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午的時候,文洪正在辦公室裡查閱案件材料,隊長高振邦突然推門走了進來。文洪忙站起身來相迎,高振邦也沒有坐下。他直截了當地對文洪說:“文洪,近期船廠水面上出現了很多蝥賊,都是駕着小艇在晚上八、九點鐘出動,船廠已經發現有很多貴重的生產器材被盜了。我和陸副局長研究了一下,準備在船廠碼頭附近打個伏擊。你和小林今天晚上趁着天黑,先到船廠去了解一下江面、陸岸的地形和環境,明天整理出詳細的資料,我們也好設定守候的地點,再作進一步的警力部署。”
文洪對船廠近期的治安狀況也是有所耳聞。那一帶原本遠離鬧市區,只是在海豐區實施商住性大開發,一棟棟的住宅樓拔地而起之後,外來人口才漸漸多了起來,隨之而來的就是大量的社會治安問題。如今,僅憑船廠保衛科的幾個人,已經根本無法應付了。儘管幾年前分局就已經在船廠內設立了警務室,但總體來講作用不大。
見有了新的工作任務,文洪答應了一聲:“好。”正準備聽聽高振邦還有什麼具體的工作要求,可高振邦卻說工作方案要等文洪先期摸排之後再作定奪。話已傳到,高振邦也沒有其它的事,轉身離了文洪的辦公室。
當晚,文洪與林廣棟按照高振邦的要求,開了分局的警車到了船廠,保衛科的人自然又將水上治安狀況惡化的情況向他們嘮叨了一遍。文洪先是要了整個船廠的平面圖,後又在保衛科長的帶領下,去廠內鄰江的地方轉了一大圈,情況也就基本熟悉了。大約八點半的時候,高振邦又打來電話,簡單地問了一下文洪他們的進展情況後,特意提醒文洪別忘了讓保衛科多準備幾條快艇。
等到結束船廠裡的工作,已經是晚上九點多鐘了。兩人開車到了一個十字路口時,文洪想到這裡離家也並不是很遠,乾脆走回去算了,就讓林廣棟帶了資料開警車回局裡,自己折向了相反的方向,順着小路向不遠處的城中村走去。這裡與文洪的家也就是隔了這麼個城中村。只是這城中村裡面的小巷卻是四通八達且又非常狹窄,也沒有設路燈,只有偶爾從住戶窗口射出些微弱的燈光,所以顯得異常幽暗,入夜以後幾乎沒有人會走到這裡來。好在距離也不是很長,穿出城中村後折到大馬路就是自家所在的街道了。
文洪掏出香菸點了一支,一邊思考着船廠伏擊的警力部署,一邊快步朝着黑暗的小巷走了進去。
估計已經到了小巷中間時,文洪忽聽背後有輕微的腳步聲,同時前方樓房的拐角處也轉出了一個黑影,一動不動地立在那裡,文洪立時警覺起來。他丟了菸頭,摸了摸口袋,可惜隨身並沒有攜帶任何的武器、警械,只有一串鑰匙。此時也容不
得多想,文洪將那串鑰匙掏出來,兩支鑰匙尖在右手中指左右支出,便攥緊了鑰匙扣,迎着黑影直走了過去。
“文洪!”背後跟着的那人突然叫了聲自己的名字,文洪本能地回了一下頭,正在此時,前面本來立着不動的那人卻猛衝了過來,雙手掄起一隻鐵棍朝着文洪的頭頂直直擊落。
文洪乍遇險情,卻也沒有驚慌。他看準了那鐵棍的來路,將左臂一擡,護住頭部,在鐵棍擊中胳膊的瞬間向外用力一揮,當即就卸去了大半的力道,那鐵棍橫掃向旁邊,“嘩啦”的一聲,打碎了一家住戶的玻璃窗。文洪借勢前衝,右手一個直拳就打了出去,對面那傢伙只覺胸口一陣劇痛,忙側身避讓,不想鑰匙尖劃開他的衣服,竟在那人身上扯開了長長的一道口子,只疼得那人發出狼嚎一般的叫聲。文洪正準備乘此機會越過此人衝出包圍,卻猛覺左大腿一麻,已然不聽使喚了,不由自主地單腿跪倒在地,原來是背後的那人手持尖刀攻了上來。此時正面的人忍住痛,又掄起鐵棍,再次照頭擊打。文洪閃身想躲,無奈左腿根本就動彈不得,這一棍便重重地打在左小腿上。文洪一個側翻用身體壓住了對方的鐵棍,眼睛的餘光卻見持刀的人已經逼了過來,便就勢將右腳猛地踢了出去,後面握着尖刀那人,被踹了個正着,被蹬得倒退了幾步,立定之後,發了狠又衝了上來。文洪扭過頭來,雙眼盯着那刀尖,雙手撐地想立起身子,卻感覺頭部右側被人狠狠地擊了一拳,緊接着刀尖已經刺穿了自己左側的頭皮滑了下去。文洪再次曲起右腿,使出全身力氣狠踢出去,正中持刀人的小腹,那人丟了刀,雙手捂着肚子蹲了下去,然而文洪的頭部卻又連捱了幾記重拳。
