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剿匪

一羣人馬直奔山寨而去, 來勢兇猛,寨上土匪早有防備,先是砍下一堆樹擋住去路, 又在路上挖了個大坑, 坑底豎立起尖尖的竹, 若是人馬跌入坑底, 非死即傷, 奔到路障面前,馬文才拉緊繮繩,馬匹瞬間剎住, 前蹄高高躍起,嘶叫着在原地踏步。

“公子, 我這就找人移開這些樹。”

馬文才頷首, 馬統忙下馬跟幾名士兵擡起樹扔至一邊, 清除完後翻身上馬等待指示:“公子……。”

仔細觀察了下路面,馬文才露出一絲冷笑, 揮手製止前進。

“馬統,扔塊石頭到前面去,看來那幫土匪是挖好了陷阱等我們跳呢。”

兵不厭詐,先布好擋路的,再在後面挖坑, 若是一般人, 必然清除完路障直奔前方, 不會料到還有陷阱等着, 可馬文才不是一般人, 他自小就熟讀兵法,往往反常的事, 後面定不簡單。

這陷阱做得不錯,不見一點泥土翻新的痕跡,上面還鋪了一層草葉,可是他們忘了一件事,這段是上山的路,常有人和馬匹經過,可謂是寸草不生,爲什麼只有這一塊有這麼多的草,這顯然是不符合常理的。

大塊石頭扔過去,撲通一聲墜入深淵,濺起塵土飛揚,馬統眯起眼屏住呼吸揮揮面前的灰塵,待灰塵散去後,他探頭望向坑底,驚得倒抽口氣,削得尖尖的竹子在日光下都泛着冷光,顯然是被淬了劇毒,這要是碰着一點,大家都性命不保,後怕的拍拍胸口,幸好公子提醒得快,要不今天小命就交代在這兒了。

“公子,這幫人太陰險了,這是要跟咱玩命啊。”

“哼,玩命,就怕他們沒命跟我玩,走……”

此時山寨里正慶祝着,大壇大壇的美酒搬出來,一個個喝得滿臉通紅,小嘍囉打了個飽嗝,拿着壇酒,晃晃悠悠走到大當家的面前。

“當家的,我敬你一碗酒,多虧你想了好計策,等滅了官兵,我們的寨子就沒人敢管了,到時候天高皇帝遠,這塊地方還不是我們說了算。”

“你小子。”大當家笑指着他,“好,這碗酒我喝,兄弟們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喔喔喔喔……”小嘍囉藉着酒意吼道,“大當家的萬歲,萬歲。”

“哎哎,這萬歲這是皇帝的稱呼,我可不能這麼叫,那是要殺頭的。”雖是這麼說,可他的嘴角卻微微上揚。

“當家的,你就別謙虛了,在我們受苦的時候,是你帶着兄弟們闖下一片天地,給我們一處容身之所,有吃的喝的穿的,還有小娘們睡,可那狗皇帝管什麼事了,收成好的時候只知道讓我們交稅,一但有災情就不管不問,任我們自生自滅,大當家的纔是兄弟們心中真正的皇帝,兄弟們說,是不是啊?”

“是,沒錯,大當家的才配當皇帝。”

“兄弟們永遠願意支持、願意跟隨大當家的。”

“大當家的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幫人當初是逼上梁山,走投無路,可到後面嚐到越來越多的甜頭,知道百姓都怕他們,他們就更加肆無忌憚起來,餓極了的人,吃上一口美味佳餚後,就不可能願意再回到忍飢挨餓的日子,心大了就不知天高地厚,自以爲當世無敵,可馬文才率領的軍隊給予他們一次重創,頭一次遇到危機,他們迅速想辦法佔領主導地位,派人扮成小老百姓裝作要投軍,然後在裡面收集有用的信息,一旦抓住弱點就死咬着不放。

山寨裡所有人的心底都期待着這次的戰役,打贏了,就翻身農奴把歌唱,可是卻無人想過打輸了會怎樣,顯然是對自己極有信心。

“大當家……想出的這個……主意,定能將那些士兵一網打盡。”小嘍囉醉倒在地,嘴裡還不忘說些夢語。

其他人樂得哈哈大笑,忽的門外衝進一個人,滿臉驚恐:“當家的,官兵要上山了,我們設的陷阱,他們全躲過去了,這下怎麼辦?”

“啊?”大當家酒一下醒了,猛的拍桌子,“老二,你說怎麼辦?”

二當家是位文弱書生,臉色詭異的慘白,聞言只淡淡一笑:“大哥,你急什麼?就按照咱們事先商量好的,該採取第二步防範措施了。”

“瞧我這腦子。”一拍腦門吼道:“兄弟們,隨我去迎戰,石頭都準備好了麼?”

