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約會

陽光伴着蟬鳴盪盪悠悠地往房間闖, 經過兩層窗簾的過濾,只餘下悠悠淡光,將淺藍色的房間暈染地溫馨和諧。

寧語藍在厚實粗礪的手掌中入睡, 在寬大柔軟的大牀上醒來。

一覺睡得深沉, 她完全不記得自己是何時以何種方式睡到牀上的, 但身上蓋着的, 分明是昨晚蓋到石小天身上的薄毯。

堆滿試卷的茶几已經清理乾淨。茶几旁, 寧語藍的書包孤獨地靠在沙發邊,不見石小天的身影。

“叮咚”,手機提示收到新微信。

點開一看, 發件人正是石小天:“幫你請假了,你今天就在家休息。”

寧語藍瞄一眼屏幕上方的時間, 已經是上午10點了。石小天應該是趁着課間休息給她發的消息, 她打字回覆:“蔣光頭居然同意了?”

回覆消息還沒發出去, 對面的第二條信息又進來了:“我幫你點外賣,不要去折騰廚房!!!!!”

滿滿一排感嘆號, 可見石小天情緒之激烈,態度之堅決。

寧語藍覺得他小題大做,但又覺得他小題大做地很可愛,於是也自認“”可愛”地回覆:“煮個面什麼的,我還是會的。[害羞臉]”

“可愛”的石小天秒回:“嗯, 煮個面, 順帶把鍋燒穿什麼的, 你很會。[流汗臉]”

寧語藍一看就不高興了, 也不刻意賣萌了。在心裡直抗議:不就是12歲那年給石小天煮麪, 結果去練琴忘記關火了嘛!不就不小心把鍋燒穿了嘛…穿了嘛…了嘛…嘛……

抗議到最後,寧語藍自己先沒了底氣。於是刪掉憤怒的表情, 重新打字,把話題硬坳了回去:“蔣光頭居然同意我請假了?”

石小天:“......”

“?”

“必須同意。”

“??”

“多上一天課,對你並沒什麼影響。他恨不得我也請假呢。[傲嬌][傲嬌]”

“???”

“多上一天課,對我並沒什麼卵用。[攤手]”

寧語藍:“[我竟無言以對.jpg]。”

石小天:“[就是這麼叼.jpg]”

石小天:“蔣光頭來上課了。

石小天:[一秒變慫.jpg]”

寧語藍:“[再見臉]”。

對面沒有再回,估計是匆匆忙忙把手機收進書包了。

寧語藍放下手機,下牀走到窗邊,將窗簾拉開一道小口子,立即有暖洋洋的日光直往臉上撲,順帶惹得空氣中的塵埃翻飛,帶來溫暖和生機。

她走到沙發邊坐下,伸出一條胳膊放在茶几上,學着石小天的樣子,側頭枕了上去。

眼前的事物沒變,但換了角度去看,熟悉的事物又平添幾分陌生和新奇。

微風掀起窗簾,一束陽光順勢闖入,晃得寧語藍睜不開眼。她擡手遮擋,光線從微分的指間流瀉,絲絲縷縷照上她的笑臉。

石小天的初吻,是我的呢……

中午的外賣是一碗海鮮粥搭配寧語藍最愛的菠蘿包。寧語藍一個人吃得愜意又滿足。

“咚咚咚”,門口傳來敲門聲:“家裡有人嗎?快遞到了!”

寧語藍瞬間丟下手裡碗筷,直奔門口。接過快遞,關上門,迫不及待開始拆。

快遞拆開,正是她前天網購的露肩連衣裙。

女生對於新衣服總是抱有極高的熱情,寧語藍也不例外。拿着衣服在身前大致比劃一下,就急匆匆奔赴衛生間換裝。

換裝完畢,寧語藍對着穿衣鏡發呆。

檸黃的顏色襯得皮膚白皙細膩,露肩的款式讓線條優美的鎖骨和雙肩得以呈現。再往下,輕輕一收腰,玲瓏的曲線就出來了。

上半身曲線玲瓏,下半身聯結的是同色長裙,長長的裙襬在距離腳面一拳距離的地方垂蕩,把上半身的性感中和了大半。

整條裙子出乎意料地合身,上身性感活波、下身莊重保守,搭配在一起竟意外和諧,碰撞出令人挪不開眼的美麗動人。

寧語藍望着鏡中明眸善睞、凹凸有致的美人兒,罕見地出現了“被自己美哭”的傲嬌情緒。

這股情緒持續發酵,最後全身的細胞都在吶喊:好想穿給石小天看!好想把石小天美哭!!

