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旨趣未相投 夫妻有恨 姻緣欣遇合 兩小無猜

霍天都一個“盤龍繞步”,搶入內圈,兩夫妻心意如一,雙劍齊施,將鐵索盪開,立刻迫進,與厲抗天離身不到一丈。那紅面老人騎在厲折天的肩頭,居高臨下,鐵索利於遠攻,敵人一近身前,他作戰反而不便。

霍天都所用的劍法,乃是他融會各家各派,別出心裁,自創出來的,雖然尚未完全練成,但每一招式都是武林中從未見過的精妙劍法,他們夫妻二人一闖進內圈,厲抗天如何能抵擋得了?他掄起獨腳銅人防身,但聽得一片叮鐺之聲,有如繁弦急奏!眨眼之間,他的銅人身上已中了十七八點劍點,傷痕斑剝,銅屑紛飛。那老人的鐵索運用不靈,好幾次反而被厲抗天的銅人所阻得,威力無從發揮。凌雲鳳見厲抗天已被霍天都制住,只有招架之功,並無還手之力,她立即欺身直進,揮劍斬那老人垂下來的雙足,這時已是近身肉搏的局面,那老人的鐵索更派不了用場,他俯低了頭,伸出一條長臂,用大擒拿手法拆了幾招,驀地一聲怒吼,在厲抗天的肩頭上一按,騰身飛起,喝聲“避開!”厲抗天銅人一舞,飛身斜閃,但見那紅面老人身子懸空,欽索一招“天紳倒掛”,勢挾風雷,威力之大,出人意表。霍天都與凌雲鳳雙劍合壁,兀自被他逼得站立不穩,蹌蹌踉踉的倒退幾步。那老人落了下來,先用單掌支地,打了一個盤旋,然後盤膝坐下,原來他自從走火入魔之後,下身癱瘓。雙腳早已不能走動了。

剛纔他騎在厲抗天的肩頭,乃是便於追擊敵人,但卻不易防禦高手,這時他擺脫了厲抗天,在三丈方圓之內,鐵索的威力大大增強,反而把霍天都夫婦圈在當中,霍天都與凌雲鳳貼背而相,雙劍開展,僅僅不至於被他的鐵索捲走,再想攻進內圈,卻已不能。

厲抗天退在一旁,低頭一看,見銅人身上,一個一個的小孔,好像蜂窩一般,霍天都的兵刃不過一柄普通的長劍,居然能將他的銅人戳得遍體鱗傷,若非內家勁力透過劍尖,焉能致此厲抗天縱然一身是膽,想起剛纔的險狀,也不禁駭然!

但更令他驚駭的,乃是他的少主人已經落在敵人手中,這時正被張玉虎用刀尖抵着後心,押解上來。厲抗天投鼠忌器,他雖有把握打敗張玉虎,卻是不敢妄動。

張玉虎揚聲叫道:“喬老怪,你還要不要你的兒子?”那老人將鐵索一收,冷冷笑道:“你們自命是名門弟子,正派英雄,如今爲了忌憚老夫,如將我的兒子作爲要挾麼?”凌雲鳳也冷笑道:“喬老怪,你不要自恃太高,誰忌憚你了?咱們先談好一樁交易,然後再來決個勝負!”

那紅面老人雙眼一翻,冷冷說道,“什麼交易?”張玉虎接聲說道:“你捉了我們幾個人,是不是也想拿來要脅,叫我們不敢再劫貢物?”說話針鋒相對,那老人哈哈大笑,說道:“好小子,真個倔強,不肯輸口,我捉你們的人,不過是給你們一點厲害,豈是拿來要脅?”凌雲鳳道:“既然如此,我們捉了你的寶見兒子,也不過是禮尚往來,你又何必發怒?”那紅面老人道:“好吧,乾脆的說,你們先放了我的兒子,我馬上叫他將你們的人全部釋放。這樣交易,合了你們的心意吧?”張玉虎冷笑道:“我們纔不會那樣笨,先放你的兒子。”那老人道:“你懂得什麼?他們都受了我獨門的點穴手法所制,不是我父子二人,誰也不能解救。”霍天都道:“喬老前輩是當今的武學大師,不會欺騙後輩的。虎弟現就先把喬公子放了吧。”張玉虎心道:“你武功雖強,對江湖上的險詐卻是全然不知。”眼珠一轉,笑道:“好吧,我自有辦法。”用黑白摩訶教他的天竺點穴手法,在那少年書生的“血海穴”上重重一戳,這血海穴位在尾閻,乃是任、督二脈交會之處,張玉虎做了手腳,笑道:“你有獨門手法,我也有獨門手法。你解救了我們的人,我便給你解救。你若敢從中搗鬼,叫他在一個時辰之內,變成廢人。”那老人見張玉虎不肯信他,氣得面色鐵青,霍天都也覺得張玉虎的做法有點過份。張玉虎不理他們,徑自把少年書生押到那輛大車旁邊,車上有翦長春看守,見此情形,只好把紅面老人捉來的人全都釋放,那少年書生解了他們被封閉的穴道,張玉虎在他尾閻一踢,也解開了他的“血海穴”。那少年書生將張玉虎恨得牙癢癢的,可是穴道方解,何況張玉虎旁邊還有一個於承珠,他也不敢便即動手。

且說那個紅面老人見霍天都叫得出他的姓氏,且又彬彬有禮,想了一想,說道:“我聽說有一位姓霍的,父子兩代,在天山上潛修劍法,看你的武功和劍術,和任何一派都不同,你是不是霍行仲的兒子?”霍天都道:“不錯,家父也曾提起過老前輩的名字,他十多年前已去世了。”那紅面老人道:“可惜,可惜!我與令尊雖是緣份一面,但彼此志趣相同,只求修練武功,不願聞達於世,那卻是彼此知道的。”凌雲鳳眉頭一皺,心道:“你以前武功未曾練成,所以隱居不動,近年來的行事,卻是邪惡之極,我舅舅的志趣豈會與你相同?”見丈夫對他居然甚爲恭順,心中極不高興,要不是大敵當前,他準要與丈夫大吵一場。

