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看了不一會,忽聽大門響,三人於是一起回頭,只見菊生站在門口,猛然望見三人並坐看電視的詭異場面不禁目光瞪出幾分呆滯。但他很快便反應過來,笑着走進廳中,把手中提着的一盒東西放在桌上。
芙林還未看清他放下的是什麼東西,易芊芊突然一臉驚喜地站起,兩步搶到桌旁,抓過菊生放下的盒子,笑容彷彿初來的春風,“菊生,你去買蛋糕啦。我最喜歡吃這家的蛋糕,真謝謝你!”女孩子凝望的眼神盛着甜蜜的愛意,芙林驀然感到心裡很不舒服,正想找個藉口回房間。卻聽洛母說:“芙林不也喜歡吃這種蛋糕,生生你怎麼也不多買幾個?”
菊生對芙林歉疚一笑,“是我疏忽了。我馬上讓趙叔去買……”
“不用了!”芙林努力保持溫和有禮的笑容,“只有女人和小孩才喜歡吃這種甜膩膩的東西,我早就過了年齡了。”
“哼!”吃着甜食的易大小姐心情似乎也變得甜蜜,一邊吃一邊嬌滴滴地說,“喜歡吃蛋糕怎麼了,這可是一種高級享受,可以舒緩心情。看你整天愁眉苦臉,正好吃吃蛋糕改善下心情。反正一整個我也吃不完,分一半給你。”
“我都說了不用了。”芙林面上浮着風雨欲來的怒氣,心情陡然大風颳過般浮躁,卻又不知來由,只是不想再在這裡待下去,便向洛母道聲抱歉回房間去,一任洛母在後面喊了幾聲都當沒聽見。
等芙林走的沒影了,洛母不禁抱怨道:“這孩子越來越不聽話,不知道是不是在學校裡被壞孩子帶壞了。生生,你整天就會忙忙忙,也不幫幫他。他究竟交了些什麼朋友,可別真學壞了,到時候我和你乾媽都要問你的罪。”
菊生無奈道:“媽媽,芙林不是小孩子,他有辨識能力,哪會跟人學壞。你們也別老把他當小孩子看待。不過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不理他。你們放心。”
“這還差不多。”洛母咕噥着,道了一句乏,便回房間了。一時間,廳中只剩菊生和芊芊兩人。
芊芊的蛋糕還剩一大半,但她似乎已無心情繼續吃下去,只含着匙羹不知發什麼呆。菊生連叫了她兩聲才如夢初醒。
菊生寵溺地笑笑,“吃不下就別吃了,撐壞了肚子就不好了。怎麼突然來了,是有什麼事麼?”
芊芊輕咬下脣,皺眉說:“沒事就不能來?你又不會主動找我,只有我來找你咯。”
“呵——”菊生尷尬一笑,慚愧道,“實在太忙,一時間都忘了和你聯繫,真對不起。你想到哪裡玩?今天我剛好有時間。”
芊芊轉動着手中的匙羹,漫不經心說:“沒什麼想去的地方。倒是你家和謝家究竟什麼關係,怎麼你媽緊張謝芙林比你還厲害。”
“我們倆媽媽是牌友加好朋友,爸爸們都是同學,我和芙林從小一塊長大,算是傳統意義上的青梅竹馬吧。”菊生彷彿想起了幼時的美好回憶,嘴角浮現一朵懷念的笑容。
芊芊輕輕說:“一男一女可纔是青梅竹馬,同性的話你們倆一定從小就是競爭對手吧。我倒也有過這種朋友,只是從小我爸媽就把我和她比來比去,真是不勝其煩。”
“你那個朋友,是白蓮?”菊生試探着問。
“你知道?”芊芊驚訝地望着他,忽而扭頭嗔道,“是啦,煩死了的白蓮,雖然什麼都不如我,可她就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樣,太令人噁心了,裝什麼清高嘛。我媽還老誇她氣質沉靜,有名媛風範,現在成了精神病可真有風範!”