吶喊聲山呼海嘯,寧語藍殘存的最後一絲理智,是在敬佩古人的智慧,什麼叫:“女爲悅己者人”?這就是!雖然還不確定對方是否悅自己,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那顆想把對方美哭的心!

最終,衝動戰勝理智,寧語藍拿起手機編輯微信消息:晚上一起看電影?

不行不行,太突兀。

刪掉重打:石小天,爲感謝你昨晚的照顧,晚上我請你看電影?

不行不行,太刻意太生疏。而且,哪有女生主動請男生看電影的,太憋屈了吧。

再刪掉,再重打。來來回回四五次,始終沒找到合適的措辭。

寧語藍閉上眼深呼吸,努力把自己調整回最初的青梅竹馬狀態,回想曾經對石小天“一片丹心,毫無覬覦之心”的美好歲月......

末了,她睜開眼,用青梅竹馬式語氣發送消息:石小天,我想看電影,今天晚上。

點擊發送。

發送成功。

寧語藍放下手機,內心平靜坦然。她幾乎可以猜到石小天的回覆:不是遵命,就是沒問題!

石小天的回覆在半個小時候後姍姍來遲。

寧語藍正把洗乾淨的外套往晾衣架上晾。聽到微信提示音,她不疾不徐地把外套下襬拍齊整,擦乾雙手,這纔拿起手機滑開屏幕。

石小天:沒問題!想看什麼電影?

寧語藍慢悠悠打字:鬼片。

石小天:你確定?[疑問.jpg]

寧語藍:確定一定以及肯定。

石小天:明白知道以及遵命!

石小天:練完球我回家接你?

寧語藍:直接電影院見吧。我先去買票。

石小天:注意安全。

寧語藍:我又不是小孩。

石小天:嗯,小孩都不會迷路。

寧語藍:【再見】

她怒而退出聊天窗口,開始刷朋友圈。朋友圈還沒刷幾條呢,石小天的新消息又進來了。

這是一條轉發的鏈接,標題是大寫加粗的幾個黑體字:少女深夜遭尾隨割/喉!論年輕女性如何提高安全意識!

寧語藍:“……”

還沒來得及點開,新消息又來了。

這次換成了淘/寶鏈接:女性防狼神器,長按鏈接點擊購買。

寧語藍怒摔手機,坐在沙發上生悶氣。

悶氣撲簌撲簌往外冒,等冒完了,她又重新拿起手機看鏈接,看着看着,心頭就密匝匝地開始冒甜蜜......怎麼覺得,石小天越來越有男友力了呢......

晚上七點,寧語藍換上新裝備,率先到達電影院買票。

在此之前,她在家花了1個小時完善自己的裝備:裸色細高跟,用來襯托白皙柔滑的腳踝,塑造挺拔流暢的曲線;水晶鎖骨鏈,用來裝飾光潔的脖頸;檸黃耳釘,用來搭配長裙......

華燈初上,寧語藍站在電影院外的廣場,滿眼望去都是攜手相偎的情侶,心頭既緊張又興奮,還夾帶着點甜蜜。

手機鈴響,屏幕跳動起石小天的名字。寧語藍按下接聽鍵,石小天飛揚的嗓音就傳了進來:“我到了,你在哪呢?”

眼前浮現石小天舉着手機,笑容飛揚的模樣,寧語藍瞬間緊張,一顆心噗噗跳不停。深吸口氣後才說:“我在電影院門口。”

“我也在電影院門口啊!”對面音量提高。

寧語藍一邊回答:“我在大門左側”,一邊擡頭搜尋石小天的身影。

對面的聽筒裡傳來:“我在右側......”。“側”字的聲音變小,顯然對方也在轉頭張望,以至於嘴巴離開了聽筒。

兩人選的這家電影院位於市中心,上半年剛剛完成改造重建,電影院外牆是酷炫的LED燈,在夜空下變換着各種造型,十分吸引眼球。

影院門口是一個不算大的廣場,廣場中央一個噴泉,周圍是語笑晏晏的行人。距離噴泉幾米遠的地方,左右兩側各一根石柱,石柱中央懸掛造型獵奇的路燈罩,燈光被路燈罩圈成圓形,在地面打出大大的光圈。

寧語藍站在左側石柱的光圈裡,擡頭就看到了對面光圈裡的石小天。

石小天穿着白T恤牛仔褲,一手插兜一手拿着手機,他擡着頭四處搜尋,微擡的下巴線條優美流暢,聽筒裡傳來他的聲音:“在哪呢......”