這個老人叫喬北漠,他的兒子名叫喬少少,幾代以來,也的確是像霍家一樣,潛心研究一種極厲害的邪派武功,到了喬北漠纔有大成。

喬北漠這次替西北各省保護貢物,實是想到中原揚威立萬,他心目中的唯一敵手乃是張丹楓,不料在這山谷之中,卻碰到了霍天都夫婦,雙劍合壁,居然和他打個平手。

喬北漠想了一想,忽地說道:“你的劍術練到如此地步,確是很難得了。不過,你們要想打敗我,那卻是萬萬不能,萬一你受我所傷,你的前功便將付諸流水。我素來欣仰令尊,更不忍令你的十數載修爲毀於一旦。替你着想,你還是回去吧。”霍天都一想,自己的武功確是遠遠比不上他,即算夫妻聯手,只怕也是敗多勝少,聽了喬北漠這一番話,心中躊躇不決。

凌雲鳳一瞧她丈夫的神色,不待他開口說話,立即搶着說道:“你要我們迴轉天山,一點不難,你走,我們也走!這裡的事,大家都不必管!”喬北漠仰天大笑、道,“你要我走?”凌雲鳳道:“這有什麼好笑,你不是也要我們走嗎?”喬北漠道:“我活了這麼一把年紀,還從沒有人敢拂逆我的意思。憑你們這兩個小輩,居然敢叫我走?”凌雲鳳道:“你不走,我們也不走。誰想嚇走我們,都不能夠。”喬北漠冷冷說道:“這樣說來,你們是要與老夫再見高下了?”眼光朝霍天都一掃,霍天都毅然說道:“老前輩不肯見諒,我夫妻只有奉陪!”其實他心中已是有了動搖,只因看到凌雲鳳十分堅決,他自是欲罷不能。

喬北漠縱聲長笑,鐵盔一揮,驀地叫道:“好,那就來吧!”霍天都反劍一圈,身形已給他扯得移動兩步,鐵索上的飛抓竟自抓到面門。凌雲鳳奮不顧身,長劍一抖,劍光閃爍,直裹過來。喬北漠喝了個“好”字,鐵索迎風一蕩,凌雲鳳給他那股反蕩之力,震得立腳不穩,連退幾步,好在霍天都這時已抽出劍來,一招飛瀑流泉,擋住了那鐵索的去勢。但聽得一片餘鐵交鳴之聲,震得耳鼓嗡嗡作響,就在這瞬息之間,雙方已交換了七八招辣招,那鐵索呼呼疾響,三丈之內,風雨不透,霍天都夫婦已被包圍在他的鐵索圈中。

霍天都見喬北漠的功力如此深厚,心中暗生怯意,但覺對方的攻勢越來越猛,凌雲鳳睨她丈夫一眼,揮劍急上,強接喬北漠的攻勢,她的功力比喬北漠差得更遠,接了三四招,幾乎給他的飛爪抓傷。霍天都被她盯了一眼,從她的眼光中看出了她心頭的話語,不禁面上一紅,想道:“雲鳳尚且不懼,我今日便豁了一死,也不能給她看小了。”膽氣一壯,劍走連環,雙劍如虹,登時威勢大振,原來他的天山劍法,本來精妙無比,功力雖是不如對方,但只要不存怯意,雙劍聯攻,那是絕無敗理。

這時兩方面的人不約而同的停下手來,弓弦沉寂,戰馬無聲,連山上的鳥兒也被嚇得遠走高飛了。在夕陽斜照之下,但見劍光閃閃,鐵索天矯,好像化成了一道長蛇,盤旋飛舞,鬥到酣處,那呼呼轟轟之聲,就似浪潮拍岸一般,震得人立足不定,許多遠遠觀戰的人,明明知道那鐵索絕不會打到自己身上,也不知不覺的向後移動。在這次大會戰中,有三山五嶽好漢,天下各路英雄,哪一個都曾經過大風大浪,然而喬北漠與霍天都夫婦這一場惡鬥,卻看得他們目瞪口呆,驚心動魄,嘆爲百年罕見,畢世難逢的一場激戰。

激戰中喬北漠忽地大喝一聲,鐵索從霍天都的頭上飛過,反捲回來拍打霍天都的背上大穴。霍天都有些怯意,不敢對攻,改取守勢,用了一招“金剛護法”,長劍反手一圈,忽覺劍尖沉重如山,推蕩不開,原來已被他的鐵索纏上。凌雲風沒料到她的丈夫在這緊要關頭,忽然改取守勢,兩夫妻心意各異,攻守脫節,凌雲鳳那一招攻勢凌厲的劍招,威力大減,喬北漠的鐵索反繞過來,在她的劍脊上也繞了一匝。

原來喬北漠不但武功絕頂,眼光也極敏銳,激戰多時,看出了他們夫妻之間在攻守變化的微妙之際,步法有點不能合拍,便立即乘虛而入,各個擊破,然後準備以深厚的內功,將他們夫妻倆一齊震斃。

霍天都長劍擺脫不開,暗地叫聲“不好”,但覺對方的內力,綿綿密密的攻擊過來,看凌雲鳳時,只見她額角已沁出汗珠,面上卻了無懼意。霍天都精神一振,內力凝聚劍尖,反擊過去。凌雲鳳雙眉漸展,但覺所受的壓力,減少了一半有多。

過了一會,忽見喬北漠的面上露出詭異的笑容,將鐵鏈的一端橫着貼在他的兩條腿上,霍天都莫名其妙,只覺對方傳來的內力好像漸漸減弱,並不攻擊過來,反而好像將自己的內力牽引過去,霍天都但恐這是誘敵之計,一點也不敢鬆勁。

原來喬北漠乃是另有打算,他經過了一場“走火入魔”的劫難,下身癱瘓,長久以來,引爲遺憾。他靜中參透內功妙理,知道自己這兩條腿已是僵硬如石,除非有內功極深厚的人助他活動氣血,復活他已僵死的機能,但他的朋友中卻沒有這樣功力深厚的人,唯一的辦法,就是利用敵人的功力,這不但要機緣湊巧,而且要對方的功力比自己稍低,否則給他看出自己的心意,乘機施展殺手,那後果就不堪想象了。

恰好霍天都和凌雲鳳聯合起來的功力比他稍低,因此喬北漠靈機一動,便臨時變計。

本來喬北漠若是全力施爲,縱然不能將霍天都夫婦置於死地,最少也可使得他們受傷,而今他臨時變計,運用最上乘的以毒攻毒的邪派內功,將對方的力道徐徐牽引,與本身功力合而爲一,打通閉塞多年的“陽斷脈”。陽矯脈起於足內踝前大骨的下陷部位,經內躁骨上部,直上沿大腿內側入小腹,這是主管足部的經脈一打通,他那僵硬多年的雙腿便可以復甦了。

場中的一流高手都只以爲他們是在比拼內功,看了一會,但見喬北漠大汗淋漓,頭上好似蒸籠般升起一團團白霧,而霍天都夫婦則還是神色自若,羣雄無不色然而喜,誰也沒有看破箇中奧妙。

