍是陰沉着臉,氣勢洶洶地說道:“不夠,再掏!”
一連抽了五張百元大鈔,汪健這才擡起腿走了,炳哥也只好跟着。一路走一路暗罵:“你這龜孫子,還裝什麼好人!到了今天這個地步,你哪裡還有資格做這等善事!”卻不知心裡所想,後面的話竟是脫口而出。汪健在前面聽了,不由得心裡一沉:自己已經不是什麼好人了,就算是做再多的善事也無法還原成一個清白的汪健。
那小男孩兒手裡掐着五張百元的鈔票,怔怔地站在那裡,傻了一般,全然不明白剛剛發生了什麼。
汪健回到了家裡,只休息了一晚,姜婉莎就立即帶了他去見黎成雄。
這麼長時間沒有見面,黎成雄此時一見汪健,整個人健壯了許多,只是鎖着個眉頭,似乎有一肚子的心事。黎成雄對他着實客氣了一番,親自帶着他去了隔壁一間已經收拾得乾乾淨淨的辦公室說道:“汪健啊,以後你就和我一起在這樓裡辦公,這間辦公室我早就讓人收拾好了。如果缺什麼,你就直接跟我說!”
沒過多久,黎成雄也不知用什麼辦法,爲汪健辦理了一整套香港的身份證件。汪健拿着那些證,見照片都是自己的,可名字卻成了“汪俊豪”。正自懷疑這證的真假時,黎成雄卻似乎已經看出了他的疑問,說道:“你放心,這證件全部都是真的,保證你進出口岸到了香港都不會有任何問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