託夢2

託夢(2)

“鎮長不必客氣,這原本就是斂骨人分內的事情。他這是招惹了陰靈,我自會盡全力解救。”閻七娘回了個禮,又有些好奇地問道,“敢問鎮長,這甕罐中屍骨的正主兒生前犯了何種過錯,竟會慘死而亡?這骨之一道,若不是突然暴斃或遭遇毒害,絕不可能化爲孽骨。”

“唉!”周鎮長搖了搖頭,又嘆了一口氣,說道:“家門不幸呀!想我周家世代乃書香門第,竟然會出這種不齒相告的事情,真是丟人呀!實不相瞞,這甕罐中裝殮的乃是我家兒媳的屍骨。我兒自幼身虛體弱,不滿三十歲就染病身亡,未曾給我周家留下一兒半女,只剩下一個年紀輕輕就得守寡的兒媳。平日裡,這兒媳也不多事,我見她孤苦伶仃、無處可去,又可憐我那早死的兒,便把她留在院內打理家事。按說這兒媳也是老實本分的女人家,守寡這七年來未曾招過一句閒言碎語。可就在前幾天,她竟然有了身孕……”

“得知這件事情後,我曾好言相勸,讓她說出那姦夫的姓名。可無論怎麼追問,她都不肯說出口。咱這元寶鎮千百年來都有古訓,但凡是與人**的不忠之人都要被浸豬籠。老朽身爲一鎮之長,自然不能徇私,而且鎮裡的鄉親也對這件事情不依不饒,所以才於前日將她浸了豬籠……”周鎮長繼續說道,言語中滿是悲愴之情。

聽到這裡,我不禁打了個冷戰,一下子就想起了昨晚出現在夢裡的那個被浸豬籠的女子。我看了看周鎮長,又瞧了瞧木桌上的甕罐,心想天底下哪有這麼巧的事情,莫非是這甕罐中的屍骨在作祟,趁着夜半入睡之時託夢給我?想到此處,我驚出了一身冷汗,就連心跳也加速了。

閻七娘一聽到浸豬籠,心裡便是一驚。她很清楚**是大罪,如果已婚女子與其他男子發生苟且之事,那麼男子就會被亂棒打死,而女子則會被放進豬籠扔入河中淹死。這浸豬籠是一種極爲殘忍的懲治方式,就是把女人剝光衣衫後放進豬籠,然後用繩索吊起來,慢慢放到江河裡淹浸,等豬籠完全被浸淹時,女人就會死去。

“鎮長,您這兒媳雖說做出了不齒之事,但她是寡婦呀,怎麼能與婚內**一同論處呢?”我一想起夢中被浸豬籠的女子求助的眼神,就替周鎮長的兒媳抱不平,忍不住插嘴說道。

“她是守寡之人,與老朽亡子的婚約還未解除,自當以**罪名論處!”周鎮長嘆了一口氣,說道,“她死之後,我命人將她的屍體燒焚,然後又斂成屍骨,正準備今日下葬,卻不料出了這種怪事。”

“鎮長準備將她的屍骨葬於何處?”閻七娘想了想後問道。

周鎮長面露難色地說道:“她犯下這種不齒的罪行,我肯將其收殮下葬,也是看在以往的情分上。但如此不忠不貞之骨,自是不能入我們周家的祖墳。我找了一處山野之地,準備將她安葬在那裡。”

“孽骨不得隨意下葬。”閻七娘急道,然後又問,“你們可曾找到這姦夫?”

“唉!”周鎮長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她即使臨死的時候,也沒有說出姦夫的姓名。這姦夫也是個貪生怕死之人,自始至終都未曾露面,看來這個秘密無人知曉了。”

“七娘,我昨夜做了一個怪夢,夢到一個被浸了豬籠的女子向我呼救,我一着急便醒了過來。”我見這件事情越來越蹊蹺,便把自己所做的夢說了出來。

閻七娘聽完不禁眉頭一皺,自言自語道:“孽骨託夢,當真是孽骨託夢……”

約莫過了半炷香的時間,唐文和胖墩纔回到鎮長家中。唐文走得緩慢,步伐沉穩,手中拿着一隻夜壺。胖墩則是大步流星,懷裡抱着兩大捆幹粘草,肩膀上掛着一條麻繩,麻繩上橫七豎八地拴繫着五六隻老鴰鳥,看樣子都沒有斷氣,翅膀和爪子都被麻繩拴得結結實實。

“這是您要的幹粘草,還有老鴰鳥,全身一水的黑,要是不夠用,我再出去用彈弓打幾隻。就是這童子尿比較難搞,我好不容易纔找到一個未滿週歲的男娃娃,可這娃娃哭的比尿的還要多,我連打帶嚇唬,人家纔給尿了這麼一點兒。”胖墩一邊大口喘着粗氣,一邊指了指唐文手中的夜壺。

閻七娘從唐文手中接過夜壺,打開蓋子瞧了瞧,然後說道:“夠用了。不過還得勞煩鎮長,我需要幾個鐵盆,還需要您院子裡的花草。”

周鎮長連忙吩咐人去竈房拿鐵盆,然後指着院子裡的幾盆花草說道:“但用無妨。不過是一些賞目怡情之物,如若能治好老齊,即便全部耗盡,老朽也不心疼。”

“只需幾枝花果即可。骨郎,你去摘些四季花果來,然後將其搗碎。”閻七娘指着院中擺放的一盆花草說道。

我自小便認識這種四季花果,它的植株具有一種濃郁的芳香氣味,花色潔白如玉,幼果油綠,成果火紅,且四季常青,常年花果不斷,所以便有?“四季花果”的美稱。由於它習性喜陰,所以大多生長在葬喪之地。跟隨閻七娘替人挖墳斂骨的時候,我就經常找尋一些四季花果來果腹。很多人都覺得這種花果長在葬喪之地有些晦氣,不願意將其養在家中,卻不料周鎮長家中恰好有這種花果,此時正好可以拿來一用。

“胖墩,敢宰老鴰鳥嗎?”閻七娘見鎮長的家人把鐵盆送了過來,便挑出最小的一隻老鴰鳥遞給了胖墩。

胖墩愣了愣神,然後連連點頭答道:“敢!沒事兒的時候,我也打鳥烤着吃。只是這老鴰鳥長得醜,我還真沒宰過。您說吧,怎麼宰,是一刀封喉還是大卸八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