本來高手比拼內功乃是最危險的事情,旁人的功力若非高過他們,就是想解拆也解拆不開。這時張玉虎見霍天都佔了上風,鬆了口氣,他是江湖上的大行家,眼觀四面,耳聽八方,當衆人正在屏息而觀的時候,他暗裡留神,忽然發覺那少年書生與龍小姐都已不見,問及旁人,誰都沒有留心。張玉虎疑心頓起,他不願驚師動衆,便悄悄的溜出了山谷。

且說霍天都夫婦與喬北漠相持了約半個時辰,但覺對方的內力,由強而弱,到了後來,竟似完全消失了一般,按此情形,喬北漠早已應該不支倒地,但他還是盤膝而坐,動也不動,霍無都大爲奇怪。就在此時,忽聽得喬北漠大笑三聲,鐵索一收,縱身躍起,朗朗說道:“念你修爲非易,老夫實是不忍毀你這身武功,今日暫且饒你一次,你若是不知好壞,老夫再來找你算帳。貢物之事,我勸你還是不要插手爲妙。好啦,言盡於此,老夫走了!”

其實喬北漠因爲要借用霍天都夫婦的功力,陽轎脈雖然打通,他本身的真力亦已消耗殆盡,而且左腳也還沒有完全復原,若然霍天都識得其中奧妙,喬北漠實已是不堪一擊。但霍天都小心過甚,見喬北漠不但毫無受傷的跡象,而且還居然能夠走動,這一驚非同小可,如何還敢前往追擊?

羣雄之中,雖然也有一兩個人生了疑心,自問功力與喬北漠相去大遠,也都不敢上去截他。晃眼之間,但見喬北漠已走出谷口,厲抗天與翦長春也隨他走了。周山民主持全局,雖然猜不透他們何以未敗先走,但敵方的高手盡去,總是予已有利,不再追究,便即下令封鎖兩邊谷口,搶奪車輛。

官軍裡外不能呼聲,谷中保護貢物的那班武師更是士無鬥志,周山民喝道:“拋下兵器,都可逃生!”官軍一聲叫喊,片刻之間,刀槍弓箭,拋了滿地。

周山民封鎖了谷口,發出命令,叫手下的人將官軍逐個搜查,搜查完了,再讓他們一個個走出。待到將官軍全部放走之後,月亮已升上山頭,是二更時分了。搜查的結果,所放走的官軍都沒有挾帶貢物。

這時,他的另一幫手下,也已經把所有的車輛搜遍,除了糧食和一些大約是準備送給親友的西北士產之外,根本就沒有什麼貴重的東西,羣雄均是大爲驚異:“貢物哪裡去了?”惡鬥了大半天,死傷了這許多人,竟是一無所獲!誰肯甘心?有人說道:“莫非是喬北漠和厲抗天帶走了?”霍天都道:“以喬北漠的武功和身份,他志在稱霸武林,不見得會貪圖貢物。而且他說過今日之事,他暫時不管,我看他不會帶走的。”凌雲鳳駁他道:“他若能把貢物帶走,單身匹馬護送入京,豈不是更可以名震天下?”霍天都道:“你想,北方几省的貢物,不管如何貴重,總有相當重量吧?憑我的眼力,我也瞧不出他和厲抗天的身上帶有東西。”羣雄之中,不乏黑道上的大行家,若然有人在身上藏有寶物,他們一眼就會看得出來。喬北漠與厲抗天乃是敵人中兩個最主要的人物,誰都在注意他們,這些黑道上的大行家更不必說了,他們一想,證實了霍無都的說話:喬北漠與厲抗天的身上並未藏有貢物。

那麼貢物到哪裡去了呢?凌雲鳳發覺張玉虎與龍劍虹不在,問起來,誰都沒有留意,再仔細查問,喬北漠的那個兒子也不知是什麼時候走的,剛纔所搜查過的官軍並沒有發現其人,凌雲風道:“貢物一定是喬少少帶走了。咱們快快追尋。張玉虎想必是追他們去了。”

凌雲鳳猜得不錯,張玉虎也是爲了懷疑喬少少帶走貢物,追他而去的。他在路上碰到一些巡邏的山寨頭目,詢問之下,果然發覺有這麼一個人,騎馬飛奔,他們攔截不住。

張玉虎問清楚了那騎馬所去的方向,展開了絕頂輕功,一路追去,追了半個時辰,忽聽得前面有兵刃碰擊的聲音,張玉虎一看;心頭大喜,原來就在前面的山坡之下,龍小姐率領她的四個丫鬟,正在與喬少少惡鬥。

龍小姐那四個丫鬟,武功雖然和喬少少差得極遠,但她們四人練有一套配合得很好的劍法,加上龍小姐那奇詭百出的劍術,主婢五人,居然把喬少少攔住了。

張玉虎吸了口氣,朗聲笑道:“龍姑娘,這碗水大家喝啦!”這是黑道上的切口,意思是要和龍小姐平分所劫的貢物。喬少少冷笑道:“水是沒得喝的,你想在刀頭上掀血,那就來吧!”話聲未完,扇子一點,一個小鬟應聲倒地。

龍劍虹劍訣一領,略走邊鋒,一招“龍女穿針”,指東打西,刺喬少少脅下的“愈氣穴”喬少少向前跨上一步,龍劍虹的劍尖差了半寸,從他肋旁穿過,只聽得“鐺鐺”兩聲,夏荷、冬梅這兩個丫鬟的劍又被他打落。喬少少哈哈大笑,左臂一伸,抓到了另一個丫鬟的後心,想把她抓起作爲盾牌,幸在張玉虎已經趕到,喬少少聽得腳後金刃劈風之聲,只得縮手旋身,石手的鐵扇格開了龍劍虹的長劍,左手則用力擒拿手法化解了張玉虎的攻招。

張玉虎替下了那四個丫鬟,與龍劍虹聯手鬥他,刀光霍霍,劍氣如虹,與喬少少殺得難分難解。

轉瞬間走了三五十招,張、龍二人的招數配合得越來越熟,威力大大增強,喬少少心中想道:“看這情形,我縱然不至落敗,要勝他們,卻也不易。若是他們再有後援來到,只怕就不易走脫了。”其實不必後援,那四個丫鬟只要再加入戰團,喬少少就難以抵擋,只是其中的一個丫鬟被他點了穴道,暫時還未能恢復而已。