他身後還站着幾對情侶,但寧語藍已經誰都看不見了,眼裡耳裡全身石小天英俊的側臉和猶疑的嗓音。

她心頭直跳,聲音微顫:“我......在你對面。”

對面的石小天直愣愣回頭。

兩人間隔着幾米的距離,又有行人來來往往,寧語藍看不清石小天的表情,但很顯然,他是呆住了。

手機還舉在耳邊,石小天站在光暈裡一動不動......

寧語藍彷彿被他的目光施了定身咒,舉着手機呆愣愣,不知該作何反應。

微風吹來,帶起她的髮絲和裙襬飛揚,對面的石小天依舊一動不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廣場中央的噴泉進入間隙休息時間,水柱撲簌簌往下掉直至平息。周圍的小屁孩們一擁而上,對着噴泉下方的出水口好奇地打量,順便玩水打鬧。

兩人的通話已經結束,不知是誰先按了掛斷鍵。

寧語藍看見對面的石小天終於放下手機,邁步朝自己走來,他身後燈光明亮。

寧語藍忽然想起某部英雄電影,電影裡的男主角每次上戰場,鏡頭都會給他一個全身特寫。男主角身材挺拔,表情嚴肅,向着鏡頭走來,渾身氣場全開,威風凜凜......一如眼前的石小天。

寧語藍大腦空白,忽然很後悔精心打扮。

石小天已經走到眼前,在距離寧語藍半米遠的地方站定,然後上上下下打量寧語藍。

寧語藍被看得渾身不自在,想出聲打斷對方。結果嘴還沒張開,石小天的魔爪就伸了上來,直接把她的兩個嘴角給擰住了,還不忘揉捏幾下確認柔軟度。末了,終於恍然大悟地感嘆:“寧語藍,真的是你啊。”

寧語藍氣結,然而下一秒又立馬得意,整顆心都飛揚了起來。

她聽到石小天在說:“我一到電影院就看到你了,就是沒認出來,當時還心說今天運氣真好,看到這麼一個大美女!”

寧語藍努力剋制想笑的衝動,脣角卻忍不住往上翹。她斜眼看石小天:“大......美女?”

石小天一拍寧語藍光滑的肩頭:“嗯,大美女!”

寧語藍的笑就再也憋不住了。整張臉神采飛揚,雙眼比脖間的水晶還明亮。

於是,一整個晚上,寧語藍都沉浸在“作戰成功,石小天不僅驚覺我是女的,而且還是個大美女”的喜悅中。

直到走出電影院,寧語藍都沒記住今晚的鬼片講了些啥,只有身旁的石小天打着哈欠抱怨:“以後再也不看國產鬼片了,這都拍得什麼鬼。”

寧語藍敷衍地點頭,腦中已經在規劃下一步作戰計劃。

石小天帶着寧語藍來到寄放單車的小超市,也不急着騎車,而是先從書包拿出件襯衫給寧語藍披上,把她裸露的雙肩遮地嚴嚴實實。

寧語藍作戰計劃正規劃到關鍵點,順手就把襯衫穿上了。

襯衫穿戴完畢,寧語藍的下一步作戰計劃也確定了:表白。繼而又感慨:Doctor王還有點水平,愛情果然偉大,自己都在規劃怎麼表白了。

她想得太過入神,完全沒留意身邊的石小天在說話。

直到石小天把張疑惑的英俊臉湊到她面前,她才幹咳一聲,佯裝鎮定:“怎麼了?”

石小天看她一眼,無奈地把剛纔的話重複了一遍:“今天洛洛跟我表白了。”

深夜的夏日,氣溫涼爽舒適,寧語藍的一顆心卻瞬間結了冰。

她看見自己的髮絲在風中飛揚,聽到自己的聲音在風裡微顫:“你......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