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六年年底,香港。
在藍雲國際集團那豪華的會議廳裡,總裁杜沃夫正叼着一根古巴雪茄來回地踱着,時不時用那波斯貓一般的眼睛瞄一下坐在對面一聲不響的兩個副手。
這個來自英國的中年男人,有少許印度血統,接替其父親持掌藍雲集團已有近二十年了。他一向都是辦事果斷,說一不二,可對於今天討論的話題卻遲遲拿不出一個主見來。坐在椅子上的兩個香港男人微微地低着頭,偷眼看着杜沃夫不停地走,似乎都察覺出了這位總裁心情不佳,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現在香港還沒有迴歸,海上就有兩批貨被大陸警方給查扣了,五個人被抓,照這樣下去,等到明年,我們的生意還能做下去嗎!”杜沃夫顯然有些暴躁了,用生硬的漢語咆哮道。“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我們難道要坐以待斃嗎?黎先生,你們有什麼想法,快點說出來!”說罷用眼睛狠狠地盯着對面那兩個男人。
杜沃夫大爲光火是有道理的。自他的父親那一代起,藍雲集團就一直幹着“掛羊頭賣狗肉”的勾當。表面上它是一家正規的跨國物流公司,但在正經生意的掩護下,其內部還有一整套的人馬形成龐大的機構,專門從事毒品販賣活動,隨着時間的推移,公司竟成了洗黑錢的機器。新中國成立後,在全國範圍內掀起了一場聲勢浩大的禁毒戰爭,藍雲集團在大陸的組織和人員也被消滅殆盡。儘管向其他國家販賣毒品的途徑仍然存在,但藍雲集團對中國大陸這片廣闊的市場一直虎視眈眈,只愁沒有機會。杜沃夫接替父親不久,中國開始實行對外開放,藍雲集團又蠢蠢欲動,多次派人去華南沿海城市搞所謂的“實地考察”,用了近十年的功夫,終於建立起幾條販毒的暗道。儘管中國警方每年都能搗毀
那麼一、二條,但新的渠道又不斷形成,總體來說,藍雲集團由此獲利頗豐。誰想隨着香港迴歸日期漸漸臨近,藍雲集團各條販毒線上“敗報頻傳”,似乎又回到了建國初期的狀態。多年來杜沃夫引以爲傲的苦心經營,突然面臨這樣的頹勢,簡直令他氣急敗壞、坐臥不安。
黎尚恩是杜沃夫販毒生意的得力助手。雖然僅四十剛出頭,但憑着敏捷的思維和矯健的身手,黎尚恩已有了近二十年黑道拼殺的經歷,之前在香港黑道名頭極響。杜沃夫持掌藍雲集團後,深知暴力與販毒是密不可分的,於是廣羅人才,不惜以重金“收編”了黎尚恩的勢力,使藍雲集團逐漸成爲香港販毒勢力的龍頭老大。
聽到杜沃夫叫了自己的名字,黎尚恩只得站了起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大陸那邊爲了給回收香港做準備,已經加緊了對我們周邊海域的巡防,聽說九七年以後,軍隊還要在香港駐防,到了那時,不但外面的生意很難維持下去,就連我們這個總部也有危險……”
“全都是廢話,這種情況我不知道嗎?我問你以後該怎麼辦!”杜沃夫粗暴地打斷了黎尚恩的話。
“我是這樣考慮的。藍雲集團對外畢竟是一家正規的公司,那麼我們的總部仍在香港繼續做物流生意,將毒品生意那部分全部遷到金三角區域,再想辦法從陸路進入大陸市場,這樣儘管運作起來有些周折,但相對要安全很多,只是……”說到這裡,黎尚恩暫時把話停住,看了看杜沃夫的反應。
“說下去。”杜沃夫似乎覺得黎尚恩所講的有些道理。
“儘管我們和金三角地區長期保持着生意往來,但如果想在那裡建立一個相對穩定的據點,恐怕還要跟當地的各種勢力周旋一番啊。”
杜沃夫狠狠地吸了一口雪茄,將煙霧吐得筆直。看來自己之前想的與黎尚恩不謀而合,而且水路運輸危險太大,目前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了。想到這兒,杜沃夫放下雪茄,帶着一臉勉強的微笑走到了黎尚恩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頭說道:“黎先生,你講的很有道理,就這麼定了。金三角那邊就由你負責去處理一下,有什麼事及時和我聯繫,人力、資金各方面我保證到位。但有一點你要把握好,那就是儘快把局面打開!”
見杜沃夫同意了自己的主張,黎尚恩又進一步說:“金三角那邊理順以後,大陸的業務也應當適當調整一番。儘管現在大陸警方抓的人,還沒有危及到我們辦事處這條主線,但有些事情不可不防。我想與其在大陸設個辦事處,不如干脆開一個正規的公司,這樣的話會得到政府方面的一些保護,一些事情做起來也就更加地隱密。不知總裁有何看法。”
杜沃夫聽了,眼睛轉了幾圈便點了點頭:“黎先生想得周到。你也曾經在我們大陸的辦事處工作過,應當對那裡的情況熟悉一些,我看就由你到大陸籌建一個公司,你也就順便留在那裡。有你在那邊,我是絕對放心!”
黎尚恩本想推辭一下,畢竟自己之前在大陸辦事處工作的時候,有過一番令他心有餘悸的經歷,不然也不會離了那裡跑回香港。可杜沃夫似乎已經把之前的那些事情徹底忘掉了,口氣竟是異常地堅定,此情此景,也容不得黎尚恩再提出什麼異議了。
三個人又在會議室裡研究了很久,黎尚恩這才告辭離開,隨即按照計劃開始了各項的準備工作。藍雲集團內部的調整和調度就此展開,可以說是“神不知、鬼不覺”,外表並無絲毫的異樣,就連常年在總部工作的員工也沒有察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