喬少少看出不妙,心想:三十六計,走爲上計。身軀一晃,扇子貼着緬刀,拿來當作五行劍使,上削張玉虎的手指,張玉虎緬刀一絞,化解了他這記怪招;第二刀尚未發出,喬少少一甩腕子,避招進招,扇挾勁風,立即改了方向,向龍劍虹的“肩井穴”打到。張玉虎喝道:“想逃走嗎?”緬刀一提一翻,斜身滑步,刀光閃處,一招“白虹貫日”,刀鋒撩斬喬少少的脈門。龍劍虹得張玉虎提醒,也立即醒悟,喬少少那一記打穴乃是虛招,不退反上,使出瑜伽功夫,“啪”的一下,拍歪了喬少少的鐵扇,長劍立即從袖底刺出,唰的一劍,穿過了喬少少的衣襟。

張、龍二人刀劍聯防,亦攻亦守,喬少少接連衝擊幾次,無法突圍。一計不成,再生一計,激戰中忽地一聲長嘯,山坡上的一匹馬跑了下來,向大路上疾馳而去,這匹馬正是他的坐騎,剛纔他被龍劍虹主婢五人攔下馬頭,下馬應戰,那匹馬似乎久經訓練的戰馬,當主人激戰之時,它卻避上山上,不肯走開。這時聽到喬少少的嘯聲,忽然狂跑,稍有江湖經驗的人,都知道這嘯聲乃是主人所發出的指揮坐騎的號令了。

張玉虎吃了一驚,就在這剎那間,喬少少乘着張玉虎攻勢稍緩慢之際,扇子一張,在龍劍虹的面前一撥一扇,引開了她的眼神,鐵扇子幌張即合,橫裡一打,“鐺”的一聲,擊中了張玉虎的刀柄,張玉虎虎口一熱,緬刀幾乎墜地。龍劍虹一劍刺出,堪堪刺到喬少少的背心,但還是差了寸許,喬少少似驚弓之鳥似的立即飛逃走了。可是奇怪得很,他走的方向,恰好與他的坐騎背道而弛。

張玉虎是江湖上的大行家,剛纔與喬少少惡鬥之時,並不見他身上有寶光外露,而且是身法輕靈,也不似藏有份量沉重的貢物,方自奇怪,這時忽見他的坐騎南奔,而他卻向北走,心中一動,疾掠數丈,一口飛刀,插入馬背,大聲叫道:“追這匹馬!”龍劍虹怔了一怔,立即醒悟,想道:“是了,貢物既不在喬少少身上,那定然是藏在馬上了。”但那匹馬除了馬鞍之外,馬背上再也沒有別的東西,難道那馬鞍內有古怪?

張玉虎道:“這是匹久經訓練的戰馬,喬少少故意與它背道而馳,想引我們去追他,好叫這匹馬得以逃脫,咱們不可上他的當。”那匹馬先着了龍劍虹的一支袖箭,再中了張玉虎的一柄飛刀,負痛狂奔,張、龍二人輕功雖好,哪裡追趕得上,但他們都知道這馬受傷之後,沒人替它止血,至多還可以狂跑一程,終必要因失血過多,倒斃路旁。故此他們不怕追它不上,跟着馬蹄印痕,加快腳步,追了約半個時辰,那匹馬越跑越慢,與他們的距離拉近,已經可以望得見了。

忽聽得“嗚”的一聲,一支響箭從路旁的樹林中射出,張玉虎喝道:“是哪條線上的朋友?”話聲未了,但聽得那匹馬一聲悲鳴,四腕屈地,腦門上插了一枝羽箭,倒了下來,剛翻轉半邊身子,就不能動了。張玉虎心中一凜,想道:“這人一箭就射斃駿馬,手勁倒是不小。”

就在這時,林子裡涌出一彪人馬,卻是一隊娘子軍,約有二三十人,當前的一個老婦人碟碟怪笑道:“好呀,原來是你!”張玉虎大出意外,原來這個射斃喬少少坐騎的老婦人乃是七陰教主。心念方動,七陰教主身旁的一個少女躍了出來,拿走了地上的馬鞍。這個少女是七陰教主的女兒陰秀蘭,她拿起馬鞍之時,上身晃了幾晃,好像相當吃力的樣子。

張玉虎抱拳說道:“教主遠來,幸會,幸會!”七陰教主冷笑道:“在你說來,應該是不幸之至吧?哼,哼!你原來還認得我嗎?”張玉虎道:“教主言重了,想你我之間,雖有過節,但我替你換回了留在丐幫的人質,對貴幫似亦不無微勞,這樑子也該挑開了吧?”

張玉虎曾拒婚七陰教主的女兒,如今又提起七陰教主慘敗給丐幫的舊事。七陰教主大怒,嘿嘿冷笑。陰秀蘭道:“媽,他既不講交情,咱們也不必賣他們的帳,就此各走各的,也免得生許多閒氣。”陰秀蘭口中說“不講交情”.其實是怕她母親與張玉虎動手,亦即對張玉虎留了情分了。七陰教主懂得女兒的心事,壓下怒氣,冷笑說道:“好小子,下次你不要撞在我的手上。”說罷便走,張玉虎叫道:“且慢!”七陰教主止了腳步,回頭說道:“我放你走,你還要羅唆我麼?”張玉虎道:“咱們本來河水不犯井水,各走各的,那是最好不過。但教主賜還這個馬鞍,在下立刻便走。”七陰教主冷笑道:“這馬鞍是你的嗎?”張玉虎道:“這匹馬我們已追了半夜了,你瞧見這馬背上的飛刀麼?這飛刀便是我的。”七陰教主道:“這匹馬是你的麼?”張玉虎道:“馬上的強盜是我們打跑的,按照江湖上的規矩,這匹馬當然應該屬於我。”七陰教主冷笑道:“什麼規矩?原來是黑道上的規矩!原來你們纔是強盜!好吧,就算照黑道的規矩,這匹馬也是我射殺的,馬鞍我是拿定的了。”七陰教主振振有辭,照黑道上的規矩,確也不能說她全無道理,最多是兩份平分,但這馬鞍是整隻的,難道把它劈爲兩半?而且誰知道里面藏的什麼寶物?

