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裡的見聞,皎月自然跟老太太回稟了,順便把衛萱聽到的事提了提。
盧氏在一旁聽了張口便道:“那種鄉野之地能有什麼好人家?再怎麼也是尚書府的小姐,也不能尋個鄉下小子嫁了吧?”
皎月對盧氏的反應很滿意。林尚書的家鄉,能與之般配的人家怕是不好尋啊!
皎月悄悄瞄了老太太一眼,果然,老太太眉宇間有些思索,宮嬤嬤也飛快地朝皎月看過來。
皎月睜着純潔無辜的大眼睛看着她,完全一副‘嬤嬤你有事啊?’的表情,看得宮嬤嬤咧嘴笑了
笑,然後若有所思地垂下眼角。
皎月心裡美啊,瞧瞧吧,她的演技又進步了,雖然沒有讓宮嬤嬤打消疑慮,卻也成功地讓她吃不準了。。。。。。
那邊老主僕倆交換了一下神色,老太太便打發皎月回去了,還叮囑道:“雖留了奶,還是快些回去看看吧,小孩子光吃奶可不夠,沒娘暖着,心裡不安生。”
隨後又拒絕了皎月自己出藥材的提議,而是打發人去她鋪子裡買了,由宮嬤嬤親自送了過去。
因心裡有事,宮嬤嬤也是快去快回,回來後便關上門跟老太太嘀嘀咕咕了半天的悄悄話:
“。。。奴婢打聽過了,確實有這麼回事。那男方便是周翰林家的孫子,今天周老夫人過去也是親自去道歉的,她們兩家往常多有走動,當初也是周老夫人自己提的婚事呢。”
“那姑娘是二房的嫡次女,才十四歲,性子還說不上是好是壞,多少有些眉眼高。聽說對方回絕
了親事確實哭了兩天,對於回鄉的事也心中有些不甘願的。”
尚書府現在人心浮動,所以打聽點兒消息還不難,她又是個老成精的,前後不過一碗茶的功夫就搞掂了。
宮嬤嬤望了望老太太的眼睛,輕聲道:“姑娘,要不要提醒那邊一下?”
老太太輕輕搖了搖手,道:“還不用。若是真到了那一步,也看他們自己是怎麼想的。畢竟咱們遠離千山萬水,又能借多少光?只要他們自己覺得妥當就行了。”
宮嬤嬤點頭應是,想了想又道:“林家大房雖不跟回去,但大夫人會隨船送兩位老人回鄉,打點好以後纔回來的。來去沒有半年怕是不夠。”
“那是應該的。兒子不回去,媳婦也不露面成什麼了?算啦,也不差這一把,晚上我跟老爺子商量商量,看讓誰去長亭送一程吧。”
宮嬤嬤笑道:“他這書生是個有福氣的,當年小命是您救下來的,如今這條老命還得您再搭一把。誰一輩子能遇上您這樣的貴人也真是前世修來的。”
。。。。。。
安園
晨兒的小腦袋正拱在他娘懷裡允個不住,一隻小肥手把持着另一個糧倉,還幸福地有一下沒一下地丟着小腿兒,怎麼看怎麼美得不行。
皎月看了有些好笑地在他小屁屁上摑了一記,道:“快吃吧,別玩兒了,呆會兒你爹回來看見了又要教訓你了。”
晨兒哼了哼,懶洋洋地睜開眼皮看了她娘一眼,又眯上繼續慢悠悠地喝奶,至於他爹的巴掌,他纔不怕呢,大不了使勁兒哭,看娘收拾誰。
費勁心神想到這裡,小嬰兒又轉過頭來偷眼看了看另一隻,那傢伙早吃飽了,正躺在一邊兒,兩條小肥腿兒蹬啊蹬的,根本就不往他這裡看。
多大仇啊?一點兒雙胞胎的默契都不肯給!
話說他這小妹妹也是個氣性大的,不就是他先出來了那麼一會會兒,至於氣這麼久嗎?唉!這點出胎氣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消下去。。。。。。
算了,他扭回頭叼住奶/頭繼續喝奶,天大地大,還是吃飽飯最大。
等他磨磨蹭蹭地享受夠了,才轉過頭去表示自己吃飽了。
皎月見了趕緊讓人拿了溫熱的巾帕來,把溢出的奶水擦拭乾淨,整理好衣裳。都整齊後再把兒子豎着抱起來,讓他伏到自己肩膀上,輕輕拍打小嬰兒的背部,輕柔地跟他說着話,直到他打了奶嗝上來。
晨兒和曦兒都特別喜歡這個孃親,雖然有時候大大咧咧不着調,但對他們兄妹可是真好,一點兒都不兇,還很溫柔有耐心,人家說了什麼但凡有道理的,她都肯學着做。
比如打奶嗝這事,剛出生那幾天,他們吃奶也還不大熟練,經常是奶水沒吃多少,倒是吞了不少氣,漲得小肚子很不舒服。
後來聽落英嬤嬤說要拍奶嗝出來,孃親便學着拍,剛開始力道把握不好,他們也吃了些苦頭,不
過現在他娘已經很熟練了,他們娘子間的配合也越來越好了。
皎月把吃飽了就昏昏欲睡的懶兒子放到暖炕上,跟妹妹並排躺着,女兒活潑好動,兒子有些懶惰,雖然纔出生一個來月,她已經看出這兩隻的大概性情了。
“真是奇怪,這麼懶怎麼出生的時候那麼積極?”皎月一邊拉下女兒啃得全是口水的小肥爪子一邊逗孩子玩兒。
曦兒聽到這句話,頓時心火大盛,簡直不能更生氣了!
