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玳籙拿到棋譜出來, 見陳琳坐立不安的樣子,好奇問道:“琳兒,你怎麼了?有急事麼?”
“啊?”陳琳驚叫出聲, 知道自己的反應太大, 心虛的低頭, 手心不斷磨蹭着裙襬, 過了半晌, 倏然擡頭道:“玉哥哥,今日我爹來,想要將我許配給你, 我……我也……”
“琳兒。”玉玳籙快速打斷,蹙眉, “我只當你是朋友, 你是個好女孩, 可我已經有了喜歡的人,是不可能再容得下你的。”
陳琳雙眼含淚, 吃驚的看着他,玉玳籙偏頭:“對不起。”
“可是……只要能嫁給你,做偏房也沒關係,我……我都可以的。”
“琳兒,我這一生只要他, 一顆心是分不了兩個人的, 若是真娶了, 那也是毀了你, 你是我的朋友, 我不想這樣做。”
陳琳低頭,看不清神色:“你心裡的人, 是他嗎?是你畫中的人,對不對?”
玉玳籙詫異了一瞬,點頭承認道:“是他。”
陳琳絕望的捂臉,淚水從指縫中溢出。爹爲了銀子讓她嫁給玉哥哥,她雖感到羞辱卻也是高興的,因爲只有他不介意她家境潦倒,仍將她當朋友,對她伸出援手,她……喜歡玉哥哥,可是,在見到那幅畫的剎那,她就明白這一切不過是妄想,只有用以深情才能畫出如此傳神的畫作,仿若畫中人就活在眼前,觸手可摸。
她初時只覺不可思議,兩名男人怎可能相愛,定是自己的錯覺,可是那天,這人突然出現將她扔至一旁,眼裡滔天的殺意,她豁然明白,原來真的有這樣的感情,可是她還是想爲了自己一搏,也許玉哥哥終會悔悟,會愛上她,現在她知道了,那是不可能的,驀地想起,茶,她聽從爹的話,將藥下在了茶裡。
腦袋瞬時擡起,水光朦朧間,茶盞從少年嘴邊回到桌面,叮噹一聲敲擊在她心間。
“琳兒。”玉玳籙潤潤嗓子,“我知道你對玉石很是瞭解,我閒時開了一家鋪子,裡面放了一些我挑好的玉,平時都是交於下人打理,可一直沒請掌櫃的,別人我不放心,不知道你能不能來幫我,做成的生意四六分成。”下腹忽的傳來一陣灼熱,來勢兇猛,他蹙眉,額頭冒出一層細汗。
看少年痛苦的樣子,陳琳愣了半晌,哇的哭出聲:“玉哥哥,我對不起你,茶裡我下了藥,我不該迷了心竅,對不起,對不起。”那是爹交於她的,說是隻要玉哥哥喝下這個,就會娶她,她一時心動,現在追悔莫及,玉哥哥一直爲她着想,她怎麼能害他,怎麼能……
聽到聲音,守在門外的玄西快速進來,急急奔到少年身邊,氣怒的目光向哭泣中的陳琳刺去,“你下了什麼藥?”虧他前些日子還配合大少爺撮合這個姑娘跟少爺在一塊,沒想到她心腸這麼歹毒,竟然敢下藥,早知道就不該讓她進門,此時玄西悔得腸子都青了。
茶盞碎地,少年從椅上滑下,玄西忙去攙扶,只一刻,玉玳籙臉上浮起一片潮紅,全身滾燙,神志模糊,充漲的下腹叫囂着要發泄,不用陳琳回答,少年這副樣子,已經說明一切,玄西要去找人幫忙,又不放心留兩個孤男寡女的在一起,只得朝陳琳吼道:“你快去院子裡叫人擡冷水來,還有,要叫大夫。”
陳琳早已嚇得六神無主,聽到這話,哭着忙向門外奔去。
身體太熱,有種快要爆炸的感覺,玉玳籙呻-吟着,手不受控制的拉扯着衣襟。
“少爺,你再等等,大夫就快來了。”
模糊中聽到玄西的聲音,玉玳籙用力咬着下脣,不行,文才兄不在這裡,絕對不行,脣上一陣陣的刺痛總算讓他恢復了些神志,驀地推開扶着他的玄西,往門外奔去。
“少爺~”玄西追趕着喊。
“撲通……”少年跳進池水,激起一朵水花,水面的白蓮晃了晃。
玉玳籙最是怕熱,玉老爹心疼兒子,便使人在院子裡挖了個池塘,種滿白蓮,一到夏季,十里蓮香,清爽宜人。
冰涼的池水大大緩解了身上的灼熱,玉玳籙伸手一下下撥攮着,藥性蔓延,雖是緩解,卻未根除,身體脫力,軟綿綿的使不上勁,慢慢的往下沉。
水面波光粼粼,一束陽光照入水底,給他白色的衣袂鍍上一層柔光,岸上似有人聲,一個挺拔的身影縱身躍入,朝他游來,熟悉的面容越來越近。