張玉虎窒了一窒,說道:“實不相瞞,這匹馬的主人與天下各路英雄作對,你要了這個馬鞍,各路英雄只怕都放你不過。”七陰教主雙眉一豎,嘿嘿笑道:“你是拿天下英雄嚇我,我也不怕!”陰秀蘭忽道:“一隻馬鞍又值得什麼?你好好的說,也許我們賣你一個交情。”七陰教主改口說道:“是呀,你要這個馬鞍,隨我回去,我可以與你好好商談、你要蠻不講理,我就是不講理的祖宗!”龍劍虹噗嗤一笑,說道:“就是要他一個人去麼?”陰秀蘭怒道:“誰與你這個女強盜說話?”一揚手兩枚毒指環疾飛而來,卻都給龍劍虹避開了。

張玉虎叫道:“有話好說,何必出手?馬鞍先請賜還,日後我自然會與金刀寨主登門道謝。”七陰教主道:“這小子全無誠意,蘭兒,你們先走!”張玉虎喝聲:“慢走!”飛身便迫,七陰教主十指齊彈,腥風疾射!冷笑喝道:“給我滾開!”

張玉虎知她指甲有毒、只好閃開,龍劍虹拔出寶劍,身形方起,七陰教主飛身一撲,向她抓下,龍劍虹劍訣一領,一招“長虹經天”刺將過去,七阻教主卻不撥招,一個“盤龍繞步”,又攔到了張玉虎的面前。以張、龍二人之力,聯手合鬥,本來可以戰勝七陰教主,但最少也得五七十招,給她這樣左攔石擋,纏了一陣,陰秀蘭早已乘馬跑了。

張玉虎大怒,刀光霍霍,疾攻幾招。七陰教主哈哈大笑,轉身便跑,張玉虎與龍劍虹緊迫不捨,他們三人都是一等一的輕功本領,十里之內,疾如奔馬,追了一程,七陰教主趕上了大隊,跳上了一匹馬背,喝道:“放箭!”登時箭如雨落,七陰教主冷笑道:“這是見血封喉的毒箭,不怕死的便來追。”

張玉虎舞動緬刀,撥開毒箭,舉目遙望,在那羣七陰教的女兒徒弟中,卻沒有陰秀蘭,想她乘的乃是快馬,早已去得遠了。張、龍二人一想,事已如斯,追亦不及,何況七陰教主的坐騎已跑出裡許,他們的輕功雖好,總不能長時間和馬賽跑,只好闇然止步,眼睜睜的目送七陰教主和她的徒衆遠走高飛。

張玉虎道:“想不到又生波折。”龍劍虹笑道:“人生何處不逢君。那位小姐和你倒是有緣得很。”張玉虎道:“虧你還有心情說笑!”龍劍虹道:“人家這樣情意殷殷,請你作客,真不是開玩笑呢。”張玉虎道:“要去麼就和你一同去。”龍劍虹笑道:“人家沒有請我,我纔沒有這樣大的面子呢!”張玉虎道:“原來你不只武功厲害,脣槍舌劍,更是不易抵擋。”

兩人正在相互取笑,忽聽得有人爭着叫道:“小虎子!“虹妹妹!”張玉虎擡頭一看,卻原來凌雲鳳與於承珠聯袂而來。

凌雲鳳笑道:“你們兩人早相識了?”龍劍虹道:“何止相識,刀來劍往的也曾經交過幾次手了。”凌雲鳳笑道:“是麼?那倒真是有緣得很。”這句話剛好與龍劍虹適才取笑張玉虎的話語相同,把龍劍虹羞得滿面通紅。

凌雲鳳笑道:“小虎子,你不知道,我這個小妹子早就想認識你呢。”張玉虎心頭一蕩,有點害羞,更多歡喜,低聲問道:“是麼?”

凌雲鳳道:“她常聽得我說起你,說你精靈俏皮,武功又好,後來我接到了金刀寨主的綠林箭,又知道是你去主持劫南方各省的貢物,她就忍不住要出來暗中和你較量了。”於承珠道:“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換舊人。一代強似一代。他們倆年紐輕輕,已幹出了這樣驚天動地的事業。比我們年輕的時候,強得多了。嗯,我本來是說龍小姐的,卻連我的師弟也一同誇讚了一好在凌姐姐不是外人,不會見笑。”凌雲鳳笑道:“我也一樣要誇讚我這個小妹子強呢。哈,哈,咱們兩人倒有點像說媒的口吻。”

龍劍虹道:“凌姐姐,你再取笑,我可要走啦。”張玉虎道:“說正經的,貢物被人撿便宜撿去了。”於承珠詫道:“有這樣的事,是誰撿去了?”張玉虎道:“是七陰教主。”將剛纔的經過說了一遍。於承珠道:“照你這樣說來,喬少少的身上沒藏有貢物,你看得出來。那麼這馬鞍必定內有古怪。嗯,這事情可有點麻煩。”

凌雲鳳道:“這七陰教主的本領如何?”龍劍虹道:“比我們要好一點,比兩位姐姐卻是不如。”凌雲鳳笑道:“那又有什麼麻煩?”張玉虎道:“喬家父子有意與這七陰教主結納,若是他們會合一齊,要追回來可不是又得大動干戈?”龍劍虹“噗嗤”笑道:“你說得不清楚,我代你說。喬北漠想要七陰教主的女兒做媳婦兒,已託人提過親了,媒人就是厲抗天。不過,那位陰小姐呀,她喜歡的卻是你們的小虎子。”凌雲鳳笑道:“原來如此。是有點麻煩了。”於承珠道:“聽說七陰教主的行徑還不算太壞。咱們能不動武最好。不過擔心的是喬家父子與她們合流,要去討取貢物,也得幾個好手才行。”張玉虎道:“還得知道她們落腳的地方。而且事不宜遲,要去就得快。這裡到北京不過三四天路程,若給她們先把貢物送入京城,那就更難了。”龍劍虹笑道:“貢物若是落入七陰教主手中,我看她未必肯送給皇帝。大半是要留給女兒做嫁妝,看是喬少少上鉤呢還是你上鉤了。”張玉虎道:“你又來說笑了,快點商議怎麼討回貢物吧。”

凌雲鳳忽然問於承珠道:“和天都一道的那位是不是丐幫的?”於承珠道:“不錯,是北京丐幫副香主褚元。”原來剛纔周山民分配羣雄去尋找張玉虎,每兩人一組,凌雲鳳與於承珠情同姊妹,多年不見,因此她寧願撇下夫婿,與於承珠作同伴。周山民怕霍天都路道不熟,便請褚元與他作伴。於承珠聽得凌雲鳳這樣問她,立刻會意,說道:“對啦,這事可得找他們幫忙。至於打聽七陰教主的下落,那就要靠褚元了,好在他們搜索的範圍,是在這座山的南面,離此不遠。”

