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頭嘈雜,汪健帶了方雨筱走到自己那部凌志車前,說道:“這裡太吵了,有事我們出去說吧。”見方雨筱點頭,汪健便帶了她向江邊開去。
“我樣大哥大哥地叫你,也有些不像話吧,到現在爲止,我還不知道你的尊姓大名呢。”方雨筱在車裡的第一句話,就是希望把自己思想裡面長時間記掛的一個身影,變成一個有名有姓的真實人物。
汪健想了想,自己掛着南天華海公司副總的頭銜,整個公司上下都知道自己叫“汪俊豪”,這姑娘在口岸管理所上班,很有可能知道自己的公司,如果跟她說自己叫汪健,恐怕有點不妥,於是回答道:
“我叫汪俊豪,是香港人。”
開離碼頭已經有一段距離了,汪健便停了車,和方雨筱沿着江邊不緊不慢地走了起來。
大城市裡的人,本就沒有什麼好去處,這江邊自然就成了休閒的好場所。儘管離市區還有相當的一段距離,但這裡一江兩岸的景緻倒也花費了一番功夫。石砌的護欄邊,種了長長的一排榕樹。樹蔭下,那石徑光滑平整,加上近岸的草坪、花海,涼亭、畫廊,足見規劃者的一番匠心。只是景緻雖然不錯,在這個時間段卻鮮見有幾個遊人。
“你是香港人?怎麼聽口音倒像是東北的?”
“你居然還聽出來了。我的確是東北人,到了南方之後,娶了個香港商人的女兒,自己也就跟她入了香港籍。”
“那嫂子也和你在一個公司吧?”方雨筱似乎對汪健的生活充滿了好奇,竟有些刨根問底了。
一想到姜婉莎,汪健竟說不出的厭煩。如今,他對自己的這位妻子已經全然沒有一點的好感,卻又不可能和她離
婚。和姜婉莎在一起時,汪健已經把真實的自我徹底隱藏起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令他自己都覺噁心的曲意逢迎之人。有時汪健真希望出個什麼事,讓那姜婉莎“一命嗚呼”算了,自己也就此解脫了。
汪健這一遲疑,倒讓方雨筱發覺了。她見一提到嫂子,大哥的臉色突然變得凝重起來,心生詫異,不明白大哥這是怎麼了。
“我的妻子……我的妻子已經在幾年前因爲車禍意外地走了……”汪健倒也真的希望他所講的是真的,對於這麼一個害人的東西,車禍死了反倒是便宜了她!
“真是對不起……想必這麼多年來,你孤身一人離家又那麼遠,也是夠苦的。”方雨筱顯然以爲自己的問話觸到了這位汪大哥的傷痛之處,否則他怎麼會是這麼個表情?看來汪大哥還是個極重感情的人。
汪健一臉的苦笑,心想這方姑娘也真是單純,自己所講的她竟是信以爲真。不過自己這麼一說,在她看來就成了單身,可別引起她再產生什麼別的想法啊。於是汪健又加了一句:“只是有一樣,我外家不許我再婚,否則……”
“否則就把你掃地出門……”方雨筱把話接了過來,之後便“咯咯”地笑了起來。
汪健不置可否,對於自己的生活,他也不願過多地提及,於是便問方雨筱:“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情要跟我說啊?”
“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只是……只是非常地想和你聊幾句……”也不知爲什麼,方雨筱此時竟有些臉紅心慌起來,她把頭輕輕地低下,嘴裡的聲音完全沒有之前那麼清脆了。
汪健一聽,不覺心裡暗氣:這小丫頭,閒着沒事非要讓我跟她一起出來,原以爲她還有什麼大事讓我幫忙,卻只是過
來和我聊天!隨即,汪健輕輕地搖了搖頭:自己是不是有些多管閒事、惹事上身了?
“既然沒事,我送你回去吧。你那邊還有工作,我們之間也沒什麼好聊的。”
方雨筱聽得出汪健似乎有些不高興了,不禁有些緊張起來,也不知爲什麼竟衝口而出:“我把你當成自己的哥哥還不行嗎?”
看着這女孩兒的表情,汪健的心裡突然產生了一種自己從未體驗過的極其異樣的感覺。緊接着他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剛來南方時遇到的護士柳茗:這方姑娘爲什麼和柳茗一樣對我這麼緊張?難道說她見我是單身竟喜歡上我了?還是因爲之前我轉給了她二十萬元,治癒了她母親的病,要對我報答一番?不管怎麼說,我現在都是個有婦之夫,更何況我也並沒有想過讓她回報些什麼。自己已經步入了一個黑暗的世界,可以想象以後不會有什麼好的結局,又怎麼能把這單純的姑娘也拉進來啊!既然如此,以後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和她有任何的交往了!
想到這裡,汪健輕輕地搖了搖頭:“方姑娘,我們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之前我幫你,也沒什麼自己的目的,我希望你把那事儘快地忘了。”一邊說,一邊快步向自己的轎車走去。
“怎麼叫兩個世界的人?”方雨筱顯然沒有聽明白汪健所說的是什麼意思,只是汪大哥卻沒有再理她。一股無以言表的傷心之情於不知不覺間猛地涌了上來,方雨筱強忍住淚水,只得跟了汪健,重又回到車裡。一路上,她再也沒有出聲,只是等到出了轎車的那一瞬間,眼裡的淚水說什麼都控制不住了,還是悄無聲息地滴落了下來。
汪健木然地駕車離了口岸管理所,可眼前盡是方雨筱腳下那點點滴滴的淚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