她扭着臉兒看向旁邊的那隻,好吧,經過一個來月的鍛鍊,她努力再試一次,終於她費力地擡起小腳丫子,朝着邊上的那隻臉上就踹了過去。
“哇~ 哇~”你太過分啦,還有完沒完啊!
晨兒的小臉兒被踹了個正着,頓時大哭了起來,被雙胞胎妹妹踹了一腳倒不會毀容,但男子漢的臉是能隨便踹的麼?
衛封剛進院子就聽見嬰兒嚎啕的大哭聲,老遠地就高聲詢問:“怎麼了?怎麼了?”
皎月在裡頭無奈地揚聲道:“沒事沒事,曦兒不小心踹了晨兒一腳。”
“哦。”
衛封在門口站了站,散去身上的寒氣才挑了簾子進屋去。小丫頭端了水來,他淨了手換了衣裳纔過來看孩子。
他們臥室明窗前的大炕上,鋪着厚實的絢彩霞錦的大炕褥,炕褥上鋪了一塊大大的嫩黃色帶花朵和蝴蝶的細棉軟墊子,兩個渾身小肥肉的寶寶正光着身子躺在上面。
衛封知道,這是月兒給寶寶們檢視身子的時候,比如有沒有哪裡長了疹子,發了什麼東西,或者哪裡青了黃了的,小屁股有沒有褥紅等等,每天總要看上兩回的。
月兒對他們的寶寶如此用心,衛封心裡很是感動的。
他見帶把兒的那隻兩眼含着淚,已經停止了哭聲,正憋屈着,黑泠泠的眼珠兒越發的閃亮有趣。
他忍不住逗弄道:“晨兒是男子漢哦,怎麼能這麼嬌氣呢?妹妹踹一腳就踹一腳,咱們做哥哥的要讓着妹妹,哭個什麼!”
衛封抓着兒子的小腳丫撓了撓,完全不能理解小嬰兒憋屈的心。
什麼叫嬌氣啊!被人打了臉,連個屁都不敢放,那才叫慫呢好伐?
小嬰兒頓時把淚一飆,放聲大哭了起來,心酸吶。
而另一隻則淡定地啃着小手指,吧唧着小嘴兒任口水橫流,滿心都是舒坦。
總算出了一口惡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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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她小氣,實在是這口氣難嚥。
想想原本她是要當姐姐的好伐,現在要一輩子屈居第二,擱誰誰不生氣啊?
這麼大的仇,踹一腳算個啥!
她還打算在他沒有還手之力前多踹幾腳呢。
衛封看兒子哭得慘兮兮的,擋開皎月要抱起來的手,自己把兒子抱起來,在屋子裡來回飆了幾次全當哄孩子。
他還擺了個理由:“男孩子一受委屈就找娘怎麼成?這樣習慣了,長大可不成了娘寶兒了?那像什麼樣子?”
皎月不知道他哪來的這些歪理,反正兒子已經驚呆到忘了哭了。
某寶寶此時張着無齒的小嘴巴,瞪着水靈靈的大眼睛完全一幅‘小爺我凌亂了’的模樣,他內心很是給他爹震撼到了:
誰家哄孩子是用輕功的麼?又或者是飛行法術?
他家爹孃別以後一直是這個套路吧?哄個小嬰兒都這麼別出心裁,以後他長大了還會有好日子過麼?
說好了他這世是來享福的,可怎麼他都覺得有些不靠譜啊。。。。。。
另一隻眯起眼睛,該!讓你搶先,想發懶你早爭個什麼勁兒啊!看吧,剛滿月就被立規矩了吧?最好別連累到姐,不然的話,哼哼!
年輕的爹孃自然不知道暗地裡兩隻寶寶已經較量了一回,兒子惜敗。
皎月看看時辰,張羅着把寶寶們包好放進搖籃裡,又招呼人擺飯。
小寶寶們剛吃飽倒是不哭不鬧,安靜地睡大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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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皎月還在哺乳期間,她的飯菜是單獨做的。
此時皎月面前擺的是兩菜一湯:有山藥、木耳、香菇、粉絲和蘆芽等菜蔬混合的小炒雜菜,有糖醋銀鱗魚,還有一碗靈羽雞燉靈菇湯和靈穀米飯。
雖然這些菜看着不錯,但菜裡沒什麼調料,衛封曾經跟着吃了幾天,大喊受不了,實在是嘴裡淡出鳥了。
衛封輕撫上皎月的臉龐,輕聲道:“月兒,你吃苦了。要不,以後咱們就不生了吧?”