於是一行人等,登上山頭,凌雲鳳發聲長嘯,清脆燎亮,響遏行雲,於承珠微笑逼:“八年不見,凌姐姐的功力之深,已遠超我輩了。”過了一會,只聽得遠處有嘯聲相和,聲音不高,入耳柔和,聽得清清楚楚。這種傳音入密的功夫,非得有極純正的內功不行,那當然是霍天都了。

於承珠道:“這回事情,得賢伉儷幫忙不少。”凌雲鳳笑道:“你怎麼和我客氣起來了。嗯,說起來令人心煩,要不是我,天都還未必肯下山呢。”於承珠道:“我正要跟你說,天都曾經到過我那兒,給我留下了一封信,託我勸你回去呢。你們兩口子鬧的什麼?”凌雲鳳杏臉微紅,忽地黯然說道:“我真羨慕你和葉大哥。”於承珠笑道:“你們兩口子比翼雙飛,度的是神仙歲月,怎麼卻顛倒的說,羨慕起我們江湖風浪的生涯?”凌雲鳳嘆口氣道:“承珠姐姐,幾年不見,你和我也不肯說真心的話了麼?”

於承珠緊緊握着凌雲鳳的雙手,笑道:“是天都,他敢欺負你麼?”凌雲鳳道:“那還不至於。”於承珠道:“是你們爲了什麼事情吵架麼?”凌雲鳳道:“我倒真想和他大吵一場。”於承珠笑道:“可是他偏偏不肯和你吵,是不?夫婦之間,有什麼事情,總要互相諒解。能夠避免吵架,還是不吵的好。”凌雲鳳道:“他這個人呀,就是很少想及別人,他這次來是不許我下山的,我瞞着他,接到了英雄帖就來了。他很不高興,剛纔我邀他聯手鬥那老怪,他還不大願意呢。”他們的糾紛,於承珠從霍天都那封信中已是略知一二,不過霍天都此次原來並不準備拔刀相助,卻是頗出了於承珠意外,聽來到覺難過。半晌說道:“那麼這次事情過後,你還是與天都回去吧。你們能夠合創劍派,這也是千秋不朽的事業呢。”

凌雲鳳苦笑道:“那麼一來,我就不是凌雲之風,而是籠中之鳥了。練好劍術爲的什麼?他從來不肯想這個問題。他就好像只是爲了劍術而練劍術。對這種離羣獨居的日子,我呀,我卻過不慣。每每在深夜人靜的時候,他獨自練功,我則想起你來,想起咱們以前在義軍的那段日子。”於承珠笑道:“是麼,多謝你的姐妹深情。”凌雲鳳道:“還有,他驕傲得很。”於承珠道:“這我倒看不出未。”凌雲鳳道:“表面上看不出來的。他現在劍術還未練成,便以一派宗祖自居。他對當世的英雄,沒有一個衷心佩服的,即算是張丹楓張大俠,比較起來,是他稍爲佩服的,但他卻常常非議張大俠不是專心做學問的人,他指的是武學方面的鑽研。他非議張大俠每每爲外物所擾,縱然擁有虛名,卻誤了自己。他說,張大俠最多也不過是做一個名震當世的大俠,在武學上卻缺乏開天闢地的成就。他又常常嘲笑我,說我若是總想跟你們到江湖上去混的話,將來做他的弟子,也得要從頭學起了。他一直就把我當作他的學生,內心裡從不曾把我當作與他同等身份的妻子看待。”於承珠道:“對所謂成就的看法,本來有多種多樣,各個不同。不過夫妻之間,若有一方自視過高,那卻是要設法將他糾正過來。”凌雲鳳道:“所以有時我偏偏不肯照他教的來學,可惜我資質愚魯,不然我也想練成一家劍術,和他比鬥一番。”

張玉虎聽得霍天都非議他的師父,心中早自有氣,這時忍不住說道:“凌姐姐,我們都幫你,你就遲幾年再回天山吧。我和師姐將百變玄機劍法與你互相切磋,霍天都收藏的那些劍譜反正你也看過,我師祖所創的這套劍法也是採納百家之長的,咱們用心琢磨,說不定你將來新創的劍法比他更要厲害,那時你要他做你的學生!”於承珠“噗嗤”笑道:“小虎子真是孩子脾氣,你要拆散人家夫妻嗎?”

張玉虎給他師姐這麼一說,躁得滿臉通紅,訥訥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凌雲鳳柳眉一揚,朗聲笑道:“我最喜歡小虎子的直心眼兒,對,這個主意最好,咱們互相琢磨,也創出一套新奇的劍法來,將來和天都比比高下,好叫他知道,在江湖上一樣可以鑽研精深的武功。”於承珠笑道:“話可別說得滿了,要創立一門精深的武功,獨開一派的劍術,那談何容易!”凌雲鳳道:“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何況咱們三個還不是臭皮匠呢,怎見得會輸給他?”豪氣勃勃,當真是不減鬚眉。於承珠大笑道:“好呀,你們夫妻鬥氣,把我們都牽上去了。給天都知道,該罵我們是幫兇啦!”

龍劍虹忽地“噓”了一聲,道:“霍大哥來啦。”過了片刻,只見霍天都和一個老叫化來到跟能,霍天都笑道:“原來小虎子和龍姑娘都在這裡了,怎麼樣,貢物找回來了嗎?”張玉虎淡淡說道:“多謝霍大哥關心。”於承珠道:“正想找你們兩位幫忙呢。”褚元躬腰說道:“於女俠有何吩咐,老叫化當效微勞。”霍天都道:“好說,好說,對江湖上的事情我一竅不通,只怕幫不上什麼忙。”口頭謙虛,心頭甚不高興。

於承珠道:“諸香主,我向你請教一些緝情。凌姐姐,今日辛苦了你們,你們夫妻也該聚聚啦。剛纔發生的事情你就順便和霍大哥說說吧。”

霍天都甚是惶惑,見凌雲鳳神來飛揚,不知她心中打何主意,便道:“也好,我正有話要和雲鳳說說。”兩夫妻漫步輕談!不一會就沒入了樹林深處。

張玉虎與龍劍虹在不知不覺之間,也並肩同行起來,只聽得樹林裡隱隱傳出霍天都夫妻談話的聲音,聲音時大時小,龍劍虹笑道:“他們真是一對冤家,一會兒如膠似漆,一會兒又似冰炭難容,你聽,他們敢情又吵架了。”龍劍虹說得好像輕描淡寫,心中卻知道他們夫妻間的爭執,除非一方根本變了,否則實是很難調和。

