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的晚風嗚嗚吹過,帶着一濃濃的涼意蕭瑟,實在讓人難以開懷。董蓉想起方纔之事,後怕的抱緊了雙臂,這時候萬分想念家裡,想念那個說過一輩子保護她的人。可是如今,他在哪裡呢?就算當真去了黃泉,也要給她拖個夢纔好啊。待她報了仇,安頓好三個孩子就能去找他團聚了。
這般想着,她的眼淚就淌了出來,一滴滴打在枯葉上。山風好似也見不得她這般可憐,悄悄嘆息着繞了開去。
不知過了多久,董蓉睡得模模糊糊間,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在拉扯她的衣襟,於是就以爲是家裡的三個孩子,懊惱的嗔怪道,“別鬧,一邊玩去!”
可是她伸手卻拍到一個毛茸茸的物事上,她猛然一驚,下意識就一個滾身躲到一旁,轉而睜開了眼睛。
山間的夜晚是安靜的,難得今日是滿月,月輝灑落下來照的四周倒也勉強能看清楚一些東西。董蓉仔細打量不遠處那黑乎乎的一團,原來竟然是一隻小狗熊。圓滾滾的身子,棕褐色的皮毛,黑黝黝的眼睛正瞪着董蓉,不時還哼唧兩聲,顯見是不明白董蓉爲什麼突然躲的那麼遠。
它懊惱的甩甩大頭,又搖晃着身體走了過來,末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繼續低頭舔舐董蓉的袖子。前世今生加一起,這還是董蓉第一次見到狗熊,雖說有些心慌,但也不是太過懼怕。畢竟這小熊才七八十斤,就是它真起了兇性,對她的性命也沒有威脅。
更何況,有些時候同野獸比較起來,真正危險的是人!
就比如那些反叛的護衛,那些覬覦董家產業的人,那些忘恩負義的作坊主!
董蓉這般想着就嘆了氣,轉而低頭嗅嗅另一個袖子也有甜香之氣,於是索性也送到了小熊嘴邊。
原本野獸都是春季結合,夏季產子,就是爲了孩子能抓個秋膘,儲存下足夠的脂肪,以便應付寒冷而漫長的冬日。但不知是小熊的爸媽偷懶,還是它是上天送來的“意外禮物”,它出生只有三四個月的樣子。許是藏身的樹洞離此也不遠,嗅到董蓉身上先前扔馬蜂窩時沾上的蜂蜜味道就尋了過來。
“小笨熊,你爹孃呢?”這樣寂靜的夜晚,董蓉倒是很高興有個“伴兒”陪着她,雖然這只是一隻不能說話的小熊。她苦中作樂的開始聊天,“大晚上的,你自己跑出來,它們該擔心了。你把袖子上的蜂蜜舔乾淨了就回去吧,小心它們一會兒找來,我就倒黴了。”
小熊聽不懂她說什麼,只顧埋頭同兩隻袖子奮鬥,末了把蜂蜜舔的半點兒不剩,還有些意猶未盡的嗚嗚抗議兩聲。
董蓉看的好笑,伸手拍了拍它的大頭,警告道,“吃完了就快回去,別把你爹孃喊來。我可不想給你們一家子當早餐!”
可惜,小狗熊不但不聽勸告,反倒一邊嗚咽一邊打滾,十足的耍賴架勢。董蓉又是好氣又是無奈,剛要起身的時候,就聽得不遠處傳來說話聲,“大哥,我怎麼聽着有熊叫!這林子不會有狗熊出沒吧?”
“就是,就是,大哥
,咱們找個地方歇歇,天亮再搜吧?”
“不成,你們這幾個膽小鬼,手裡握着刀真當柺杖了。真有狗熊出來,殺了就是。還能落一張熊皮,一副熊膽呢。再說,那小賤人跑了有一會兒了,再不趕緊搜,真被她逃出去了,咱們都完蛋了!”
董蓉側耳仔細聽了半晌,臉上就變了顏色。本來她以爲有夜色掩護,怎麼也能歇一晚,哪裡想到這些彌勒教的人居然也攆到了附近。
“趕緊搜,火把舉高,剛纔不是看見布條了嗎,說不定那小賤人就在附近!”
那些人說着話就越來越近了,董蓉猛然跳了起來,抽出匕護在身側就想趕緊再往林子深處躲藏。可惜,那小狗熊卻因爲沒吃夠蜂蜜鬧了脾氣,張嘴咬住董蓉的袖子就不肯撒口了。
“你幹什麼,快放開!”董蓉急得伸手打了小狗熊的腦袋幾下,可是這笨熊就長了個吃心眼,死活不鬆口。
眼見追兵越來越近,隱約已經能看見閃爍的火把光亮,董蓉急得跳腳,不過,腦子裡卻突然靈光一閃,瞬間冒出一個好主意。也許,她還能利用這小狗熊把追兵拖住一時半刻。
只不過,這辦法稍顯殘忍和不厚道一些。但爲了活命,她也顧不得這些了。
這般想着,她用力抓着匕首,照着小狗熊身上肉最厚的屁股就紮了一刀。
小狗熊皮毛很厚,董蓉又不捨得扎得太重,於是那匕首就輕輕在小狗熊的屁股上劃了一道一寸長的口子。小狗熊自從降生,就無時無刻不被父母護在身邊,哪裡吃過這樣的虧啊。“嗷”得痛叫一聲就鬆開了嘴巴,轉而捂着屁股打起了滾兒。
“對不起,我實在沒辦法了。”董蓉滿臉歉意的扔下一句話,就匆匆又鑽進了密林。
那些彌勒教的大漢突然聽得小狗熊嚎叫,都齊齊停下了腳步。有那膽子小的猶豫着是不是再勸勸大哥,但其中一個做過獵戶的卻是說道,“聽這動靜,這狗熊好像受傷了。難道這山上還有獵戶在走動?”