此時文洪已經感到頭疼欲裂、身子發軟,他深吸一口氣,扭身再次將右拳橫掃了出去,只聽又是一聲慘叫,鑰匙尖刺破了持棍人的麪皮,那人一頭撞在牆壁上。可文洪由於力道用得不對,那鑰匙卻已將自己右手豁開了老大的一個口子。
儘管襲擊的兩個人暫時被文洪擊退了,可此時的文洪卻已經是動彈不得,更不用說逃離這可怕的包圍圈了。這兩人如果再次出手,恐怕文洪當真會被活活打死。
恰恰就在此時,被打碎了玻璃窗的那戶人家突然亮起了燈,緊接着傳來了一個男人的驚呼聲:“是誰這麼缺德,打人家的玻璃!”隨即就來開窗察看。打人的兩個傢伙見狀,驚愕地立起了身子,對視一眼後,便持着兇器分別朝小巷的兩端逃走了。
就在那持刀人仰起臉來的一瞬間,藉着那窗口射出的燈光,文洪已經看清了他的相貌,並深深地印在自己腦海之中。他努力地揚了揚手,對着那扇打開的窗戶,嘴裡輕呼了一聲:“大哥,快來幫幫
忙……”隨即便暈了過去。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文洪張開雙眼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醫院的病牀上。剛剛明白過來,文洪卻感覺到全身無力,也不知是哪裡襲來的陣陣巨痛,讓他的身子猛地一顫。此時郭靜萍坐在旁邊,頭正伏在牀沿上,立時就發覺了文洪的動靜。她立刻直起身來,用手揉了揉眼睛,一句帶着哭音的話衝口而出:“謝天謝地,你終於醒過來了……”站起身來忙去叫醫生。
文洪在醫院已經昏迷了將近兩天。醫生診斷的結果,他的頭部及左大腿有兩處刀傷,左小腿骨折,腦震盪,一隻斷了的鑰匙已經嵌在了指間的肉裡。文洪腿部的刀傷,由於刺得太深,造成大量失血。如果不是被打碎玻璃那家的男主人及時叫人把他擡到了醫院,可能文洪會因爲流血過多,永遠都醒不過來了。
聽郭靜萍講,當天上午陸副局長還帶着刑警隊的一些人來醫院看望過文洪,向醫生詳細瞭解了文洪的傷情後,就都回去了。臨走時,隊長高振邦還安慰郭靜萍:“醫生已經說了,文洪的傷沒有什麼大問題,只是流血過多,需要靜養。我們當刑警的,很可能因爲案犯懷恨在心而伺機報復,以後一定要多加小心。你放心,我們一定把兇手緝拿歸案,讓他得到應有的懲罰。另外,文洪醒過來時通知我們一下。”
文洪甦醒後,從醫生那裡詳細地瞭解了一下自己的傷情,知道已無大礙,自己先放了心。隨後,他打了電話給高振邦,高振邦倒是顯得極爲關切,詳細地問了事情的經過和文洪現在的情況,文洪也就簡要地說了一下。
按照文洪的想法,既然沒事了,就乾脆回家休息算了,可郭靜萍就是不同意,硬是讓文洪在醫院裡呆了近一個星期,這才辦理了出院手續。
這期間,郭靜萍因爲要照顧文洪,已經把文婷婷送去了自己母親家裡。文洪回到家後,卻不讓郭靜萍把婷婷接回來。郭靜萍微微感到有些奇怪:“這也一個多星期沒有見過女兒了,你就不想她?”文洪卻說現在自己傷得難以動彈,讓婷婷回來看到了,那孩子心裡肯定不舒服,沒準會留下什麼心理陰影,就讓她和外婆住上一段時間吧。再說了,郭靜萍照顧一個還勉強應付,再加上孩子,她哪能忙得過來?
其實文洪現在擔心的問題,是無論如何都不敢對郭靜萍說的,那就是打人的兇手現在仍逍遙法外,一旦他們得知自己傷重回家了,會不會找上門來再做出進一步的舉動,這是誰也說不清的事。真要是把婷婷給接回來了,萬一出事,那還得了?
郭靜萍覺得文洪說得也是,也就打消了接婷婷回來的念頭。她根本沒有想到文洪對她們現狀的擔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