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百里清苑轉過頭看着白靜,剛剛咳嗽過的臉頰還泛着紅光。
所以,高慧兒能夠在此處待到今日才離開,並不只是因爲所謂的祈福和守歲而已,是因爲她和靜心師父之間曾是故人,可是靜心師父年歲已大,而且京都同順府相距甚遠,她們兩個女流之輩,如何跨過這千山萬水而相識呢?
白靜也只是搖搖頭:“這微臣也不是很清楚,但有一點,當今太后對靜心師父的表情很複雜,當年定然發生了至關重要的事情。不過都已經過去,師父已經無心眷戀紅塵,這些事情是無法困擾到她老人家的。”
最後,白靜忽而笑起來,繼續說道:“大概是師父她老人家過來了,外邊誦經的聲音已經停了。”
聞言百里清苑有些疑惑地想:爲何我卻是自始至終都沒有聽見半點動靜呢?由此,她莫名覺得好笑,看來自己這位師兄還真有點神叨叨的模樣,不愧是修道之人。
果真如同白靜所言,靜心師父很快就出現在宗祠的門口,一年過去,她的鬢髮都已經斑白了許多,瞧在百里清苑眼中,淨是心酸。時光從來不會眷顧某一個人,所以他們一直在朝着死亡和蒼老而活着。
“靜心師父,數月不見,可還安好?”百里清苑本是要行禮,在還未動作之前就已經被靜心一個擺手的動作給制止,就只是問好而已。
靜心還穿着方纔誦經的服侍,看起來很是複雜和莊重,對百里清苑淡淡一笑,迴應道:“一切安好,娘娘無需掛念,倒是娘娘,今日過來可是有什麼要緊事兒?”
“不過是想着可以趁此機會同師父您見上一面,還有……師兄。”
師徒三人還是第一次這樣見面,氣氛有些尷尬,但好在百里清苑本來也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找靜心,只是想要在新的一年既然有機會自然要見一面的心情。
三人對坐
的地方是殿外的涼亭,今日風有些大,衣袂紛飛看起來有些誇張,倒是百里清苑有些尷尬,自己的衣服上都繡滿了或大或小的珠寶,十分沉重,在這個時候,只有她一人的衣服乜有半點要飛起的趨勢。
“皇后娘娘其實不必特意過來一趟,道或義只要長存心間便是,不是非要行動證明。”靜心比起以前更加淡漠,或者說眼下的她已經變得很是冷漠。
百里清苑不明白,如果修道的最終是變成這般冷情的人,又有什麼好追求的?
可是世上依舊還是有那麼多人趨之若鶩,說實話,百里清苑在見到靜心之後,有些失望,白靜和靜心都看出來了,但都沒有主動提起這個話題。
“新春佳節,清苑作爲徒兒也應該來拜訪一番纔是,靜心師父不必太在意。若是有所叨擾,清苑這便離去。”她說的不是氣話,而是真實想法,這樣尷尬的見面是出乎她的預料的,要知道,在此之前她們已經有一年時間不見。
失落歸失落,百里清苑還沒有完全失去理智,還想起自己另一個目的。
幸好靜心並沒計較她衝動的事兒,裝作沒有聽見她的氣話,淡然地抿了一口清茶,在新春的時光裡淡定如磐石,仿若之前見到高慧兒時眼中的波動從未曾出現過。
“罷了,既然都已經來了,先將你的事情說完了再走,如果是關於故人的去向,爲師雖不可奉告,但也可透漏一二,你只需知道,故人安然無恙便可。”靜心彷彿早就看透了百里清苑的心思一般,說出這些話的時候還是風輕雲淡的表情。
而坐在一旁的白靜徹底成爲了背景牆,兩個人都沒有注意到他,當然白靜也會在這個時候插話,藉以叫另外兩人意識到自己的存在,這對於白靜來說有些多此一舉。在道者的觀念裡,許多時候追求的就是無存在感的存在。
百里清苑詫異地看向靜心,在與之對視的時候
又迅速低下頭去,不想叫自己的詫異表情驚擾了對方的波瀾不驚,只是低聲說道:“可是,難道就不能再見面嗎?”想想她的人生還那麼長,若是再也見不到長孫無憂,該是多麼悲哀的一件事情。
若是知道會有這麼一天,自己以前就會加倍地對母后好,好好地待在她的身邊,但是玄家提出求親的時候,她還是會毅然決然地答應並赴約,但在此之前也會叫人做好完全準備,而不是現在,自己連長孫無憂的去向都不知道。
究竟是生或是死,也沒有人可以告訴她。長孫無憂彷彿直接從這世間消失了一般,不論她如何努力都搜尋不到長孫無憂的蹤跡,這叫百里清苑很是苦惱,而靜心,已然成爲了她唯一可以這樣毫不掩飾地詢問之人。
回答問題的方式顯得有些迂迴婉轉,靜心看着遠處的風景說:“這世間存在許多的遺憾和背叛,爲什麼一定要糾結於見面與否,凡事順其自然或許會好很多,皇后娘娘現在執念太深,慧根被遮了許多。換個角度想想,或許你能得到不一樣的答案。”
“可是……清苑做不到,那人是清苑的生母啊,這份血緣的羈絆怎可輕易割捨,師父您是不是知道母后的去處?”直覺告訴百里清苑,今日靜心坐在此處說的那些話有些“世俗”,要是換做以前應該又是一段經法纔對。
所以,傳聞長孫無憂被送去了京郊的山上靜養,是否跟道觀有關?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娘娘您還是不能夠見到故人,而故人也終究不能離開她所在的地方。聽靜心一句勸,若是真的在乎,那就過好自己的生活,莫叫那位故人擔憂。”宮牆並非完全不透風,有些消息不小心傳了出去,那人自然不會錯過有關於百里清苑的部分。
孽根未斷,頭上還有三千煩惱絲,自然就有牽掛。
“師父這意思,就是知道了。”百里清苑心中狂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