張玉虎很替凌雲鳳難過,忽地低聲說道:“咱們別聽人家夫妻相吵了,到那邊林子裡去吧。”龍劍虹嘖道:“你這樣說,好像我有心偷聽他們吵架了,我才懶得聽呢,要走就走吧。”張玉虎笑道:“咱們可別先吵起來。”龍劍虹面上一紅,心頭髮熱,意欲止步,卻又在不知不覺之間,跟着張玉虎走到另一面林子裡去了。

天色剛剛發亮,暴風中送來野花的香氣,沁人如醉,龍劍虹道:“我在天山上只有春夏之交,纔看到山花盛開,不過天山的雪蓮那卻是四季都有的,什麼花都比不上它那麼美,只是極難遇見。”張玉虎道:“我等了大半年了,直到現在才第一次聽到你說及你的來歷。”

龍劍虹微笑道:“你最初當我是什麼人?”張玉虎道:“我以爲你是哪位武林世家的大小姐,帶了丫鬟出來闖蕩江湖。”龍劍虹道:“我像一個世家小姐麼?”張玉虎道:“後來我看你並沒有半點扭扭捏捏的小姐味兒!我又以爲你是個女寨主,但你卻又沒有草莽英雄那種放蕩不躡的氣息,你爽朗明快,聰慧嫺雅,而又落落大方,不沾俗氣,有一個時期令我迷惑得很,不知你是什麼樣人。後來我從你的劍法上才猜到你和凌姐姐大約會有淵源,嗯,你的性情也有點像她。”龍劍虹掩口笑道:“天下的好字眼都給你拿來形容我了,幸好沒人聽見,要不然可笑歪了人家的嘴啦。其實春杏、夏荷她們四人也並不是我的丫鬟。我的母親以前倒曾經做過山寨的女頭目,她們四人的母親則是凌姐姐以前手下的女兵。”

原來凌雲鳳未與霍天都重逢之前,曾在芙蓉山做過名震一時的女寨主,龍劍虹的母親是她最得力的助手,後來在一次戰役中陣亡,凌雲鳳便將龍劍虹當作妹妹撫養。後來她與霍天都歸隱天山,有一部分女兵捨不得她,跟她同往,這些女兵和她們的家人耐不得山上的嚴寒,便在山腳落腳,就像遷徙到回疆的漢人一樣,自成村落。凌雲鳳在女兵的家屬中選出四個聰明伶俐的小姑娘與龍劍虹作伴,這便是春杏、夏荷、秋菊,冬梅四人的來歷了。

張玉虎道:“這麼說來,凌姐姐既是你的姐姐又是你的母父了。”龍劍虹道:“不錯,我自小便是她傳接我的武功,不過因爲我們的年齡相差不到十歲,因此一向以姐妹相稱。這次劫貢物的事情,霍大哥本來是不許凌姐姐參加的,但他卻不能禁止我,因此,我便帶春杏她們先來了,委屈她們充作我的丫鬟。”張玉虎道:“真看不出你是第一次行走江湖,競像一位久經闖蕩的行家一樣。”龍劍虹道:“你不要忘了我是在兵荒馬亂之中出生,而且又是在義軍中長大的。”

張玉虎道:“這樣說來,你我之間倒有許多地方相似,我也是自小失掉父母的孤兒,在兵荒馬亂之中長大,於承珠姐姐對我,就像凌雲鳳姐姐對你一般。”龍劍虹道:“你的身世我早就從凌姐姐口中知道一些了,所以我在從未曾見到你的面之前,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你就像是我一個熟悉的朋友了。”張玉虎道:“可惜我以前卻不知道你,不過,有一點相同的是,我第一次見到你,就覺得這個人是以前見過似的,又像早已相識你多時的好朋友一般!嗯,真是奇妙得很,那時你還是和我作對的啊,我心底裡已把你當知己了。”龍劍虹低聲說道:“是麼?”不知不覺之間,兩人的手已經緊緊握在一起了!正是:

