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隊，徐子清他爲什麼會加入警隊？”
汽車在公路上風馳電掣，行程過半，王沈忽然開口問道。
從鄭隊出現開始，他就覺得徐子清像是變了一個人，而隨着案件的進展，這種感覺也越來越明顯。
“他什麼都沒對你們說麼？”
“現在他纔剛剛讀大學，也就是說，他成爲跨區刑警時應該還未成年吧？”
“12歲。”鄭隊的說話聲和風聲糅雜在了一起，變得有些時斷時續：“這是那小子成爲跨區刑警的年齡。”
20歲，這是他們步入大學的年齡，也就說徐子清在8年前就是跨區刑警中的一員了。王沈的話似乎是勾起了鄭隊遙遠的回憶，他記得12歲的徐子清只有他腰那麼高，當時他的同事都以爲徐子清是那個案件中牽扯到的孩子，直到科長親自爲他們介紹徐子清實習警員的身份後，同事們才難以置信地發現這個小不點居然是他們的新戰友。
當然，鄭隊並沒有太過驚訝，因爲他早就知道遲早有一天，徐子清能通過跨區警署的考覈，只是時間稍微比他想象中早了那麼一兩年。
“其實啊我們這些跨區警察也沒有外面傳言的那麼神，在總部的檔案科，有一本專門記錄懸案的案件手冊，我上去看的時候，那個本子都快寫滿了。我和小徐第一次見面，也是因爲一樁懸案。”
“懸案？”
“幸運四葉草，檔案科的案件手冊是這麼取名的——一年之內，十八樁命案，作案地區不同，手法不同，唯一的線索就是犯罪現場留下的四葉草標記。四葉草是三葉草的稀有變種，在許多地區，找到四葉草被視爲幸運的表現，大概檔案科的那些人一拍腦門想出了這麼名字吧……嘖，真不知道哪裡幸運了，明明是倒黴到不能再倒黴了。”
“你的意思是……”王沈臉色一變。
“嗯，據我說知，徐子清那小子是十八樁命案中唯一的倖存者……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只有6歲。”
徐子清6歲，已經是14年前的事了。
那時候鄭隊還年輕，那時的他剛剛成爲跨區刑警，處理任何案件都是滿腔熱血，每個案子都恨不得立刻抓到兇手，而《幸運四葉草》則是他接觸到的第一樁懸案。徐子清的父母死於第十七樁命案，鄭隊接到消息趕到現場時，僅僅六歲的徐子清既不哭也不鬧，他坐在臥室的牀上，盯着血跡斑斑的木地板發呆。
正因爲徐子清倖存了下來，所以他們纔對玩弄警察於鼓掌之間的連環殺人兇手有了最基本的瞭解。
犯人是男性，體型較瘦，手指修長，作案時，犯人戴着醫用橡膠手套，工具是手術刀，因此推測犯人可能曾經是一名外科醫生。犯人具有強烈的儀式感，有強烈的表現欲，推測可能患有自戀型人格障礙……
“你相信嗎？這些都是從一個6歲的小孩子嘴巴里說出來的。”
遇見徐子清後，他才相信這世界上或許真的有人生來就是適合當警察的，而直到現在，檔案室裡關於犯人的側寫用的都是六歲的徐子清給出的。
“可是他是怎麼懂這些？”
“那是因爲……第十七樁命案的死者，是我的前輩。當時他也在調查這個案子，說來也慚愧，14年過去了，我還是一無所獲，前輩最後留下的線索，指向了境外某個軍火商。”
“疤面？”
“沒錯。現在你明白我爲什麼讓你阻止徐子清那個小鬼了吧？”
一聲急促的剎車聲響起，不知不覺，車已經駛入了公路的盡頭——海峽發電站，隔着老遠，王沈就能看見發電站放的提示牌。
“14年過去，我現在只是個奔四的老頭子了。”鄭隊拿出了煙盒裡的最後一根菸叼在嘴裡，點燃後，他默默地開始檢查起配槍和子彈：“當時那股熱情早就被磨平了，如果說有誰能查清當年的懸案，那個人一定是徐子清那個小鬼。你叫王沈對吧？我在會場看了你的身手，再過幾年你一定會成爲不得了的人物，所以我想請你幫個忙。”
“你說。”
“這個鬼地方看起來是疤面的老巢，那個混球能在西太平洋戰線逍遙法外這麼久，手底下也一定有一兩個強手，我等會兒會盡量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你趕緊把徐子清那小子帶走。”
鄭隊拉開安全栓，上膛。
現在，輪到他爲這些年輕人鋪路了。
死人是無法知曉真相的，只有活着的人，才能繼續追查下去。
“你一個人在立什麼flag？”王沈看着鄭隊一副赴湯蹈火在所不惜的表情，忍不住吐槽道。
“誒？”鄭隊呆住了。
氣氛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樣，不但沒有那種時代交疊的傳承感，而且還產生了一種迷之尷尬。
“聽你說的，你至少幹了14年刑警吧？那你應該刑偵經驗豐富，在跨區警署裡屬於不可或缺的棟樑……加上你跟徐子清的關係，如果他畢業後打算成爲一名跨區刑警，你一定能成爲他最好的引路人。”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王沈身上沒有攜帶任何槍械，那把繳來的ak47也被他隨手丟在安全屋裡了。鄭隊看他一身休閒裝，絲毫不像是準備來決一死戰的。可是以王沈在會場救下何教授的身手，只要自己能幫對方拉扯出足夠的空間，救走徐子清應該還是不在話下的。
王沈左手的袖子一抖，將藏在袖子裡的物品展現在了鄭隊眼前：“我的意思是……像你這種經驗豐富又德高望重的老警察，我一個人能打18個。”
“哈？”
“喏，我秘密武器都準備好了，帶人撤退這種事怎麼也輪不到我來做。”
“這是你的秘密武器？”鄭隊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廢話少說，這世界上你不知道的東西還多着呢。”王沈將“秘密武器”藏回袖子裡，打開車門，翻身下車。
“喂，你等等，不要衝動。”
“鄭隊，你剛纔說最後一條線索指向了疤面對吧？”
“話是這麼說沒錯……”鄭隊不明白王沈的用意，但還是點頭承認。
“那就把他抓起來問個清楚不就得了？”
王沈回頭看了他一眼：“行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