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據同步進度70%,15時00分。
王沈順着血跡一路深入,最終在三樓的臺階前遇到了安洛先生和RE-400。安洛先生渾身都沐浴在鮮血中,乍一看有些嚇人,但王沈走近了才發現安洛身上沒有傷口,沾染的血跡全都來自RE-400。
真如他所言,他賦予了RE-400流動的血液與跳動的心臟。
兩者對人工智能而言不但起不到作用,而且還成爲了一種負擔,但這卻是他們越來越像人類的標誌。
RE-400意識尚存,他臉上的表情並不痛苦,應該是安洛爲他關閉了痛覺系統,否則真正的人類遇到這種情況早就痛得昏死過去了。
“喂——!王沈,等等我啊!”季胖子高呼王沈的名字一路跑了過來,沿途的屍體看得他心驚膽戰,紅頭巾帶領的人手全都栽在這段走廊,連紅頭巾自己都被人爆了頭。好在經歷了實戰考覈的洗禮,他對血腥環境的免疫提高了不少。
“我把通行令告訴了他們。”安洛沉默半晌纔開口說道。
“胖子,你把他們帶去安全的地方。”王沈沒有說話,而是對着趕過來的季胖子說道。安洛92歲的高齡,他不認爲後者能揹着已經無法行動的RE-400出去見警察。
“那你呢?”
“我上去追他們。”王沈說得理所應當。
“孩子,你沒聽清麼?是我把通行證給了他們。”安洛有些意外,他本以爲王沈會暴跳如雷,他知道田博士有多重視這個項目,現在籌備已久的歐米伽機會很可能就要砸在他手裡了。
安洛一輩子沒搞砸過什麼項目,不料他暮年卻要捅出來這麼大一個簍子。
“聽見了。”
“那你……”
“每個人總有些難處。”王沈拍了拍季胖子的肩膀:“胖子,這邊就交給你了。”
“放心吧!”季胖子重重點頭。
……
樓道里的鬼牌忽然停下了腳步,他聽見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你先上去吧。”他吩咐道。
巨漢也不多話,一個人扭頭朝樓上走去。
情況反了過來,按照常理,應該由巨漢留在這抵擋敵人,他一個人去樓上收集歐米伽的人格數據,畢竟這種改造人組織隨時都能造出來一個彌補空缺。但鬼牌依舊決定留下來,他打算親眼見一見從那次超能力襲擊事件中活下來的倖存者。
而且先前無論RE-400還是紅頭巾和他的部隊都難以讓他提起戰鬥的興趣,在超能力者眼中,那都是“凡人”的戰鬥。
奔跑中的王沈猛然剎車,警惕地盯着一眼鬼牌。
鬼牌面對着他來的方向,彷彿一早便等在了這裡。而當他看見鬼牌腰間的太刀時,便立刻想到了那名殺手的死相。渾身無數刀傷,但毛慄大叔在信件裡告訴他,真正的致命傷是脖頸處乾淨利落的一刀,這一刀直接要了殺手的性命,至於其他刀傷,大概是對方用來掩蓋致命傷的手段。
“你好,其實我早就想見你一面了。”鬼牌率先開口道。
“是你做的吧?那個殺手。”
“嗯。”鬼牌並不掩飾:“說起來我還得感謝你,你讓我意識到了自己能力的漏洞……你看起來很驚訝?這實際上是我們第二次見面了。”
“我不記得在哪見過你。”
“夢裡。”鬼牌的話讓氣氛一滯:“本應該死在協會裡的人現在站在了我的面前,你僥倖的逃脫讓我意識到我應該更嚴謹一些。正因如此,我才親自去了一趟,在那個殺手被噩夢折磨得七七八八時,給他了一個痛快。”
“這麼說,其他的混混也是你殺的。”王沈沒想到困擾毛慄大叔多時的案件,居然在這裡得到了答案。但另一方面,鬼牌肯定的態度又讓他有些毛骨悚然——對方從側面證明了他們已經在中央城區蟄伏了數年之久。
這次東區的襲擊並不是臨時起意,而是籌劃了數年之久的陰謀。
“沒關係,不要拘謹,有什麼疑問儘管開口問吧,誰讓我是個話癆呢?”鬼牌說道。
他這麼說的另一個原因是樓上破解歐米伽程序還需要一段時間,即使現在上去,他也需要經歷相當漫長的等待。他不喜歡等人,也並不滿意自己的這次的搭檔,爲了確保改造人絕對的服從以及必要時毫不猶豫地用性命換取任務的成功,他們的自主意識早就被剝奪了。
所以他的搭檔只會聽從命令,根本不具備聊天的功能,這對一個話癆來說是致命的。
“你也是雷霆部隊的一員?”王沈記得那面具六人組裡並沒有一個用刀的。
“當然不是。光憑單個勢力是無法對抗整個亞聯邦的,我們這些‘反動勢力’也懂得相互合作。造成今天的局面可是一段漫長的過程,白狼用了幾年時間才收編了那些邊緣角色,建立起了與中央城區相對的勢力,而讓戰爭爆發又要花費不小的心血。”
白狼。
這是王沈第二次聽到這個名字。
“哦,就在我們說話的這段時間,中央城區應該也一片大亂了吧。那種情況下,支援是來不了這裡的。”鬼牌似乎有些感慨。
蓄謀數年的計劃,也僅僅只能拖住中央城區不到一天。
但只要在這一天時間裡,他們獲得了歐米伽的數據核心與人格代碼,一切都是值得的。這也是他自非聯邦戰爭後,就離開西太平洋戰線,不辭辛勞潛入中央城區的原因。而現在,這項長達數年之久的任務就要完成了,鬼牌認爲自己話癆的毛病小小發做一下也可以理解。
美中不足的是和他分享這份喜悅與艱辛的人不是他的同伴,而是一個敵人。
他的同伴是一個一句話都不說的悶葫蘆,誰能想象他這些年都是怎麼度過的?
“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的。”鬼牌止住了感慨,頂層似乎出現了一些小差錯:“既然我們都在趕時間,我就用最後的時間來解答你的最後一個疑惑吧。”
鬼牌從西裝內側的口袋拿出一張撲克牌,輕輕一彈,撲克便飛向王沈。
“爲什麼我能隔着半個城區讓目標陷入沉睡?就讓你再次親身體驗一下吧。”與此同時,鬼牌的手伸向了太刀刀柄:“但是這一次,我要補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