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雨筱已經近半個月沒有見到汪健了。
今後自己會給兒子小健帶來一個什麼樣的生活環境,自己的路又該怎麼走?這些問題讓方雨筱寢食難安。毋庸置疑,在汪健全盤托出自己經歷之前,方雨筱對他愛得堅決、愛得徹底、愛得無怨無悔。然而事實無情地打破了她的一切憧憬,當她知道了汪健的身世,再回頭審視自己所走過的路時,這才發現它非但離經叛道,簡直就是悖逆不軌。這種連方雨筱自己都不屑正視的行徑,不管是受騙上當還是一廂情願,她都不想再走下去。可這已經不是她一個人的問題了,她身邊還有個小健,她現在是一個母親。
這天已近凌晨時分,方雨筱在牀上輾轉反側,全無一點睡意,而正在此時,她卻聽到了輕輕的開門聲。方雨筱扭亮了燈披衣起牀,卻見汪健已經隻身站在了客廳裡。方雨筱迎上前去,剛要開客廳的燈,卻被汪健制止了。她見汪健也不知在哪裡滾了一身的塵土,滿是驚疑地問道:“汪大哥,你這個時候回來,是不是公司的事情都結束了……”
南天公司的事情還遠沒有結束,至於警方究竟對公司採取了什麼措施,汪健不得而知,自從離了公司,汪健便再也沒有回去過。
在放棄了在高速公路的爆炸行動後,汪健駕車重又回到了市裡。他知道警車下面的炸彈很快就會被警方發現,進而推算出放置的時間,之後清查當時的過往車輛,並很快會鎖定自己。汪健下了高速公路後,想着那部凌志車是不能再開了,便把它停在馬路邊。之後,他趁着夜深人靜,打了部的士又回到了與方雨筱的住處。可就在樓下,他發現了一部可疑的車輛,車內坐着的兩個人一個靠在椅背上似已睡熟,另一個則不停地通過車窗向自己房間的方向窺探。
汪健知道自己的住處已經被警方摸到了,此刻他們正在“守株待兔”。但不管冒多大的險,自己也要回到家裡一趟,因爲他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託付方雨筱去辦,正門不通,看來只能另打主意了。汪健小心地折到了樓房的另一側,順着牆外的下水管爬到了樓梯走廊的窗邊,聽聽並無動靜,這才鑽過窗子,輕輕地落到了走廊內。他顧不得自己一身的塵土,取出鑰匙迅速地進了家門。
“雨筱,我這次
回來是要交待你一件事情。對了,兒子最近怎麼樣?”
“小健很好,現在睡得正香……自你離家之後,這孩子好像變得好乖……”
汪健進了臥室,望着兒子那憨態可掬的睡相,實在是有些忍不住了,便輕輕地把他抱在了懷裡,讓小健的頭輕輕地貼在了自己的臉上。孩子睡得正香,軟軟地趴在爸爸的胸前,一動不動,只看見那小巧的鼻翼在輕微地張合。汪健撫摸着孩子的背脊,心裡感覺一陣的悽苦:當自己再次離開這個家之後,還有機會似這般把兒子抱在懷裡嗎?就算是現在,家中也不是久留之處,對方雨筱交待完那重要的事情後,自己又將去完成最後一個行動計劃,而這一次,恐怕將與方雨筱母子永遠地分別了。
汪健抑制住自己萬分難捨之情,估計房內也該關燈了,親了兒子一口後,把他輕輕地放在了牀上,蓋好被子便關了燈,黑暗中他又對着兒子注視了良久,這才關了房門出來,卻又折進了平時自己休息的客房,不一會兒,手拿着一個小鐵盒子走了出來。
方雨筱此時在客廳裡心緒十分不安。剛剛聽汪健的口氣,他交待完事情之後,可能又要離家出去了,似他這般的躲躲藏藏,終究不是辦法。
果然,汪健到客廳便對方雨筱說:
“雨筱,公司裡還有最後一擔子買賣需要我去做,等把它辦完了,什麼事情就都結束了。不過這次有很大的風險和難度,我自己也不知道會做成個什麼樣的結果。”
方雨筱聽汪健這麼一說,心裡感覺十分的異樣。一直以來,汪健每當提到工作,總是說什麼交易啊、生意啊的,怎麼這次講成了買賣?
“汪大哥,你現在究竟處於什麼樣的境況,我一點都不知道,前幾天警察也來家中找過你了,他們很希望我能勸你投案自首。但我知道你有自己的選擇,你的事情我不會去幹預。如果像你所說的,這次的生意有那麼大的風險,我看不管它有多重要,你也不要去理它了,公司裡不是還有別人嗎?”
望着方雨筱那平靜得出奇的目光,汪健的心裡就別提多難過了。這個女人曾經深深地愛着自己,卻也被自己深深地傷害了。現在她帶着兒子回到自己的身邊,實屬無奈之舉,只是在她的心裡,還有
我汪健的位置嗎?所有這一切,都是自己的罪過,方雨筱不管怎樣對待自己,她都是我汪健唯一的愛人!也許,這將是自己與她的最後一次談話了,又何必把話題說得這麼沉重呢?
汪健勉強地笑了笑,說道:“真是孩子話,這件事情只有我才能去做,別人代替不了的。人們都說‘落葉歸根’,等到這件事情辦完,我想我也該回東北了……”
方雨筱聽了有些迷惑不解,她真不知道汪健在這個時候怎麼會突然提這麼一嘴。剛要問個清楚,汪健卻繼續說道:
“如果兩天之後,我還沒有任何的消息,你就把這些東西交給海豐區公安分局刑偵大隊的文洪隊長,到時你一定會找到我的。”說罷,把手上那個小鐵盒遞到了方雨筱的面前。方雨筱接過來仔細一看,那鐵盒子被封得嚴嚴實實的,也不知道里面是什麼重要物事。她擡起頭向汪健說道:
“汪大哥,這個東西你自己不能送過去嗎?我怎麼感覺你這次的生意……是不是違法的呀?”
汪健心說:我的傻丫頭,我今天所講的話你只能慢慢體會了,也許兩天後你就什麼都明白了。我將要去幹的事情,何止是違法這麼簡單?只是這些事情你之前不知道,現在我也沒有必要和你講了。但願得來世我們再續夫妻之情,如果真的有這麼個機會,我汪健一定好好地珍惜,和你一起走一條光明正大的坦途!
“雨筱,看你說的。那文洪是我警校時的同學,也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他是最值得信賴的一個人。我跟你說的這個事,跟他的職業沒有什麼關係,你放心好啦。”
汪健說罷,轉身就要離去。方雨筱似乎預感到了什麼,她下意識地抓住了汪健的衣襟,一句話沒說眼淚倒先流了下來。汪健轉過身來,輕輕地抱了抱她,柔聲說道:
“小媳婦兒,你怎麼又哭了……”
方雨筱還真是第一次聽到汪健這麼稱呼她,感覺又是親切又是滑稽,小嘴一咧,竟發出了“嘿、嘿、嘿”的聲音,也不知道是在哭還是在笑。
樓下那兩名警察,見汪健的房間突然之間亮起了燈光,倒是一陣的緊張,可沒有幾分鐘,燈光重又熄了,還以爲是房內的人起夜,便沒有上來察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