那領頭大漢是個精明的,瞪眼吩咐道,“快往那個方向追,興許就是那小賤人同狗熊打起來了!”
衆人也覺得有道理,紛紛用刀鞘開路往小狗熊的方向聚集。結果好不容易趕到一看,大樹下只有一個捂着屁股亂滾的小狗熊,半個人影都沒有。一個大漢眼尖,湊到跟前照了照那堆枯葉,高聲喊道,“大哥,這裡有人歇息的痕跡,恐怕真是那個小賤人留下的。”
“那還不給我趕緊追!”領頭大漢一揮手,就要帶人繼續追下去。可惜,他們忘了,這山上長了耳朵的可不止他們幾個人。
小狗熊的爹孃,原本睡得正香,若不然也不能丟了兒子也不知道。不過小狗熊那聲痛叫卻瞬間把它們喚醒了,兩頭熊旋風一般就從枯樹洞裡衝了出來,直奔兒子的方向跑去。
彌勒教的幾個大漢剛要擡腿去追董蓉,結果就覺得腳下的地面突然輕輕震動起來,於是驚奇問道,“這是怎麼了,山牛要翻
身?”
“翻什麼身!”那獵戶出身的大漢驚得魂飛魄散,大聲喊着,“是這熊崽子把大熊引來了,快跑啊!”
可惜,他的提醒還是晚了。話音剛落,兩頭足有七八百斤的大狗熊就奔到了近前。一看兒子趴在地上的狼狽模樣,母熊當即就紅了眼睛,裂開大嘴嗷嗷叫了幾聲,轉而就揮起臉盆一樣大的熊掌,照着一個大漢的後背就拍了下去。
那大漢悴不及防被拍了一個跟頭,還沒等爬起來就又被隨後殺到的狗熊老孃跺了一腳。他二話不說,直接就暈了過去。
狗熊老爹也不是好欺負的,嚎叫兩聲示意媳婦去護着兒子,然後就展開了復仇行動。別看它長的又胖又圓,身形卻極靈活,左一掌,右一腳,甚至肥厚的大屁股也成了最好的武器,但凡被它打躺下的大漢,都得了它一個屁墩兒,生生被悶壓的暈了過去。
那領頭大漢見事不好,找了棵大樹就爬了上去,以爲這樣就能逃過一劫了。可惜,狗熊老爹極有經驗,厚實的脊背照着樹幹咣咣撞個不停,不過十幾下就把大漢震了下來,不必說剛剛落地就享受了一套全方位的熊掌按摩。
好在,先前那獵戶出生的大漢關鍵時刻醒了過來,一邊咳着血沫子一邊高聲提醒幾個兄弟,“快裝死,快裝死,狗熊不吃死人!”
衆人聞言,不管受沒受傷,都直挺挺倒在地上不動了。
那狗熊老爹好似想不明白,爲什麼“敵人”突然間都“暴斃”了,難道是它太厲害了,活活把這些人類嚇死了。它晃着身子四處走了走,在每個敵人前都停了一下,嗅着他們確實沒了氣息這才冷哼一聲,轉而呼喝媳婦兒和不聽話的兒子一起回家。
小狗熊許是終於知道了外面的世界有多可怕,委委屈屈跟在老孃身旁半步不離。狗熊老爹一邊走一邊低吼着教訓兒子,末了到底還是伸出大巴掌拍了拍兒子的腦袋。
狗熊一家走後足足過了一刻鐘,幾個大漢才小心翼翼爬起來,彼此看看鼻青臉腫的狼狽模樣,再想想方纔死裡逃生,後背都是齊齊出了一層冷汗。
“該死的,一定是那個小賤人搗的鬼!”領頭大漢恨得一拳砸在地上,結果扯動了被狗熊老爹拍傷的肩膀,疼得呲牙咧嘴。
那獵戶出身的大漢接口道,“我看那熊崽子屁股上有傷,估計真是那小賤人設下的圈套,就等着這兩隻狗熊攔着咱們呢。”
“你放的什麼馬後炮,先前怎麼不說!”一個大漢後背被狗熊老爹撓得衣衫破碎,血乎淋拉的極恐怖。他一邊忍着疼往外拿傷藥,一邊罵個不停。
那獵戶出身的大漢被拍斷了兩根肋骨,也正是疼得難受,聽了這話就要回罵。
那領頭大漢見此趕緊喝止兩人,轉而說道,“都怪那個小賤人,兄弟們趕緊處理一下傷口,咱們接着追去,她跑不遠!上面只說要活口,咱們抓了她好好整治一下出口惡氣,然後再拿她換了賞金,那可是一萬兩啊,足夠咱們吃喝幾年不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