江湖雖是初相識,一縷柔情已暗通。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黃金書屋掃校

第六回 柳絮卷芳心 西湖浪靜 樓船騰劍氣 東海波翻第九回 毒掌詭謀 重傷周志俠 神壇法杖 再見畢擎天第二十三回 受盡折磨 傷心談往事 驚聞噩耗 灑淚哭良朋第二十七回 心事涌如潮 難揮慧劍 情懷濃似酒 忍拆鴛鴦第三十四回 西子樓頭 彈痕驚異事 小孤山麓 鴻爪系相思第十二回 鐵扇逞兇 書生追玉虎 飛花退敵 道士釋前嫌第十一回 劍影刀光 雙英入虎穴 龍騰虎躍 合力敗魔頭第二十一回 黴霧彌空 羣雄遭暗算 金環墮地 惡客遂妊謀第三十六回 虎躍龍騰 羣雄來水泊 波翻浪涌 雙劍鬥神魔第二十七回 心事涌如潮 難揮慧劍 情懷濃似酒 忍拆鴛鴦第三十五回 一意覓芳蹤 巨舟出海 中途逢怪客 荒島遭危第七回 面壁十年 天山甘獨隱 凌雲一鳳 湖海怎相忘第二十七回 心事涌如潮 難揮慧劍 情懷濃似酒 忍拆鴛鴦第二十二回 折節求援 深山逢異士 焚香報訊 古廟見奇情第八回 休戰抱仁心 事還貢物 劫船來怪客 力拒羣雄第十八回 塞外神魔 兩番遭敗跡 御林高手 一網競成擒第二十九回 良友遭危 傷心憐簿命 虔心學劍 低首服娥眉第七回 面壁十年 天山甘獨隱 凌雲一鳳 湖海怎相忘第一回 壯志未甘消 徒嗟往事 豪情難自遣 又涉江湖第二回 客店規雙姝 疑雲陣陣 荒山揮寶劍 殺氣騰騰第三十三回 一瞑隨塵 羣豪揮熱淚 前情若夢 二女結同心第二十三回 受盡折磨 傷心談往事 驚聞噩耗 灑淚哭良朋第三十四回 西子樓頭 彈痕驚異事 小孤山麓 鴻爪系相思第十二回 鐵扇逞兇 書生追玉虎 飛花退敵 道士釋前嫌第三十二回 劍求通玄 連番陷圈套 神功絕世 各自顯奇能第二十四回 夢好總難圓 珠還琴斷 情天長有恨 鳳泊鸞飄第十一回 劍影刀光 雙英入虎穴 龍騰虎躍 合力敗魔頭第三十六回 虎躍龍騰 羣雄來水泊 波翻浪涌 雙劍鬥神魔第十七回 夢醒黃粱 功名隨逝水 心懸知己 鮮血濺塵埃第九回 毒掌詭謀 重傷周志俠 神壇法杖 再見畢擎天第十四回 旨趣未相投 夫妻有恨 姻緣欣遇合 兩小無猜第三十一回 恩怨齊消 同心御強敵 夫妻朕劍 午夜闖崑崙第三十一回 恩怨齊消 同心御強敵 夫妻朕劍 午夜闖崑崙第十一回 劍影刀光 雙英入虎穴 龍騰虎躍 合力敗魔頭第十八回 塞外神魔 兩番遭敗跡 御林高手 一網競成擒第七回 面壁十年 天山甘獨隱 凌雲一鳳 湖海怎相忘第一回 壯志未甘消 徒嗟往事 豪情難自遣 又涉江湖第十回 妙技震矯娃 丐幫勝敵 神威驚教主 怪客提親第三十四回 西子樓頭 彈痕驚異事 小孤山麓 鴻爪系相思第二十三回 受盡折磨 傷心談往事 驚聞噩耗 灑淚哭良朋第五回 古寺興波 神龍施妙手 荒山較技 玉虎暗生情第七回 面壁十年 天山甘獨隱 凌雲一鳳 湖海怎相忘第十七回 夢醒黃粱 功名隨逝水 心懸知己 鮮血濺塵埃第七回 面壁十年 天山甘獨隱 凌雲一鳳 湖海怎相忘第十七回 夢醒黃粱 功名隨逝水 心懸知己 鮮血濺塵埃第十九回 獨探靈堂 奸徒來鐵府 震驚帝座 豪俠入深宮第十二回 鐵扇逞兇 書生追玉虎 飛花退敵 道士釋前嫌第二十六回 妙計耍雙兇 幸逃險地 靈丹遺半顆 難出生天第九回 毒掌詭謀 重傷周志俠 神壇法杖 再見畢擎天第六回 柳絮卷芳心 西湖浪靜 樓船騰劍氣 東海波翻第三十九回 毒手逞兇 神僧遭敗績 玄功解困 大俠顯奇能第一回 壯志未甘消 徒嗟往事 豪情難自遣 又涉江湖第四回 弄鬼裝神 行屍藏貢物 飛針揮劍 古廟鬥妖人第二十二回 折節求援 深山逢異士 焚香報訊 古廟見奇情第十九回 獨探靈堂 奸徒來鐵府 震驚帝座 豪俠入深宮第七回 面壁十年 天山甘獨隱 凌雲一鳳 湖海怎相忘第八回 休戰抱仁心 事還貢物 劫船來怪客 力拒羣雄第三十五回 一意覓芳蹤 巨舟出海 中途逢怪客 荒島遭危第二十四回 夢好總難圓 珠還琴斷 情天長有恨 鳳泊鸞飄第二十九回 良友遭危 傷心憐簿命 虔心學劍 低首服娥眉第十五回 兇焰迫人 抗婚悲弱女 良言解困 妙計出迷途第四回 弄鬼裝神 行屍藏貢物 飛針揮劍 古廟鬥妖人第二十七回 心事涌如潮 難揮慧劍 情懷濃似酒 忍拆鴛鴦第三十回 弱女何辜 魔宮遭黴手 奸人得志 靜室練玄功第三十回 弱女何辜 魔宮遭黴手 奸人得志 靜室練玄功第八回 休戰抱仁心 事還貢物 劫船來怪客 力拒羣雄第三十回 弱女何辜 魔宮遭黴手 奸人得志 靜室練玄功第二十三回 受盡折磨 傷心談往事 驚聞噩耗 灑淚哭良朋第三十一回 恩怨齊消 同心御強敵 夫妻朕劍 午夜闖崑崙第十四回 旨趣未相投 夫妻有恨 姻緣欣遇合 兩小無猜第七回 面壁十年 天山甘獨隱 凌雲一鳳 湖海怎相忘第二十六回 妙計耍雙兇 幸逃險地 靈丹遺半顆 難出生天第七回 面壁十年 天山甘獨隱 凌雲一鳳 湖海怎相忘第三十九回 毒手逞兇 神僧遭敗績 玄功解困 大俠顯奇能第二十三回 受盡折磨 傷心談往事 驚聞噩耗 灑淚哭良朋第六回 柳絮卷芳心 西湖浪靜 樓船騰劍氣 東海波翻第二十一回 黴霧彌空 羣雄遭暗算 金環墮地 惡客遂妊謀第二十六回 妙計耍雙兇 幸逃險地 靈丹遺半顆 難出生天第十七回 夢醒黃粱 功名隨逝水 心懸知己 鮮血濺塵埃第一回 壯志未甘消 徒嗟往事 豪情難自遣 又涉江湖第三十五回 一意覓芳蹤 巨舟出海 中途逢怪客 荒島遭危第三十八回 浪涌波翻 傷心基業毀 龍爭虎鬥 豪氣未曾消第十四回 旨趣未相投 夫妻有恨 姻緣欣遇合 兩小無猜第十九回 獨探靈堂 奸徒來鐵府 震驚帝座 豪俠入深宮第十九回 獨探靈堂 奸徒來鐵府 震驚帝座 豪俠入深宮第二十七回 心事涌如潮 難揮慧劍 情懷濃似酒 忍拆鴛鴦第十三回 峽谷魔兵 幾番爭貢物 天山練劍 初次露鋒芒第二十六回 妙計耍雙兇 幸逃險地 靈丹遺半顆 難出生天第二十八回 灑淚別情郎 命途多舛 孤身逢惡少 際遇堪悲第一回 壯志未甘消 徒嗟往事 豪情難自遣 又涉江湖第一回 壯志未甘消 徒嗟往事 豪情難自遣 又涉江湖第五回 古寺興波 神龍施妙手 荒山較技 玉虎暗生情第二回 客店規雙姝 疑雲陣陣 荒山揮寶劍 殺氣騰騰第十九回 獨探靈堂 奸徒來鐵府 震驚帝座 豪俠入深宮第十四回 旨趣未相投 夫妻有恨 姻緣欣遇合 兩小無猜第二十二回 折節求援 深山逢異士 焚香報訊 古廟見奇情第十八回 塞外神魔 兩番遭敗跡 御林高手 一網競成擒第十三回 峽谷魔兵 幾番爭貢物 天山練劍 初次露鋒芒第三十三回 一瞑隨塵 羣豪揮熱淚 前情若夢 二女結同心第三十七回 血雨腥風 島嶼遭劫火 天羅地網 奸賊布陰謀