“都準備好了。”

“好,今天就往下扔石頭,砸死那羣當兵的。”

行至半山腰,那幫土匪突然往下扔石頭,密密麻麻的石頭塊彷彿從天而將的雨點,許多士兵躲閃不及,被砸下馬磕破額頭,馬文才用劍揮開石頭,卻還是被砸中額角留下一道血痕,疼痛和心焦讓他急紅了眼。

“公子,這樣不行,傷亡太慘重了,沒等衝上去,就要被砸死了。”

“全軍聽令,棄馬而行,找隱秘的地方掩護。”在馬背上目標太大,容易給敵人以可趁之機。

突然失去目標,只有馬匹被綁在原地,絲毫不見那些人的身影,土匪們有些慌了,馬文才貓着腰在草叢裡快速前進,時間每過去一點,就越是心慌,此時他都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爲什麼要留下少年一人,他怎麼能讓籙兒陷入如此危險的境界,若是真出了什麼事,他又該如何,怕是連死都無法擺脫。

土匪們還在尋找人影,突然在近處發現一片黑色衣袂,小嘍囉驚叫起來,卻爲時已晚,馬文才一躍而起,利刃割斷了他的咽喉,在手上挽起劍花,像是惡魔附身般收割人頭,血腥味鋪天蓋地,饒是馬統也不免被公子的狠絕嚇到。

士兵越來越多冒出來,一個個下手不留情,憋了這些天,還讓人在軍營裡抓走了人,這口氣無論如何也得爭回來,那勇往無前的殺虐姿態讓一干人等退避三舍。

這些土匪這才怕了,鬼哭狼嚎的往裡逃,殺紅了眼的馬文才帶領軍隊在後窮追不捨。

追至土匪窩,大當家的還有些鎮定,二當家已是嚇得縮到桌案底下瑟瑟發抖,他原是讀書的學子,只負責在山寨裡出點小主意,從未自己動手殺過人,這會見到渾身浴血,殺氣騰騰的人,早已雙腿發軟了。

見那人還在一步步逼近,大當家忙厲喝出聲:“站住,別過來,你夫人還在我手上,要想要‘她’活命,就丟掉手裡的兵器。”

馬文才停下腳步,聲音冷冷道:“人呢?”

大當家自以爲掌握住他的脈門,得意笑道:“ 你殺了我這麼多弟兄,豈是這麼便宜的,要想要人,你先砍斷自己一條胳膊。”

被嚇得逃竄的小嘍囉們此時都圍上來,一人嘿嘿的奸笑着附和道:“沒錯,砍掉一條胳膊,就讓你見那個小娘們。”

其他人跟着起鬨:“對,砍胳膊,快砍哪。”

“哼。”馬文才握緊手中的利劍,劍尖不斷的往下淌着血水,“人呢?想要我的胳膊,就必須讓我見到人。”

大當家的瞥了他一眼道:“好,就讓你見一面。”說着朝後揮了揮手手,一人見狀往後跑去,過了辦半晌,臉色發白的回來了,附在他耳邊小聲說了什麼,他突然變了臉色。

不見了,關得好好的人竟然不見了……

玉玳籙拼命爬上土牆,雙腿岔開跨坐在牆頭,望着猶如懸崖的地面,愣了愣,這才發覺他只想着爬出來,卻忘了這麼高的牆頭該怎麼下去,爬上來後,雙手已是爛得不成樣子,他又不敢再停留,土匪看見牆上的血跡定然會猜到他是要翻牆出去,到時候坐在牆頭的他就跑不掉了。

腦袋往後轉,餘光瞥見外牆邊有一堆草垛,玉玳籙咬牙將小屁股一點點往那挪,原以爲摔到草垛上不會感到疼痛,可他偏偏錯算了距離,摔進去的那剎那,眼前一片黑,整個人昏迷過去。

草垛掩去了他的身影,那人開了門發現空無一人,只餘牆面血跡斑斑,還以爲人早逃出去了,慌忙去稟告大當家的。

“人呢?”等了許久不見人影,又見那土匪頭子一副驚詫的模樣,馬文才心裡一緊,耐心徹底耗光。

“人自然在。”大當家強裝鎮定,“他被關在後院,你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馬統拉住欲走的馬文才,擔憂道:“公子,恐防有詐。”

揮開拉住他的手,馬文才眼中毫無所懼,有詐又怎樣,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得闖一闖,馬統無奈跟上。

大當家的裝模作樣帶路,不停的給旁邊人使眼色,行至一土房前,小嘍囉打開門,馬文才率先衝進去,裡面卻空無一人,沒有屋頂,陽光下牆面上的血跡更顯觸目驚心。

四肢變得僵硬,心臟仿若被人活生生的挖去,鮮血淋漓、痛不可遏,這要抱有怎樣的勇氣和絕望才能留下這樣的痕跡,明明他是那樣的怕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