“什麼!白蓮成了精神病?”菊生驚得差點撞倒了一旁的椅子,芊芊更加驚奇地看着他,詫道,“這麼大的事你竟然不知道?也難怪,那麼長時間不見,怕是不知道躲到哪個遠離人煙的地方逍遙去了。哎,這個事,還得怪那個謝芙林,謝芙林……”芊芊忽然猶豫起來,探詢的眼神瞥向菊生。
菊生淡淡一笑,說:“既然和芙林有關,我更要聽了,說吧,再難聽的話我也聽過了。”
芊芊的眼神驀然一暗,彷彿自言自語般用說給自己聽的聲音說:“若是你對我有對他一半用心便好了。”但她還是原原本本將白蓮瘋了的事情經過講給菊生。
“謝芙林的事傳出去以後,白蓮突然大鬧學校,要求學校立刻給謝芙林退學,並且聲明要保護他還要與白家斷絕關係。但是白家的人來到學校阻止了她。特別是顏淵,和那幫五大三粗的保鏢連拉帶拽,簡直是綁架般將白蓮帶走。我看白蓮的狀況,瘋也是被他們逼瘋的。雖然我不太喜歡謝芙林,但也不得不說,那個顏淵真是個卑鄙小人。雖然謝芙林出了這樣的事,但在學校更受人鄙視的還是顏淵。竟然對自己的同學下這種毒手,真是混賬至極,連我都恨不得掐死他!”
芊芊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菊生皺眉問道:“你們——都知道了?”
“是……啊。”芊芊臉上浮上一層赧色,“我也不是故意知道,是白蓮說的,她到處爲謝芙林辯白,她說那些照片……還有視頻……都是顏淵設計謝芙林拍成的,還放到網絡上,真是太無恥太卑劣了。即使是爲了白蓮,也無法原諒。愛不是拿來任意踐踏別人的藉口!學校也將他嚴肅處理,勸他退學了。可憐謝芙林還真倒黴,哎,做什麼不好,偏要做同性戀……”
“你歧視同性戀?”菊生的眉大大地快要皺成川字。
“不!”芊芊果斷搖頭,“我纔沒那麼封建。只是若他正常一點,也不會遇到這種事啊。一般別人要報復他,頂多打一頓了事。而這種事,即使明知道他很無辜很可憐,仍然令人感到噁心,實在太難以接受了。”
“正常一點——”菊生喃喃重複了一遍,臉色驀然蒼白如雪。
芊芊被嚇了一跳,緊張道:“菊生,你沒事吧,怎麼臉色那麼差?你是因爲生病了,才請那麼久的假?若是身體真出了問題,怎麼能不去看醫生!我陪你……”
“不用了。”菊生打斷她的話驀然帶有陌生的敷衍勉強,他突然擡頭凝視芊芊,表情前所未有的淡漠,“時間不早了,我讓趙叔送你回去,有什麼事以後再說。”
芊芊一聽便不樂意了,“你不是要聽白蓮如何瘋的?我還沒說完。”
“不用了。”菊生顯然不想再與她糾纏下去,搖着手說,“我確實不太舒服,芊芊你讓我一個人安靜一會,先回去吧。”
易芊芊仍在原地站了許久,單薄的身體輕微顫抖,嘴脣蠕動着,某些深藏於心的話將要破口而出。她努力忍了又忍,終究沒忍住。等到菊生坐在沙發上,看也不看她一眼,只一動不動扶着頭時,她突然爆發:“洛菊生!你真的有把我當女朋友麼,比起謝芙林,我還不如他重要!我在你心裡,究竟算什麼……”
“是不算什麼。”菊生放下手,轉頭盯着她的眼睛認真地說,“對不起,我騙了你,我們並不合適,我們分手吧。”
易芊芊被這句話震得呆立當場,半天才反應過來,一雙大大的美目滿含淚水,卻固執地不流下來,她很想上去抽那個還氣定神閒站着的“負心人”一個耳光,但她不是那種會撒潑的無賴女人,她只是指着菊生說,“洛菊生,你給我記住了,我恨你,永遠!”說完便飛快地跑出去了。
菊生眼睜睜望着她遠去的背影,一瞬間彷彿與當年那個奔跑去紐約遠離他的背影重疊起來。可是那時候是別人傷了他的心,而如今是他傷了別人的心。
這糾纏往復的情啊,要如何還的完。
菊生驀然轉頭望向芙林房間,不知他是否已睡着。菊生想着,朝那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