玉玳籙微眯着眼,模糊中想到,是不是人臨死的時候就能看到自己最想見的人呢?要不然爲什麼會見到文才兄?他前世猝死,都來不及看到自己最想念的人,沒想到今世倒是體會了一把。
髮絲一根根漂浮着,他笑着將手緩緩擡起,伸向那人,驀地被牢牢握住,那人怒氣勃發的臉在眼前直線放大,脣被覆住,一縷空氣渡過來,真實的觸感讓他愣了愣。
凝視着眼前的少年,馬文才氣得勒住他的纖腰,就着緊貼的脣瓣狠狠咬下。他敢,他竟敢投河,若不是自己中途聽到玉家三少要娶親的消息,迴轉過來看看,是不是要就此失去懷中人了,想到那讓他目疵欲裂,五臟俱焚的場面,他就恨不得想用鏈子將少年綁在身上,讓他哪也去不了。
玉玳籙吃痛,迷迷糊糊中被摟着往上游,破水而出的剎那,他忍不住劇烈咳嗽,吐出一攤水,心力交瘁下暈了過去。
馬文才心臟劇痛,小心的擁住少年,顫抖着手試探他的鼻息,察覺到微小的呼吸,讓他驀地放鬆下來,緊緊摟住,臉頰不停摩挲着少年的溼發。好險好險,他差點就失去了。
“少爺。”玄西驚叫一聲,衝過來,“馬公子,你快放下我家少爺,大夫來了。”
馬文才陰沉着臉抱起少年:“你們玉家護不住他,就讓我來,告訴我岳父大人,籙兒我帶走了。”說着,踏上樹梢,□□而去,牆外是一輛馬車,馬統趕着馬,見溼漉漉的兩人,嚇了一跳。
陳琳帶着大夫及一堆下人皆愣在原地,陳琳閉了閉眼。她輸了,輸得徹底。
玉老爹接到消息,從前院趕來,嘶聲吼道:“籙兒呢?我兒子呢?”
鴉雀無聲,剛纔那幕給他們的衝擊實在太大了,玄西抹了把臉,躊躇着上前將事情交代了一遍。
“來人哪,送客。”居然敢對他兒子下藥,活得不耐煩了,看着一動不動的衆人,玉老爹厲聲道:“還不去找少爺?派全部人馬去找啊。還有,把那邊的院牆給老子加高百尺。”□□,居然是□□帶走的,這簡直是狠狠的打了玉家的臉。
衆人回神,跌跌撞撞的散開,找人的找人,築牆的築牆。
“玉老爺,我願意將女兒嫁給你當填房,怎麼樣都沒關係,只要你願意出銀子幫我。”陳旭豪戰戰兢兢,心想若是這次不成功,那些討債的會把他千刀萬剮的,爲了銀子女兒又算得上什麼。
玉老爹用一種看神經病的眼神看他,朝家丁揮揮手。
陳旭豪還想求饒,玉府家丁連理都不理,擡起他就扔到門外,陳琳走出來扶起他,他甩手一把掌:“你這個沒用的東西,這點小事都辦不好。”完了,一切都完了。
陳琳擡起眸子,眼中的狠厲讓他不自覺後退兩步,“你……你幹什麼?”
“爹,我以後再不會聽你的,這是我最後一次稱呼你爹,我做的唯一的錯事,就是聽信了你的話,以後要自生自滅都隨你。”
“你……你這個不孝女。”
陳琳放開他,轉身離去。她這輩子唯一獲得的溫暖就讓自己這麼毀掉了,她永生都不會原諒自己。
“什麼?”玉林譽手中毛筆落地,“你剛剛說,三兒被帶走了?”
玄西抹着眼淚:“是啊,少爺被馬公子救上來後,被抱着□□走了,老爺已經派人出去找了。”
玉林譽嘴角抽了抽,扶額嘆道:“把人都叫回來吧,別找了。”
“啊?少爺還被下了藥呢,不找出事了怎麼辦?”
“你以爲馬文才大白天的□□,會一點準備都沒有嗎?早不知道跑哪兒去了,還等你去找?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直接派人去杭州等着。”
玄西眼神暴亮,崇拜道:“還是大少爺聰明,我怎麼就沒想到呢,我這就去。”
玉林譽嘆氣,真是膽大妄爲,這樣也好,他也不用再爲自己拆散三兒姻緣的事,而耿耿於懷了,雖是出於愛護,但馬文才對三兒的表現他也看在眼裡,他不得不承認,三兒跟馬文才在一起纔是最幸福的,可是,□□,馬文才居然在玉家莊□□,玉林譽覺得臉一陣劇痛。
狠狠磨蹭後槽牙,馬文才,給他等着,日後一定要讓他後悔遇到自己。
昏昏沉沉,感覺一陣陣搖晃,玉玳籙身體裡的藥性再次復甦,滾燙的物事顫顫巍巍的擡起,忍不住旁邊冰涼的東西蹭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