皎月驚訝地睜大眼睛看着他,男人家都是想着多子多福的,這傢伙竟然說不生了?要不要這麼感動啊?
不過她還是很領情地道:“其實吃點苦沒什麼的,自打生了他們,我倒覺得日子更踏實了,不然總覺得沒什麼方向似的。
我姥姥說過,上天讓女人孕育後代,這也是天大的福氣,想想那些想生還生不出來的,想吃這份苦頭還沒這個機會呢。”
凡事都有兩面,端看你怎麼去看待了。
皎月生孩子是吃了些苦頭,可還不至於因此就不想生了,至於以後生不生的,現在說也還早了些。
皎月壞笑着給衛封盛了一碗自己的雞湯,美其名與‘同甘共苦’,話題也轉到今天在林府上的見聞來。
衛封用林府的消息當佐料,慢慢喝着難以下嚥的雞湯,聽皎月說完才道:“人走茶涼,官場上就是如此。先走也好,後走也罷,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本質上並沒多大區別。”
說完見皎月有些頗受打擊,便趕緊補道:“其實一百步的多少比五十步的強些。
畢竟大家都是要爲自己考慮,每個人所處的角度不同,追求不同,對抗外界的能力也不相同,所以那些人家會有這樣、那樣的選擇來規避風險,實在也算不得什麼錯。”
有錯也得自己擔着。人都得爲自己的選擇負責。
今天他們選了疏遠,也許規避了可能被清算的風險(事實上,林尚書真要是被清算,現在想躲根本就來不及的),但若是某天林尚書這一邊的人東山再起,他們的日子也不會好過的。
畢竟誰會看得起一把牆頭草呢。
“而且,眼下看可能不止這撥兒,只怕這事只是個開頭,整個朝廷估計年前都不會消停了。”
“這是怎麼說的?難道要有大動作?”
衛封挑起眉頭朝上指了指,搖頭道:“這個還不太清楚,那人向來心思詭秘,誰知道他想幹嘛。”
反正皇朝是他們家的,愛怎麼玩兒怎麼玩兒唄,玩壞了大不了一走了之,不鳥他就是了。至於旁人,他們不是救世主,管不了那許多。
“唉,我只想着寶寶們還這麼小,能安生些總是好的。”
衛封安慰道:“放心好了,再怎麼動盪我也能護住你們的。
他最近正在改造師傅給他的一個空間,想法子加快升級,讓皎月母子也能進入其中,有了這個退路,他才更安心些。
吃過飯衛封又去找他爹說事,皎月則給寶寶們換了一遍尿布。
雖然有除穢粉可以避免髒物,但爲了察看寶寶們的便便是否健康,她也只得捨棄不用了。
落英進來搭把手,順便跟她說道:“姑娘的料子都分派好了,特地託給了‘織雲坊’去做的,五天後就能送來了。
至於姑娘從東市大街上採買回來的料子也都是好貨色,奴婢想着不如就用咱們的針線房做得了?若是好料子都拿出去做,只怕她們臉上不好看呢。”
關鍵是針線房那邊也沒什麼錯,有了好料子都偏了外人,說起來也不好聽。
皎月對此倒無所謂,“你們看着辦好了。對了,各院子裡主子的衣裳可都齊備了?”
落英含笑道:“這個很該問冷嬤嬤的,她管着這攤子事呢。不過奴婢記得該做的都做了的,加上您特別分下來的料子,每個主子至少比以往多了三套呢。”
皎月嗔了她一眼,剛纔怎麼不提冷嬤嬤,這會倒是想起來了?
落英無奈地攤攤手,她畢竟管着安園的內務,冷嬤嬤提議把那批料子拿織雲坊去,主子答應了,她也不好再說什麼。可這批料子再不提醒一下,兩邊就要打嘴架了。
皎月心思轉了轉也有數了,她道:“我知道了。我現在一心在寶寶們身上,有什麼想不到的,你要記得早提醒我,免得臨了措手不及的。”
兩個人又商量了些別的事,皎月見天色不早了,便打發了落英等人回家去。
“去廚房包兩碟子點心帶回去。”皎月朝落英背影招呼了一聲。
落英謝過,提了點心歡喜地回去了。
她去年生了個女兒,現在才一歲多點,小傢伙每天都跟着哥哥搖搖晃晃地站門邊兒上,等着娘回家呢。
作者有話要說: 種田類型的,都是些家長裡短的。。。我在想怎麼收尾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